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薛苒拿著通行憑證,出城后一路向南,回到自己家鄉(xiāng)浮洲。
她父親從薛苒信件中得知她要歸鄉(xiāng),忙來碼頭接她。
薛苒在碼頭張望,意外發(fā)現(xiàn)滿臉喜意的父親附近還有一個豐神俊朗的陌生男子。
“茶兒,你可算回來了,來,爹給你介紹下,這是墨家的少爺墨玨?!?/p>
薛父在墨家干著養(yǎng)花匠的活計足有二十多年,薛茶卻從不了解墨家人。
墨玨生得一副好面容,俊秀溫和,看了讓人忍不住親近。
他對著薛苒彎彎眼睛:“薛姑娘?!?/p>
“墨公子?!毖勰X得他的眼神尤為熱切。
“近日水患嚴重,我找縣丞商議出資救濟災(zāi)民一事,薛伯父本是給縣丞送花去的,事情結(jié)束后我聽聞薛伯父要接姑娘,就冒昧一起跟來了,還望姑娘不要介意?!蹦k朝薛苒略含歉意地一拱手。
薛苒根本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反倒因為墨玨身為富有的皇商,卻還愿意為普通百姓籌資、出資,不禁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梅雨時節(jié),浮洲被水患所困,幼時薛苒就曾見過災(zāi)后凄絕慘淡的景象,如今更是為災(zāi)民們揪心。
于是待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之后,薛苒便幫著一起救助災(zāi)民。
這期間難免和出財出力的墨玨打了好幾番交道。
薛苒沒想到一位公子哥也愿意深入民間、親自救助幫忙,不是挽起袖子替人熬藥,就是在烈日下陪她一同施粥。
只是奇怪的是,這位墨公子時常對她注視半天回不了神。
薛苒感受得到那并非惡意的凝視,只是始終想不明白墨玨到底為何如此。
相處多日后,二人逐漸熟捻起來,薛苒終于忍不住發(fā)問:“墨公子,為何總盯著我出神呢?”
對諸多災(zāi)情事務(wù)都處理得游刃有余的人偏偏在這時紅了臉,半晌才慢吞吞答道:“薛姑娘果然忘記我了?!?/p>
薛苒愣住,這下?lián)Q她盯著墨玨出了神。
“十年前的水患,墨家照常出資出力,我那時調(diào)皮搗蛋,父親強行帶我來歷練,”墨玨像是陷入回憶中,眼神溫柔,“那日你在臨水廟施粥,把在水坑中摔了一跤的我當成了難民……”
薛苒盯著他立挺好看的眉眼瞧了又瞧,總算找到當年那個“小難民”的影子。
那時她將粥遞給了墨玨,還安慰他道:“你莫怕,水患很快就會被解決了,你若肚子餓,就來臨水廟找我,我給你熱粥吃?!?/p>
墨玨當時被父親教訓(xùn)了好幾日,已經(jīng)許久沒被人這樣溫聲照顧,從那日起就把善良美麗的薛苒放在了心里,卻沒想到幾年后薛苒憑著一身本事入京賣花,直至今日才回來。
薛苒終于想起來,不禁笑笑:“墨公子,原來那小泥猴竟然是你?!?/p>
“你總算記起,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不必這么生分,日后叫我阿玨吧。”他眼中燦如繁星。
薛苒紅了紅臉:“阿玨?!?/p>
將軍府里全然不如他們這邊平靜和美。
自從裴遠知曉秦嘉夢真實面目和她對薛苒所作的那些事之后,對她尤為冷漠,當即就要休妻。
秦嘉夢極為氣惱,不敢相信他竟為了薛苒要休了自己,于是幾乎每日都要找裴遠,不是大吵一架就是流淚懇求。
裴遠雖然一直不為所動,可這婚約是他親自求來,秦嘉夢又找了父親舊部朝他施壓,休妻一事是徹底做不成了。
“我告訴你,你就算硬留在我身邊,也永遠得不到我的心!”裴遠掐著秦嘉夢的脖子惡狠狠道。
“那你要把心給薛苒么?別做夢了!”秦嘉夢怒極反笑,“你騙了她三年,把她送到長公主手下受以極刑,縱容我放火燒她、用水淹她,又親手打掉她的孩子……你對她做這么多事,難道還指望她能原諒你嗎?”
“閉嘴!”裴遠用盡力氣扇了她一巴掌,可他知道,秦嘉夢說的不錯。
他的確做了很多對不起薛苒的事。
如今把她氣走,也是罪有應(yīng)得。
“我會找到苒苒,也會求得她的原諒,”裴遠聲音仿佛淬了毒,“至于你,想一直坐在將軍夫人的位置上,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他大手一揮,仆從拿著刑具朝秦嘉夢靠近。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郡主!”秦嘉夢連連后退,仆從死死地將她按在地上,“裴遠你瘋了!你敢這樣對我?!”
裴遠狠狠地碾踩著秦嘉夢的五指,聽著腳下發(fā)出的尖叫不禁一笑:“我有什么不敢,你對苒苒做的那些,我要讓你千倍萬倍地還回來!”
“啊——”夾板夾住秦嘉夢保養(yǎng)得當?shù)奈逯福菚r疼得她五官扭曲起來。
緊接著,她的雙手又被人按入炭火之中,皮肉燒焦的氣味傳出來后,秦嘉夢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不要!別這樣對我!”
回應(yīng)她的是裴遠丟下的一根火柴,火焰從她腳底燒起,秦嘉夢瘋了一樣在地上掙扎打滾,半個身子都著了火后,一桶辣椒水從上至下地澆下來。
她只怔了一瞬,隨后尖叫一聲痛昏過去。
待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捆在水牢里,裴遠面色陰沉,嘴角卻扯出痛快的笑:“往后誰來找夫人,都說夫人病重,無法見客?!?/p>
“不、不要……”秦嘉夢驚恐地懇求。
裴遠轉(zhuǎn)身就要走,丟下了極為冷淡的一句話:“你就一直待在這,給苒苒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