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看見沒蓋的窨井,我熱血上頭當(dāng)起了城市衛(wèi)士。>外賣小哥路過,
二話不說幫我一起蓋好井蓋。>井底突然傳來絕望的拍打和咒罵:“誰把蓋子蓋上了!
救命??!”>渾身污泥的工人爬出來,指著我鼻子怒吼:“我要舉報你!
”>網(wǎng)友調(diào)侃:“第一次見到視頻舉報自己違規(guī)作業(yè)的工人?!保镜诙旃と苏业轿夜?,
舉著錦旗:“報復(fù)時間到——”>“感謝你幫我曝光違規(guī)施工方,獎金分你一半!
”---傍晚的風(fēng)帶著點燥熱,懶洋洋地舔舐著行人的褲腳。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
腦子里除了家里那張軟乎乎的沙發(fā),一片空白。柏油路被夕陽烤得發(fā)燙,
蒸騰起一股混雜著灰塵和汽車尾氣的慵懶味道。就在這機(jī)械的挪動中,腳前幾步遠(yuǎn),
人行道上一個突兀的黑洞猛地攫住了我的目光。一個張著嘴的窨井,幽深,不見底。
井口邊緣粗糙,周圍連個警示錐桶的影子都沒有,活像城市平整皮膚上突然潰爛的一個傷口。
心里那點殘存的、屬于城市良民的正義感,“騰”地一下就被點著了,
燒得比下班打卡時的動作還快。疲憊瞬間被一種近乎中二的使命感取代。這怎么行?
萬一哪個走路看手機(jī)的一腳踩空呢?萬一哪個蹦蹦跳跳的小孩掉下去了呢?
一股熱血直沖腦門,簡直能聽見自己胸膛里“城市衛(wèi)士”的BGM轟然奏響。
那水泥井蓋就歪在黑洞旁邊,沉重得超乎想象。我咬緊牙關(guān),臉頰憋得通紅,
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勉強(qiáng)把它掀起一個角度,一寸寸往那幽深的洞口挪動。汗水迅速浸透后背,
手臂的肌肉火燒火燎地抗議著。就在我搖搖欲墜,
感覺那井蓋隨時要砸回地上或者把我?guī)нM(jìn)井里時,
一只骨節(jié)分明、力量感十足的大手突然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井蓋的另一側(cè)。我一驚,抬頭。
一張年輕、剛毅的面孔撞入眼簾,眼神清澈銳利,穿著橄欖綠的作訓(xùn)服,
臂章上的“外賣”兩個字在夕陽下清晰無比。他朝我微微頷首,沒有多余的言語,
只有一句短促有力的:“我來!”一股暖流瞬間取代了手臂的酸痛。兩人合力,
那沉重的井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分量,輕巧而精準(zhǔn)地“哐當(dāng)”一聲,
嚴(yán)絲合縫地蓋回了井口上。完美的契合!我直起腰,長吁一口氣,
一種混合著疲憊和成就感的滿足油然而生,甚至想跟這位路見不平的外賣小哥擊個掌。然而,
手掌還沒來得及抬起——“咚!咚咚咚!”“咚咚咚——!??!”沉悶又急促的敲擊聲,
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猛地從我們腳下那塊剛剛蓋好的、厚實的水泥蓋子底下炸開!緊接著,
一個被悶在地下、扭曲變形的咆哮聲穿透了井蓋的阻隔,
撕裂了傍晚的寧靜:“哪個天殺的王八蛋把蓋子蓋上了?!蓋你祖宗啊!開門!
放我出去——!!救命啊——!?。 边@聲音像一道裹挾著冰渣的閃電,
狠狠劈在我和外賣小哥的頭頂。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jié)、碎裂,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嗖”地竄上天靈蓋,整個人僵在原地,
仿佛被那絕望的吼聲釘在了滾燙的地面上。旁邊的外賣小哥,那張剛毅的臉龐也驟然變色,
眼神里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幾乎是本能地立刻俯身,雙手死死抓住井蓋邊緣,
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哐啷!”沉重的井蓋再次被掀開,
那股熟悉的、下水道特有的濃重腥臭混合著淤泥腐敗的氣味猛烈地噴涌出來,
熏得人幾欲作嘔。井口深處,黑暗涌動。
一只裹滿黑綠色粘稠污泥的手猛地扒住了冰冷的井沿,指甲縫里塞滿了黑垢。
接著是另一只手。一個身影,如同從地獄油鍋里艱難爬出的惡鬼,
帶著一身令人窒息的惡臭和淋漓的污水,極其緩慢又無比怨毒地冒了出來。
污泥糊滿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噴射著實質(zhì)般怒火的眼珠子,
死死地鎖定在我臉上。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井下淤積的腐敗味道,
濕透的工裝緊貼在身上,不斷滴落著渾濁的泥水,在他腳下迅速匯聚成一灘污穢。
他艱難地爬出井口,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身體還在微微搖晃,但那根裹滿污泥的手指,
卻如同淬了毒的標(biāo)槍,帶著萬鈞的怨氣,筆直地戳向我的鼻尖,
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你!就是你!蓋的蓋子,是不是?!”他胸膛劇烈起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狠狠碾磨出來的,“舉報!老子一定要舉報你!你等著!
這事兒沒完??!”那嘶吼聲在空曠的街上回蕩,
驚得幾個遠(yuǎn)遠(yuǎn)圍觀的路人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我的大腦徹底死機(jī),一片空白。
先前那點“城市衛(wèi)士”的榮光碎得連渣都不剩,只剩下刺骨的冰涼和滅頂?shù)目只?。舉報?
我會不會攤上大事了?我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身旁的外賣小哥。他站得筆直,
眉頭緊鎖成一個深刻的“川”字,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眼神復(fù)雜地在我和那怒發(fā)沖冠的“泥人”之間來回掃視,
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荒誕至極的指控弄得措手不及。……當(dāng)天深夜,
一個短視頻悄然爬上本地同城熱搜榜,并且像滴入滾油的水珠,迅速炸裂開來。
拍攝者顯然離得不遠(yuǎn),鏡頭有些晃動,但關(guān)鍵內(nèi)容無比清晰:我那張呆滯驚恐的臉,
外賣小哥緊鎖的眉頭,還有那位剛從地獄爬上來、指著我鼻子咆哮“舉報”的“泥人”主角。
標(biāo)題簡單粗暴,卻精準(zhǔn)戳中了所有人的笑穴:《神配合!
熱心市民聯(lián)手外賣小哥封印井下工人實錄!》熱評第一條,頂著個狗頭表情,
點贊數(shù)火箭般躥升:@九九歸一: [狗頭] 第一次見到視頻舉報自己違規(guī)作業(yè)的工人!
兄弟,狠人?。贊1.3億]這條評論像是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歡樂的閘門:@圖途: 盲生,你發(fā)現(xiàn)了華點![笑哭] 啥標(biāo)識沒有就敢下去?
這波操作太刑了!@艾哈薩美女:噗哈哈哈!外賣小哥哥都給你搭把手了!大哥,
這錦旗…啊不,舉報信還寫嗎?[捂臉]@1.1黑市傳說:臥槽!
這…這背景不是我去網(wǎng)吧打CSGO路上嗎?!我錯過了什么史詩級現(xiàn)場?!
[流淚][裂開]@墨^O^汐仙劍:理解理解,必須好好“報復(fù)”一下!
[狗頭] 比如…錦旗糊臉?[看]@音樂半導(dǎo)體:本來是好心…結(jié)果干了件…呃…好事?
[看](這轉(zhuǎn)折閃了我的腰)@在不遠(yuǎn)處:井蓋周圍干凈得能當(dāng)鏡子!沒圍擋!沒警示燈!
連根毛都沒有!這絕對是哪個野雞施工隊!必須查!往死里查!
“違規(guī)作業(yè)”、“井蓋”、“熱心市民”、“外賣小哥”……這些詞條在熱搜榜上你追我趕,
熱度滾燙。我癱在出租屋的床上,手機(jī)屏幕的光映著我生無可戀的臉。
網(wǎng)友的段子手才華讓我哭笑不得,但“舉報”那兩個字,還有“泥人”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
像兩把冰冷的錐子,反復(fù)扎著我的神經(jīng)。完了,社死事小,
這要是真攤上什么責(zé)任…工作會不會都黃了?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
噩夢都是被巨大的水泥井蓋追著砸。第二天上午,強(qiáng)打精神坐在工位上,
感覺靈魂都被昨晚的社死抽干了。正對著電腦屏幕上一堆毫無意義的字符發(fā)呆,
前臺的電話直接炸了過來,小姑娘的聲音穿透力十足,
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和一絲絲驚恐:“強(qiáng)哥!強(qiáng)哥!快快快!樓下!樓下大廳!出大事了!
那個…那個…‘泥人’!他來了!舉著個紅彤彤的東西!點名要見你!保安大哥都有點慌!
”“嗡”的一聲,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手腳冰涼。
該來的還是來了!找上門了!還“舉著個紅彤彤的東西”?難道是…舉報信?還是血書?!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每一種都通往更加悲慘的深淵。
在同事們齊刷刷射來的、含義復(fù)雜(震驚、同情、好奇、看戲)的目光洗禮下,
我像個即將押赴刑場的囚徒,腳步虛浮地飄向電梯。每一秒的下行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電梯門“?!币宦暬_,公司一樓大廳的景象撞入眼簾。人群自發(fā)地圍成了一個半圓,
竊竊私語聲嗡嗡作響。圓心位置,站著昨天那位“泥人”主角。
他身上那套令人窒息的污泥工裝不見了,換上了一身洗得發(fā)白但還算干凈的舊衣服,
臉上也收拾干凈了,露出黝黑粗糙但輪廓分明的面龐。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