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盼又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覺得頭暈得不那么厲害,身上也有點力氣了。
才掙扎著站起來,憑著原主的記憶,慢慢回到了陸家。
陸家四口已經(jīng)吃過午飯了,——黃春花見陸盼一直不回來,總不能讓自家男人和兒女都餓著等,只得罵罵咧咧的自己去做了。
自然,也沒給陸盼留。
現(xiàn)在見陸盼終于還是回來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氣,確定不會再出人命了之余。
嘴上對陸盼當(dāng)然更不會客氣了,“死丫頭你還回來干什么?你真死在外面,我還高看你一眼?!?/p>
“可惜只會嚇唬人,其實根本不敢死……”
陸老幺忽然喝道:“行了,別廢話了!死丫頭我告訴你,你明天是去部隊得去,不去也得去?!?/p>
“否則,我一定讓你腸子都悔青,讓你……”
陸盼冷冷打斷了他,“我去!”
“但你們必須給我一百塊,現(xiàn)在既然是我嫁給宋云洲了,那他當(dāng)初給的一百塊彩禮,當(dāng)然也該是我的?!?/p>
“否則,我才一定讓你們腸子都悔青!”
說完不給又驚又怒的陸老幺和黃春花說話的機會。
冷聲繼續(xù),“當(dāng)年你們是收養(yǎng)了我,但我這些年為這個家掙的工分折算下來,沒有七八百,也至少五六百了?!?/p>
“家里的家務(wù)也都是我在做,雞鴨兔子是我在養(yǎng),自留地是我在種……這么多年下來沒有功勞還有苦勞?!?/p>
“所以你們所謂的養(yǎng)育之恩,我早已經(jīng)加倍還盡。等你們給了我這應(yīng)得的一百塊,明天我再出了這個門,這輩子我和你們也不會再有任何關(guān)系!”
黃春花已快要氣炸,“死丫頭你怎么不去搶,還一百塊,老娘一分都不會給你!”
陸老幺更是撲上前要打陸盼,“一百塊怎么就他媽是你應(yīng)得的,你他媽又哪來的功勞苦勞了?”
“老子只知道當(dāng)年要不是老子好心留下你,你早死透了,墳頭草都不知道……不對,壓根兒連墳都不會有。”
“現(xiàn)在還敢威脅起老子來,老子今天不活活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陸盼早有預(yù)防,忙一個閃身躲過了陸老幺的拳頭。
才冷笑,“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你卻動不動就想殺人,想吃槍子兒了?”
“也休想再拿老子的架子壓我,新社會女兒也是人、婦女也是人,誰敢再像舊社會那樣壓迫剝削?”
“真當(dāng)我不會去找婦女主任、不會去找公社革-委會的領(lǐng)導(dǎo)們做主呢?兔子急了還咬人!”
陸老幺更氣了,“你這死丫頭,我、我……”
但一時間的確不敢再動手。
他可不想吃槍子兒……可死丫頭不是一向針扎了都不敢喊一聲痛,不是一向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嗎,怎么忽然變了個人?
陸盼見陸老幺果然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
扯唇繼續(xù),“一百塊今天之內(nèi)我就要拿到,不然你們想要換人的事,可就不只會傳到宋家人的耳朵里?!?/p>
“還會傳到等著的部隊領(lǐng)導(dǎo)們的耳朵里了。部隊的人聽說都最護短的,尤其宋云洲還才負了傷,更不能寒了功臣的心?!?/p>
“除非,你們關(guān)我一輩子,或者真敢打死我。那你們寶貝女兒也別想再嫁許衛(wèi)國,只能明天一早去部隊了?!?/p>
“但我只要不死,就絕不會屈服,遲早總會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我才死過一次,連死都不怕了的人,還有什么好怕的!”
陸老幺鐵青著臉直喘,“你、你……”
黃春花則破口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死丫頭、炮打的小娼婦,老娘說了不會給你一分錢,就絕不會給?!?/p>
“你也不許給老娘亂說一個字,必須乖乖聽話。老娘可不是嚇大的……”
后面的話,在陸盼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目光注視下,忽然說不下去了。
死丫頭到底怎么回事兒,吃錯藥了,還是吃熊心豹子膽了?
不然就是剛才在水里,讓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身了?
陸盼見陸老幺和黃春花-都不嗶嗶了。
諷笑著再次開了口,“我再說一次,今天之內(nèi)我必須拿到錢。然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彼此再沒任何關(guān)系?!?/p>
“否則,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既然逆來順受只能換來死路,我當(dāng)然用不著再忍,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一條命換你們四條命,怎么都是賺!”
陸老幺和黃春花的臉,都讓陸盼滿臉的狠戾嚇得越發(fā)白一陣青一陣了。
但依然嘴硬,“老娘說、說了沒有錢,一分都沒有?!?/p>
“死丫頭嚇唬誰呢……反正休想老子給你一分錢,再是新社會呢,也沒聽說過當(dāng)女兒的就可以不孝順,不聽父母話了。”
“對,到哪里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陸盼的回答是直接轉(zhuǎn)身往外走,“行,那我這就找宋家的人和婦女主任去!”
急得黃春花聲調(diào)都變了,“站住……死丫頭你給我站?。∥?、我……他爸你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攔住她!”
陸老幺立刻要上前攔人。
卻在看到陸盼手里剛才進門時,順手抄起以防萬一的齒鐮后,慫得不敢再動,“你這死、死丫頭,你別亂來啊……”
陸盼涼涼笑著,又揮了揮手里的齒鐮,“我說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怕!”
黃春花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死丫頭你、你想吃槍子兒了?可是你自己才說的……反正我就是沒錢,死也沒有……”
“爸媽別急,大姐說的肯定都是氣話,還是我來跟她說吧!”
一直在里屋的陸燕忽然出來了,以眼神安撫住陸老幺和黃春花后。
她便笑著看向了陸盼,“大姐,家里負擔(dān)重,日子一直不好過你都是知道的?!?/p>
“讓爸媽這么短的時間,往哪兒弄一百塊這么大一筆錢去?總不能,逼他們?nèi)ネ等尠?!?/p>
“所以能不能……以后家里寬裕了,再補給你?不過姐夫是軍官工資高,你去了就是享福的,以后應(yīng)該也看不上家里這仨瓜倆棗了?!?/p>
陸盼冷冷打量了一番陸燕。
見她雖然五官平平,從身上的衣服到臉脖子手,卻都比自己的好了不知多少倍、白皙了不知多少倍。
毫不客氣道:“既然這么享福,那你自己去啊,干嘛非要逼我去,非要搶我的未婚夫!”
“逼我、搶我的未婚夫也就算了,得了寸還想進尺,連區(qū)區(qū)一百塊都不給我,那還本來就該是我的彩禮?!?/p>
“陸燕,你這樣又當(dāng)又立,不覺得自己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