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溪踮起腳尖，將最后一張星星貼紙貼在兒童房的墻壁上。八歲的陸宥站在她身后，
手里攥著一把彩色蠟筆，眼睛亮晶晶的。"小溪，你說我們長大了也會住在一起嗎？
"小陸宥突然問道，稚嫩的聲音里滿是認(rèn)真。遲溪轉(zhuǎn)過身，
看見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男孩柔軟的發(fā)梢上，給他鍍上一層金邊。她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雖然那時的她還不明白那意味著什么。"當(dāng)然會啊，"她用力點頭，臉頰泛起紅暈，
"媽媽說我們兩家會一直做鄰居的。"十五年后，遲溪站在機場出發(fā)大廳，
手里攥著飛往倫敦的登機牌，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陸宥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小溪，
路上小心，到了報平安。"簡短的十一個字，沒有挽留，沒有不舍，
就像哥哥對妹妹最平常的叮囑。遲溪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塞進包里。她二十三年的生命中，
有十五年都在愛著陸宥，而他卻只把她當(dāng)作鄰家妹妹。"遲溪！這邊！
"閨蜜林然在安檢口朝她揮手。遲溪拖著行李箱走過去，眼眶有些發(fā)熱。
林然一把抱住她："別難過了，英國帥哥多的是，誰稀罕那個瞎了眼的陸宥。
"遲溪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她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林然，
她選擇接受倫敦藝術(shù)大學(xué)的offer，不僅僅是為了深造服裝設(shè)計，
更是為了逃離那個心里裝著別人的陸宥。一個月前，遲溪永遠(yuǎn)記得那天。
她親手烤了陸宥最愛的提拉米蘇，興沖沖地送到他的公寓，
想慶祝他拿到心儀公司的offer。門沒鎖，她推門進去，
卻看見陸宥和韓嫣在沙發(fā)上擁吻。韓嫣，那個大學(xué)公認(rèn)的?；?，藝術(shù)學(xué)院的舞蹈系女神。
蛋糕盒掉在地上發(fā)出悶響。陸宥慌亂地分開，韓嫣的紅唇上還沾著些許口紅。
遲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小、小溪..."陸宥站起身，
臉上是遲溪熟悉的愧疚表情，每次他做了什么讓她難過的事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正想告訴你...""恭喜你們。"遲溪聽見自己說，聲音出奇地平靜。
她彎腰撿起蛋糕盒，"我做了提拉米蘇，看來...你們可以一起吃了。"她轉(zhuǎn)身要走，
陸宥拉住她的手腕："小溪..."遲溪沒有回頭，她怕一回頭就會哭出來："真的恭喜你，
陸宥。韓嫣很漂亮，你們很般配。"那天晚上，遲溪躲在被窩里哭了整整三個小時。
第二天清晨，她打開電腦，點擊接受了那個擱置兩周的入學(xué)邀請。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醒。
遲溪最后看了一眼手機，陸宥的頭像安安靜靜，沒有新消息。她關(guān)掉手機，
頭也不回地走向安檢口。飛機起飛時，遲溪望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輪廓，輕輕說了聲再見。
再見了，她愛了十五年的陸宥。四年后，初夏的雨來得突然。遲溪站在公司大樓門口，
望著瓢潑大雨皺眉。她剛從倫敦回國一周，
今天是她入職國內(nèi)頂尖服裝設(shè)計公司"錦瑟"的第一天。"需要傘嗎？
"熟悉的聲音讓遲溪渾身一僵。她緩緩轉(zhuǎn)身，陸宥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她身后，西裝革履，
比四年前更加成熟俊朗。他的眼睛里閃爍著遲溪看不懂的情緒。"陸宥？
"遲溪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你怎么在這里？""我來見客戶。"陸宥向前一步，
傘面遮住遲溪頭頂，"正好看到你。什么時候回國的？怎么不告訴我？"雨水順著傘沿滴落，
遲溪聞到了陸宥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還是那款她十八歲時送他的生日禮物。
這個認(rèn)知讓她的心臟刺痛了一下。"上周剛回來。"遲溪向旁邊挪了一步，拉開距離，
"工作安排比較急，沒來得及聯(lián)系老朋友。"老朋友。這個詞從舌尖滾出來，
帶著刻意的疏離。遲溪看到陸宥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順路。
"陸宥說。遲溪搖頭："不用了，我男朋友馬上來接我。""男朋友？
"陸宥的聲音突然提高，隨即又強作鎮(zhèn)定，"你在英國交的？""嗯，戚驍，我的學(xué)長。
"遲溪看向馬路，一輛銀色奧迪正緩緩駛來，"啊，他來了。"車子停下，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撐傘走來。他有一雙溫柔的桃花眼，
看到遲溪時眼睛彎成月牙："等很久了嗎？""剛到不久。"遲溪自然地挽上來人的手臂，
"戚驍，這是我鄰居家的哥哥，陸宥。陸宥，這是我男朋友戚驍。"兩個男人握手，
遲溪注意到陸宥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久仰，遲溪經(jīng)常提起你。"戚驍笑著說，
手臂自然地環(huán)住遲溪的肩膀。陸宥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是嗎？她都說我什么？
""說你是她最重要的青梅竹馬啊。"戚驍?shù)皖^看遲溪，眼神寵溺，
"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位置可能要換人了。"遲溪輕捶戚驍胸口，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陸宥的臉色更加難看。"我們先走了。"遲溪對陸宥點頭，"改天再聚。
"坐進車?yán)铮t溪長舒一口氣。戚驍握住她的手："就是他？""嗯。"遲溪望向窗外，
陸宥還站在原地，黑傘下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不過都過去了。
"戚驍捏了捏她的手："你確定不需要再和他談?wù)劊?遲溪搖頭，
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不需要了。四年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車子駛離時，
遲溪沒有回頭。她不知道陸宥站在原地，看著車尾燈消失在雨幕中，
手中的傘柄幾乎要被捏碎。那天晚上，陸宥回到公寓，發(fā)現(xiàn)韓嫣正在整理她的舞蹈服。
"你今天怎么這么晚？"韓嫣頭也不抬地問。陸宥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向酒柜，
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我見到遲溪了。"他說，"她回國了。
"韓嫣的動作頓了一下："哦？她怎么樣？""她..."陸宥的喉嚨發(fā)緊，
"她有男朋友了。"韓嫣輕笑一聲："所以呢？你不是一直說她只是妹妹嗎？
"陸宥突然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我他媽現(xiàn)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看到她挽著那個男人的時候，我差點沖上去揍人！"韓嫣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復(fù)雜："陸宥，
我們分手吧。"陸宥愣住了："什么？""我們在一起四年，你從來沒真正愛過我。
"韓嫣的聲音很平靜，"我一直知道，你喜歡的不過是我身上那點像遲溪的地方。
"陸宥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是的，他當(dāng)初被韓嫣吸引，
正是因為她笑起來的酒窩和遲溪有幾分相似，
因為她也會像遲溪一樣在他熬夜工作時默默送來宵夜。"你整理東西吧。"陸宥疲憊地說，
"我出去走走。"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來到了遲溪家樓下。燈亮著，她在家。
陸宥掏出手機，翻到遲溪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小區(qū)花園，那里有一棵老槐樹，
樹干上還刻著他和遲溪小時候的"約定"——"陸宥和遲溪永遠(yuǎn)在一起"。幼稚的筆跡，
被歲月模糊了輪廓，卻在此刻刺痛了他的眼睛。陸宥突然意識到，
他可能永遠(yuǎn)失去了那個一直在他身后，用全世界最純粹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女孩。回到家，
韓嫣已經(jīng)離開，只留下一張字條："去找她吧，趁還來得及。"陸宥苦笑。還來得及嗎？
遲溪看著那個戚驍?shù)难凵瘢撬麖奈丛谒壑锌吹竭^的光彩，即使在她最愛他的時候也沒有。
他走進書房，開始翻找舊物。在一個塵封的盒子里，
禮物：編織手鏈、素描肖像、寫滿祝福的卡片...最下面是一本他從未見過的粉色日記本。
陸宥猶豫了一下，翻開扉頁，上面寫著："給十七歲的遲溪——你的秘密花園。
"這是遲溪的日記。它怎么會在這里？陸宥突然想起，四年前遲溪出國前曾來他家告別，
當(dāng)時她確實帶了一個小箱子...他的手微微發(fā)抖，一頁頁翻開。日記從遲溪十二歲開始，
幾乎每一頁都有他的名字。"2009年3月14日：今天陸宥哥教我騎自行車，
他跑得好快，我在后面追得好辛苦。但是當(dāng)他回頭對我笑的時候，
我覺得所有的摔跤都值得了。""2012年9月1日：和陸宥上了同一所初中！他在三班，
我在五班。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課間假裝路過他們教室門口，偷偷看他一眼。
""2015年6月20日：高考結(jié)束了。陸宥說他要去A大學(xué)計算機系。
我的分?jǐn)?shù)夠不上A大，但B大的服裝設(shè)計系也很好，而且兩所學(xué)校只隔一條馬路。
我要繼續(xù)做他的小尾巴。""2018年10月15日：大學(xué)迎新晚會上，
韓嫣學(xué)姐跳了一支舞，所有人都為她瘋狂，包括陸宥。他看她的眼神，讓我心碎。
"最后一篇日記寫于遲溪出國前一天："2020年8月24日：結(jié)束了。十五年的暗戀，
七年的單戀。今天把日記本偷偷放在陸宥的書架上，算是我最后的告別。他永遠(yuǎn)不會發(fā)現(xiàn)，
就像他從未發(fā)現(xiàn)我愛他一樣。倫敦，請給我一個新的開始。"陸宥的眼淚砸在紙頁上，
暈開了遲溪清秀的字跡。他怎么會這么盲目？遲溪的愛如此明顯，全世界都看得到，
只有他視而不見。他抓起車鑰匙沖出門去。雨已經(jīng)停了，夜空中有幾顆星星隱約可見。
陸宥想起遲溪小時候總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愛的人。"現(xiàn)在是誰在守護誰呢？
"他喃喃自語，發(fā)動車子駛向遲溪家。在遲溪家樓下，陸宥再次猶豫了。
他抬頭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隱約能看到兩個人影在晃動。戚驍還在她家。
陸宥握緊方向盤，指節(jié)發(fā)白。他突然明白了遲溪這些年看著他和其他女生在一起時的感受。
那種心臟被生生撕裂的痛苦，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他最終沒有下車，
只是靜靜地在車?yán)镒艘徽?，看著那扇窗戶的燈熄滅，又在天亮?xí)r重新亮起。早晨七點，
遲溪和戚驍一起走出單元門。戚驍手里拖著行李箱，看樣子是要去趕飛機。
他們在門口擁抱告別，戚驍親吻遲溪的額頭，遲溪笑著說了什么，然后揮手目送戚驍離開。
陸宥這才下車，裝作剛剛到達(dá)的樣子："早啊，小溪。"遲溪嚇了一跳："陸宥？
你怎么...""我晨跑路過。"陸宥撒謊道，眼睛卻無法從遲溪臉上移開。四年過去，
她更美了，曾經(jīng)的學(xué)生氣被一種成熟的優(yōu)雅取代，只有那雙小鹿般的眼睛依然清澈。
"一起吃早餐嗎？"他鼓起勇氣問，"就當(dāng)...給你接風(fēng)。"遲溪猶豫了一下，
點點頭："好啊，等我換雙鞋。"他們?nèi)チ诵r候常去的那家豆?jié){店。
老板娘還認(rèn)得他們："哎呀，小陸和小遲！多少年沒見你們一起來了！""四年零三個月。
"陸宥脫口而出。遲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陸宥低頭喝豆?jié){，掩飾自己發(fā)燙的臉。
"在英國過得怎么樣？"他問。"很好。"遲溪微笑，"學(xué)到了很多，也認(rèn)識了很棒的人。
""比如戚驍？""嗯。"遲溪的眼神柔軟下來，"他是我在最低谷時遇見的光。
"陸宥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你...愛他嗎？"遲溪沒有立即回答。她望向窗外，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愛。"她最終說，"很平靜，很踏實的愛。
不像...""不像對我那樣轟轟烈烈？"陸宥苦澀地接話。
遲溪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知道了？""我找到了你的日記。"陸宥直視她的眼睛，
"小溪，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遲溪打斷他，聲音溫和但堅定，"我們長大了，
陸宥。小時候的夢該醒了。""如果我說那不是夢呢？"陸宥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如果我說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愛你，只是愚蠢到以為那只是親情？
如果我說我和韓嫣在一起是因為她某些地方像你？"遲溪抽回手，眼神復(fù)雜："陸宥，
別這樣。你和韓嫣在一起四年...""昨天我們分手了。"陸宥苦笑，
"她說我一直愛的是你。她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心。"遲溪沉默了很久。豆?jié){已經(jīng)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