【毛豆給糯米一個家,糯米給主人找到了豆芽。!毛孩子們的愛一直在延續(xù)!
】毛豆的葬禮在傍晚的驟雨中進行。我親手掘開潮濕的泥土,將它龐大的身軀裹進舊毯,
如同它生前最愛的模樣,安放進大地溫柔的懷抱。雨水混著泥土的氣息,打濕我每一寸皮膚,
也沖刷著我心里那道撕裂的創(chuàng)口。糯糯——那只被毛豆一手帶大的貓,正安靜地蹲在我腳邊,
濕透的毛發(fā)緊貼在身上,眼神里凝固著一種近乎茫然的悲傷。
它不再像往常那樣試圖舔舐我的淚水,只是沉默著,仿佛在無聲質問著這驟然降臨的黑暗。
毛豆初來我家時,我正處在人生的低谷期。城市里孤獨的漂泊感,像無形的繩索纏繞著我。
第一次見到它,是在城郊塵土飛揚的救助站。那是一只體型龐大的金毛,
有著溫暖如陽光的皮毛和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它安靜地待在角落,當我的目光與它相遇時,
它竟緩緩起身,用碩大的腦袋輕輕蹭了蹭冰冷的鐵籠欄桿,喉嚨里發(fā)出低沉溫柔的嗚咽。
那一瞬間,仿佛有根無形的線將我們緊緊系在了一起。我蹲下身,
隔著欄桿撫摸它寬厚的額頭?!熬徒忻拱桑蔽覍λf,“毛茸茸的大豆子。
”它伸出溫熱的舌頭,鄭重其事地舔舐我的掌心,像是完成一個古老而神圣的契約儀式。
就這樣,毛豆用它的溫柔,蠻橫地闖進了我灰暗的世界。毛豆是只溫柔到骨子里的大狗,
卻天生帶著幾分執(zhí)拗的傻氣。它堅持認為家里所有拖鞋都是它專屬的磨牙棒,
常常叼著我的拖鞋四處巡游,一臉嚴肅莊重,仿佛在完成某種神圣使命。
當我試圖從它口中奪回拖鞋時,它便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仿佛在控訴我的“暴政”。然而這傻氣在遇見糯糯后,竟化作了某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使命感。
糯糯出現(xiàn)在一個同樣大雨傾盆的黃昏。毛豆不知從哪個濕漉漉的角落,
費力地拖回了一團顫抖的、幾乎看不出原貌的泥水混合物。
它小心翼翼地將那團小東西放在我腳邊,自己則甩了甩一身泥漿,濕透的毛發(fā)全炸開,
活像只滑稽的獅子。它用鼻尖輕輕拱了拱那團泥巴,
喉嚨里發(fā)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介于邀功和懇求之間的嗚咽聲。我蹲下去,抹開那團泥水,
露出的是一只瘦弱得幾乎只剩骨架的小奶貓,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
里面盛滿了全世界的恐懼和無助。毛豆的尾巴搖得像直升機螺旋槳,
濕漉漉的毛發(fā)甩了我一臉泥點。它用那雙溫柔的棕色眼睛熱切地望著我,仿佛在說:“看,
我撿的!我的!”從此,毛豆的世界中心多了一個點。
它固執(zhí)地將那只濕漉漉的小東西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儼然一副老父親姿態(tài)。
它將自己最愛的玩具——一個被啃得面目全非的橡膠鴨子,鄭重其事地推到小貓面前,
眼神殷切。小貓縮在角落,對這個散發(fā)著可疑口水的“貢品”敬而遠之。毛豆困惑地歪著頭,
思考片刻,竟又把自己藏起來的另一只拖鞋也拖了出來,一并推過去,
那神情仿佛在說:“看,我最好的家當都給你了!”這笨拙的慷慨,讓我在旁幾乎笑彎了腰。
糯糯——這是我給小奶貓起的名字,因為它被舔順毛后,
軟糯得像一團剛蒸好的年糕——很快顯現(xiàn)出與毛豆截然不同的個性。它精力旺盛,
好奇心爆棚,對毛豆這位“老父親”的舔舐服務,從最初的驚恐抗拒,
到后來竟發(fā)展出一種近乎享受的慵懶。毛豆舔毛的方式,
如同一位虔誠的信徒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它伸出寬厚溫熱的舌頭,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和節(jié)奏,從糯糯的頭頂開始,一絲不茍,順次而下。
糯糯起初會象征性地扭動幾下表示“抗議”,
但很快便在那種規(guī)律而充滿安全感的舔舐中敗下陣來,瞇起眼睛,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
毛豆的舌頭如同巨大的毛刷,所過之處,糯糯那身柔軟的毛發(fā)被徹底梳理、壓平、浸潤,
最后濕漉漉地緊貼在小身體上。等毛豆心滿意足地結束這項浩大工程,
糯糯早已不是那只蓬松的小貓,而變成了一個光溜溜、濕漉漉、毛發(fā)緊貼皮膚的奇異存在,
活脫脫一顆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沾滿了露水的金黃芒果核?!翱磪龋磁磁泼⒐诵迈r出爐!
”我常舉著手機,對著沙發(fā)上那顆“芒果核”和旁邊一臉“慈祥”的毛豆狂拍。
糯糯會睜開濕漉漉的眼睛,不滿地瞄我一眼,似乎在控訴我的幸災樂禍,
然后繼續(xù)癱在毛豆暖烘烘的肚皮旁邊,安心地把自己烘干。毛豆則伸出爪子,
小心翼翼地搭在“芒果核”身上,守護著它濕漉漉的杰作。這幅景象,
成了我們家中最尋常也最溫暖的風景。
糯糯在毛豆無微不至的“口水洗禮”和我的精心喂養(yǎng)下,如同吸飽了陽光和雨露的藤蔓,
飛快地抽枝展葉。那個曾經(jīng)瑟縮在泥水里的可憐小毛團,
逐漸出落成一只體態(tài)優(yōu)雅、皮毛光滑如緞的成年貍花貓。它繼承了毛豆的某些“不良習慣”,
比如對拖鞋的莫名執(zhí)著,但它的方式更“精致”——它從不啃咬,
而是熱衷于把拖鞋拖到各種匪夷所思的高處(書架頂、冰箱上),然后蹲在旁邊,
用一種睥睨天下的眼神欣賞自己的“杰作”。它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偷喝我杯子里的咖啡,
然后像個醉漢一樣在屋里歪歪斜斜地狂奔,撞倒無數(shù)無辜物件。每當這時,
毛豆總是跟在這位“醉貓”身后,試圖用鼻子去拱它,喉嚨里發(fā)出焦急的嗚嗚聲,
像個憂心忡忡的老管家在收拾爛攤子。然而,歲月無聲流淌,溫柔而殘酷。我漸漸發(fā)覺,
毛豆奔跑時不再像過去那樣帶著風,它追逐飛盤的腳步變得遲疑,有時甚至需要中途停下來,
粗重地喘息。它寬厚的脊背似乎不再那么挺拔,曾經(jīng)閃閃發(fā)亮的金毛,
也悄悄摻雜了幾縷無法忽視的銀白。最讓我心頭發(fā)緊的是,它舔舐糯糯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有時只舔了幾下,它就顯出一種力不從心的疲憊,停下來,趴在地上,
看著糯糯自己慢條斯理地梳理毛發(fā)。那個曾經(jīng)能把糯糯舔成“芒果核”的毛豆,
仿佛被時光悄悄抽走了力氣。當糯糯湊過去,習慣性地把腦袋往它嘴邊拱,
尋求那份熟悉的、帶著口水的撫慰時,毛豆只是伸出舌頭,象征性地舔了舔它的頭頂,
便再無以為繼。糯糯會困惑地抬起頭,圓圓的眼睛里帶著不解,似乎在問:“老家伙,
今天怎么不認真干活了?”毛豆回應它的,只是喉嚨深處一聲模糊而渾濁的嘆息。
那個秋意深濃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寧靜得讓人心慌。
我像往常一樣呼喚毛豆起床,它卻異常安靜。我走過去,只見它蜷在它最喜歡的舊毯子上,
身體已經(jīng)冰冷僵硬。它走得很安詳,仿佛只是沉入了一個過于漫長的夢境,
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如同守護著某個甜蜜的秘密。
巨大的、無聲的悲傷瞬間攫住了我,仿佛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空氣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我跌坐在它身邊的地板上,
手指顫抖著撫過它失去溫度的臉頰和那摻雜了銀絲的毛發(fā),喉嚨哽咽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淚水失控地涌出,灼熱地滑過臉頰,滴落在它安靜的皮毛上。
糯糯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它沒有像往常那樣湊近毛豆,而是停在我身邊。
它先是困惑地繞著毛豆冰冷的身體走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抬起頭,
那雙圓溜溜的貓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和我一樣巨大的茫然與無措。
它看看永遠沉睡的毛豆,又看看無聲慟哭的我,似乎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它躊躇著,
最終選擇靠近我。它沒有像毛豆那樣用溫熱的舌頭舔舐我的手,
而是笨拙地、帶著貓科動物特有的生澀,用它毛茸茸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輕輕蹭著我的小腿。那動作僵硬得近乎滑稽,毫無毛豆那種行云流水的溫柔,
卻像一道微弱卻執(zhí)拗的光,試圖穿透我厚重的悲傷。蹭了幾下,它停下來,仰頭望著我,
喉嚨里擠出幾聲短促而怪異的“喵嗚”,聽起來既不溫柔也不熟練,
更像是在模仿某種它無法真正掌握的安慰方式。這份來自貓咪的、笨拙到近乎悲壯的學步,
像一根細小的針,猛地刺中了我心口最柔軟的地方。我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它緊緊摟進懷里,
把臉深深埋進它帶著陽光味道的溫暖毛發(fā)中,失聲痛哭。糯糯沒有掙扎,
只是安靜地待在我懷里,用小小的身體承接著我崩塌的世界,它溫熱的心跳貼著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