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給我和哥哥選了兩個成親對象，
一個書香世家出來的女官，相貌美麗，
她看見哥哥的第一眼，便放言：非君不嫁。
另一個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知府千金，她患有腿疾，行為癡傻。
我沒有嫌棄她，而是在婚后為她遮風(fēng)擋雨，
我會帶她去拜訪名醫(yī)，也會為她反擊那些嘲笑她的人。
可是吃了很多年的藥，她卻始終不見康復(fù)
后來，我攙扶著她游遍江山湖海，在姻緣樹下我告訴她，
“沒關(guān)系，你怎么我都喜歡。"
直到我們一家人出游遇見了刺客，
當(dāng)刺客將劍鋒指向哥哥時，她不帶絲毫猶像的將我擋在了哥哥面前，
刺客的劍刺穿我的喉嚨，鮮血順著劍刃淌在地上，
我聽見她的身后有無數(shù)暗衛(wèi)下跪認(rèn)錯，喊她公主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她無病無災(zāi)，不癡不傻。
只是因?yàn)楦绺邕x了別人，她也不想同我在一起而己。
“對不起，騙了你這么久，但我沒有辦法看著阿鈺去死?！?/p>
“欠你的，我來世再還?！?/p>
再睜眼，我回到了母親為我們選擇成親對象這天。
01
“要不，還是阿暮先選吧，無論是誰我都可以的?！?/p>
“但是阿暮年紀(jì)還小，需要人照顧?！?/p>
哥哥抿抿唇，神色不自然的開了口。
跟前世一樣，他假裝大度的讓我先選。
可是全家人都知道，梁卿卿在見到哥哥的第一眼，便早已表明了心意。
他們是被默認(rèn)的一對夫妻，
而這樣的選擇，不過是走個過場。
前世，我自認(rèn)為君子不該奪人所愛，便主動選擇了癡傻的蕭明珠。
于是這一次，我放下茶杯，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好啊，那我選——”
我指向梁卿卿的手故意頓了頓。
還未等我說完，梁卿卿便急切地開口：
“阿鈺，你知道的，我心悅你。”
“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p>
說罷，她看向我時，眼底多了幾分厭惡。
“姜暮，像你這樣的男人，連給我提鞋都不配?！?/p>
“別妄想我會嫁你?！?/p>
我了然的笑了笑，指向她的手指偏了偏。
“你放心，本來也沒打算選你?！?/p>
既然早已經(jīng)有了前一世的教訓(xùn)，我又何必再淌這趟回水。
這一世，我誰都不會選。
我頓了頓，剛想開口說話，蕭明珠卻直接從輪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哥哥姜鈺面前：
“阿鈺，選我?！?/p>
簡短的四個字，讓正廳里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只有我，看著她言辭跟常人無異的模樣，恍然的笑了。
從她們二人進(jìn)門的時候，我便察覺到了，蕭明珠的眼睛里，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思。
剛剛也不過是試探一下。
果然，她也是重生回來的。
“你……”
哥哥呆呆地看著她。
蕭明珠的視線掃過我，輕微的停頓了一瞬。
可也僅僅是一瞬，她便轉(zhuǎn)頭看向哥哥，滿目情深。
“我并沒有腿疾，也不癡傻，這副樣子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p>
“只是如今，我不想再錯過你了。”
我端起茶杯的手指緊了緊。
我仍然記得前世這個時候，我蹲下身子問她：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蕭明珠的身子一僵，顯然沒想到即使她已經(jīng)偽裝成這副模樣，我還是會選擇她。
可事情已成定局。
此后，她一裝便是好多年。
看著我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公子，變成雙手沾滿污漬的模樣；
也看著我為了給她求一味藥材，冒著風(fēng)雪三步一叩，走遍七千多級臺階；
最后卻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原來我前世陪她讀書、陪她在房檐下聽雨，
甚至為了她我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惡夫，
這些都沒有什么值得停留的。
因?yàn)樵谒难劾?，我始終是個走不進(jìn)她內(nèi)心的外人。
可是這樣也好，本來我就不打算牽扯進(jìn)她們?nèi)说募m葛了。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在一片沉寂的氛圍中淡淡開口。
“那既然這樣的話，我誰都不選。”
02
蕭明珠詫異的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她并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她看著姜鈺，繼續(xù)說道：
“阿鈺，給我一個機(jī)會?！?/p>
“從我十歲那年第一眼見到你，我便喜歡上你了?！?/p>
姜鈺紅了耳朵，卻還是疑惑開口。
“蕭姑娘，我們……何時見過？”
她一手牽起姜鈺，一手撫向他腰上的玉佩，聲音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可能你不記得了?！?/p>
“可我知道，十歲那年我意外落水，是你救的我?！?/p>
“當(dāng)時的你，帶的便是這枚玉佩?！?/p>
原來是這樣。
難怪上一世的蕭明珠會對姜鈺如此在乎。
甚至不顧惜我陪伴她這么多年的情分，拉著我去替姜鈺擋劍。
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對姜鈺一見鐘情，
卻沒想到是僅僅是因?yàn)檫@只玉佩。
姜鈺的身體頓時僵住，心虛的看了我一眼。
因?yàn)槟侵挥衽?，是我爹剛過世那年，他來我的院子里耍威風(fēng)，從我的身上里搶過去的。
即使心頭散發(fā)出濃濃的苦澀，可我依舊面不改色的起了身。
“那不如就讓哥哥兩個都娶了吧?！?/p>
“正好，皆大歡喜?！?/p>
“胡鬧！”
母親被我大逆不道的發(fā)言鎮(zhèn)住，氣得拍了桌子。
她指著我，一臉嚴(yán)厲。
“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jì)，卻這也不選那也不選，是想讓家里養(yǎng)你一輩子嗎？”
她一向這樣。
總是不問是非黑白的，先指責(zé)我一遍。
她只看到了我誰也不選，卻從來不曾看見，她們?nèi)?，從開始便將我的臉面放在地下踩了又踩。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
“母親，她們兩個都不喜歡我，我有什么辦法呢？”
母親頓了頓，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尷尬的看著我。
“那你……”
“我想回嶺南老家去?！?/p>
我后退了一步，淡然開口。
其實(shí)我早就做好這個打算了。
前一世，皇帝廢了海禁政策，嶺南那邊便開了出海的商行。
聽說那里有遠(yuǎn)行的商人和船夫，會整夜整夜的講船上發(fā)生的故事；
也聽說西洋運(yùn)來的夜明珠皎若明月，價值千金；
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只是礙于蕭明珠的身體，我也從未得償所愿。
這一世，既然決定要推出，那我也該去看看自己喜歡的風(fēng)景了。
母親沉默了片刻，到底沒說什么。
事情商定下來后，我側(cè)側(cè)身子，朝著蕭明珠行了個禮。
“那么，草民祝公主，得償所愿?！?/p>
我說完這句話便毫不猶豫的離開，只留下正廳里的眾人全部愣在原地。
哥哥的眼底染上幾分喜色，他拉住了蕭明珠的手，聲音驚喜：
“明珠，你……你是公主？”
稱呼已經(jīng)從蕭姑娘變成了明珠。
蕭明珠的眼眸微閃，
她幾乎是在此刻確定，我也是重生回來的。
03
哥哥最終還是在權(quán)衡利弊之后，選擇了蕭明珠。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收拾包裹的手絲毫未停。
意料之中。
前一世時，他便在私下偷偷跟自己的侍從說過。
“蕭明珠長得不錯，只可惜家世差了些，還是個傻子?！?/p>
“可惜了。”
這一世蕭明珠以公主的身份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他當(dāng)然會選。
我原本以為，這一世我可以遠(yuǎn)離她們。
卻不想，落選的梁卿卿不忍心責(zé)怪哥哥，卻直接將脾氣撒在了我的身上。
當(dāng)夜，梁卿卿將我綁了起來。
她將我一腳踹倒在地上，匕首抵在我的下巴上。
“你去告訴她們，你想選擇蕭明珠?！?/p>
她低著聲音，可眼中的怒氣卻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
“這樣阿鈺就還是我的。”
“我可以當(dāng)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冰涼的匕首貼在我的皮膚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銀色的刀刃瞬間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我的嘴里被塞了抹布，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
“如果你愿意，就點(diǎn)點(diǎn)頭?！?/p>
我瘋狂的點(diǎn)著頭，眼下的情況，還是脫困最為重要。
大不了見到蕭明珠再改口便是了。
……
首座上，蕭明珠看向我時，眼神中帶著我看不懂的復(fù)雜。
“你要選我？”
我張張嘴，被堵了很久的嗓子發(fā)疼，我有些說不出話。
“姜暮。”
她捏住了我的下巴，用僅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上一世我說過了，我會補(bǔ)償你?！?/p>
“只要你不選我，我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p>
我頓了頓，沒說出口的話被噎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
突然間，蕭明珠的侍女急匆匆地趕來。
“不好了公主，刺客闖進(jìn)了姜大少爺?shù)脑鹤?，將他擄走了！?/p>
“他們說，聽說要公主有了駙馬，便想討杯喜酒，要公主親自去換，否則的話，便……”
侍女的話沒說完，但意思顯而易見。
在場的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蕭明珠的臉色更是難看到可怕。
她端著茶盞的手關(guān)節(jié)泛著白，似乎想要把茶杯捏碎。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我，突然頓了頓，若有所思。
我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瞬間，猛然明白了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想讓我去換姜鈺的命？”
“蕭明珠，你還有沒有良心？”
她明明知道，這一世的我早已不想摻進(jìn)他們的感情中。
她明明知道，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回嶺南的行李，明日便可以啟程……
她也明明知道，上一世她虧欠了我。
可是……可是……
她還是要讓我為了姜鈺，再死一次。
她蹲下身子，眼底閃過一絲歉疚，臉上也帶著猶疑。
可是，她還是開口道：
“只要能救阿鈺，我必須這么做，畢竟阿鈺他……救過我的命?！?/p>
“姜暮，你就當(dāng)你的命不好吧?！?/p>
我掙扎著，想將當(dāng)年的真相說出口。
“你錯了，十歲那年在湘江旁救你的人不是姜鈺，是我……”
她突然變了臉色，猛然攥住了我的脖子。
“姜暮，你為了活命，連這種謊話都編出來了嗎？”
“那枚玉佩，本公主不會看錯?！?/p>
我拍著她的手，聲音沙?。?/p>
“那只玉佩是他……”
“夠了?！?/p>
我的話被母親打斷。
“暮兒，不得無禮。”
我不可置信地看過去，母親則直接避開了我的視線。
蕭明珠環(huán)視了廳房里的眾人。
“你們說呢？”
我哀求地看著她們，這些人里，有蕭明珠、有梁卿卿；
有我的母親、乳母、管家；
還有一眾的丫鬟侍衛(wèi)……
他們?nèi)紕e開了目光，躲避與我的對視。
所有人都默認(rèn)了這個方法。
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這便是我從小到大渴求的疼愛，
她們有的，真的有的，只是她們的疼愛，從來不屬于我。
可是我從來都不明白，為什么我的命在她們眼中，會輕如螻蟻。
時至此刻，滿目荒涼。
一片絕望中，我聽見蕭明珠冷冷的聲音響起：
“告訴他們，他們抓錯人了?！?/p>
“姜家二少爺姜暮，才是本公主的未婚夫?！?/p>
04
蕭明珠將我關(guān)進(jìn)了水牢里，被人日日看守著，
幾日下去，我漸漸摸清了他們值守的時差。
這日，我趁著他們換班的一炷香的時間，
偷偷跑了出去。
連日的浸泡已經(jīng)讓我的全身變得浮腫且無力，
我拍了拍已經(jīng)麻木的腿，強(qiáng)忍著不適在水牢里穿梭著。
只要我逃出這里，我便不用再替姜鈺以命換命；
我便可以遠(yuǎn)離她們，遠(yuǎn)離所有人；
我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嶺南、苗疆、塞北、甚至出海……
那里沒有人會讓我去替別人償命。
迎接我的，是自由。
當(dāng)我的視線中出現(xiàn)點(diǎn)點(diǎn)亮光的時候，我開始欣喜起來，
再堅持一下……
可是，
或許我的人生天生就是昏暗的。
迎接我的不是自由，是站在水牢出口的蕭明珠。
她站在陽光下，卻像是一只倀鬼。
她站著掃了我一眼，聲音很冷：
“本來還想著，沒必要將你鎖起來。”
“但是姜暮，你有點(diǎn)太不老實(shí)了?！?/p>
我看著她，即使全身漸漸麻木，我也仍在絕望的掙扎著。
“蕭明珠，你就這么想讓我去死？”
她沉默了。
眼底帶著淡淡地痛苦。
很久之后，她才緩緩開口。
“就當(dāng)是我再欠你一次，下輩子我一起還。”
“阿鈺救過我的命，我不會棄他于不顧?！?/p>
“可是我也說了，蕭明珠，那玉佩原本是我的！”
我看著她，心底的悲哀漸漸蔓延。
“夠了?！?/p>
她皺了皺眉。
“姜暮，別拿這個撒謊，這是我的底線?！?/p>
她毫不留情的聲音讓我放棄了掙扎，全身脫力，我定定地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可是笑著笑著，臉頰突然滑落了一滴眼淚，我說：
“好，那我去替他。”
蕭明珠皺了皺眉，心口劃過一絲淡淡的不安。
猶豫了幾瞬，她看向我，聲音像是在保證。
“姜暮，我不會讓你死的?！?/p>
直到她親眼看著我被鐵鏈鎖了起來，水牢里沒有半點(diǎn)活動我的空間，她才轉(zhuǎn)身離開。
陰影里，她揮揮手，招過侍衛(wèi)。
“在清風(fēng)山上安排好人馬，確定阿鈺的安危?！?/p>
說完后，她頓了頓，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
“還有……把姜暮一起救出來?！?/p>
清風(fēng)山，是交換人質(zhì)的地點(diǎn)。
三日后，蕭明珠將我?guī)チ四抢铩?/p>
被挾持的姜鈺一見到蕭明珠，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惹得蕭明珠一陣疼惜。
她看向我，只猶豫了一瞬，便將我推了出去。
“我用他來換?！?/p>
“他才是我要嫁的人，你們放開阿……姜家大少爺?！?/p>
刺客笑了起來。
“公主竟然真的忍心讓自己的駙馬送過來？”
蕭明珠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這是他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p>
真的是，好一個責(zé)任。
我笑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
那些刺客也松開了姜鈺。
擦身而過的瞬間，我聽見姜鈺對我心高氣傲的一聲冷哼，好像在說：
“看，你不過是個隨手可以拋棄的棋子。”
我繼續(xù)笑容苦澀的向前走著。
蕭明珠疊在背后的雙手動了動，身后的樹林里瞬間有幾個人影閃過。
我的眼睛微閃。
下一瞬，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我便直直地撞上了那些刺客的長劍。
任由它們刺穿了我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