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128元網(wǎng)購了狐仙雕像，隔天男友就夸我氣色好。
＞同事主動找我聊天，病人說看見我病就好了一半。
＞我開心地供奉清酒：“狐仙大人，我的梳妝臺C位永遠給您留著！”
＞雕像的眼睛閃過幽光，我背后的影子長出九條尾巴。
＞直到男友發(fā)現(xiàn)我半夜在啃生肉。
＞他驚恐地要砸掉雕像，卻被“我”掐住脖子。
＞“我”舔著嘴角的血輕笑：“這具身體…用著真順手?！?/p>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們喜歡優(yōu)越的生活，害怕被所有人鄙夷的日子，在人群中，有些特質(zhì)會更被人喜歡：隨和、美麗、外向、聰明、勤勞……而另一些，多半會被人排斥。
城市的霓虹隔著廉價出租屋薄薄的窗簾，透進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白雪癱在吱呀作響的舊沙發(fā)上，感覺自己也像這間屋子一樣，陳舊、黯淡、毫無生氣。空氣里還殘留著晚飯——一碗速食泡面的味道，混合著劣質(zhì)香精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油膩感。
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她和陳鋒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信息，是她小心翼翼問出的：“這周末……要不要見見我爸媽？” 下面是他冰冷又帶著不耐煩的回復(fù)：“再說吧，最近忙，要工作，而且……你覺得現(xiàn)在這樣合適嗎？”
“這樣”？白雪的手指死死摳著沙發(fā)粗糙的布料邊緣。她知道“這樣”指的是什么。指的是她這張臉。這張平凡到乏味，甚至被陳鋒的朋友私下嘲笑“帶不出手”的臉。她不是沒努力過。工資的一大半都貢獻給了護膚品和彩妝，瓶瓶罐罐堆滿了狹小衛(wèi)生間那搖搖欲墜的架子?？赡切┌嘿F的液體和粉末，涂在她臉上就像隔靴搔癢，改變不了骨骼的平庸，修飾不了眼神的暗淡。鏡子里的她，永遠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和……“劣質(zhì)”感。是的，劣質(zhì)。這個詞像根毒刺，不知何時扎進了她的心里，并被周圍的環(huán)境反復(fù)印證。
工作同樣令人窒息。冰冷的醫(yī)院走廊，永遠彌漫著消毒水和絕望的氣息。護士的工作瑣碎、繁重、日復(fù)一日，像一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升職？加薪？那是屬于那些漂亮、會來事、或者有關(guān)系的人的。她？只是角落里那個沉默干活、連名字都容易被叫錯的白護士。同事們聚餐、逛街很少叫她，仿佛她是透明的。偶爾的交談，也帶著居高臨下的憐憫：“白雪啊，你這性格，以后肯定是個賢妻良母?！?賢妻良母？多溫和的褒獎，可聽在她耳朵里，卻是對她“女性魅力”缺失最徹底的宣判。走在街上，那些光鮮亮麗的女孩身邊環(huán)繞著殷勤的目光，而她，連一個擦肩而過的帥哥都不會施舍給她半秒的注視。她的存在感稀薄得像空氣。
唯一的光亮？大概只有317病房那個肝癌晚期的張大爺了。老人渾濁的眼睛看著她，會真心實意地夸：“白護士，你心善，是個好姑娘?！?這微弱的溫暖曾讓她眼眶發(fā)熱?？捎惺裁从媚兀繌埓鬆敃r日無多，他的贊美改變不了她糟糕的薪水，改變不了陳鋒的冷漠，更改變不了這個看臉的世界對她無聲的排斥。愛情、親情，遠在老家，對她現(xiàn)狀一無所知且無力改變的父母、友情……沒有一樣能將她從這攤名為“平庸”的絕望泥沼里拉出來。
生活像一張巨大而粗糙的砂紙，日復(fù)一日地打磨著她，磨掉所有期待，磨得只剩下麻木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自我厭棄。
“呼……” 她長長地、帶著濃重鼻息地嘆了口氣，像要把胸腔里積壓的濁氣都排出去。不想再看陳鋒那冰冷的文字，她煩躁地劃掉聊天框，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購物APP、社交媒體、無聊的短視頻……光怪陸離的畫面在眼前閃過，卻絲毫無法填補內(nèi)心的空洞。就在這時，一封郵件提示音突兀地響起。
發(fā)件人是一串亂碼般的字符。標(biāo)題只有兩個字：《狐仙》。
她皺了皺眉，手指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點了下去。
屏幕瞬間被一種奇異的、帶著暗紅色調(diào)的華麗頁面占據(jù)。背景是深邃的夜空，一輪血月高懸，月光流淌在頁面上，勾勒出一尊若隱若現(xiàn)、身披華麗古裝的狐形輪廓。
《狐仙》—— 你渴望的極致之美，觸手可及。
想不想讓肌膚如月華流淌？想不想讓眼眸流轉(zhuǎn)間攝人心魄？想不想讓紅唇輕啟便傾倒眾生？
字跡仿佛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每一個詞都精準(zhǔn)地戳中她內(nèi)心最隱秘的渴望。肌膚如月華？她的皮膚粗糙暗沉。眼眸攝人心魄？她的眼睛總是布滿紅血絲，疲憊無神。紅唇傾倒眾生？呵，她的嘴唇干裂起皮，連陳鋒都懶得吻。
狐仙聽見了你的渴望，應(yīng)允了你的祈求。
狐仙知曉世間最隱秘的美麗秘術(shù)，能喚醒你沉睡的傾城之姿。
“你，想變美嗎？”
“不止是變美... 是蛻變，是驚艷，是讓世界為你屏息...”
《狐仙》—— 實現(xiàn)你關(guān)于“美”的一切幻想，許你心愿成真。
白雪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一股熱流猛地沖上臉頰，隨即又被更深的羞恥和自嘲壓了下去。
“呵呵，” 她對著冰冷的手機屏幕嗤笑出聲，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畫餅誰不會？加班狗連睡覺都是奢侈，還‘蛻變’？狐仙先幫我改PPT吧！越說越焦慮了...” 她想起明天要交的、改了八百遍的護理報告，胃部一陣抽搐。
“社交都沒時間，變美給誰看？給甲方爸爸的deadline看嗎？不如說能讓我不脫發(fā)！” 她煩躁地抓了抓自己有些枯黃的頭發(fā)，“鏡子里的黑眼圈狐仙都救不了吧？有這功夫P圖，不如幫我P掉兩個會議...”
她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每天接觸生老病死，信奉科學(xué)。拜一拜狐仙就能變漂亮？那韓國整容院可以集體倒閉了！騙鬼呢！她手指用力，準(zhǔn)備點擊右上角的關(guān)閉按鈕。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頁面下方突然彈出一個巨大的、閃爍著的血紅色橫幅廣告：
[限時驚爆！原價998，現(xiàn)暴跌至僅128！沒錯，不要998，也不要888，更不要698，只要128，狐仙跟你回家!]
“嘖！” 白雪的動作頓住了，嘴角撇得更深，“暴跌個鬼??！原價998騙鬼呢？這種套路我八百年前就免疫了...” 她的目光卻不受控制地飄向了梳妝臺——那個積滿了灰塵的角落，躺著一瓶號稱“神仙水”平替的精華液，花了她小半個月伙食費，結(jié)果用了滿臉爆痘，被她打入冷宮。
128……這個數(shù)字像個小鉤子，輕輕撓了她一下。也就……兩頓稍微像樣點的外賣錢？她腦子里迅速計算著。不對不對！理智在尖叫：上個月沖動買的“瘦臉儀”還在抽屜里吃灰呢！那就是個智商稅，然而，她的手指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商品詳情頁。
頁面充斥著各種美得不像真人的模特對比圖，評論區(qū)清一色的“姐妹沖?。 薄靶Ч^了！”“感謝狐仙大人！” 配圖全是濾鏡開到最大、P得媽都不認(rèn)的自拍。
“傻子才信！” 白雪低聲咒罵，試圖說服自己，“全是托兒！” 但她的手指卻不聽使喚地往下滑，滑到“最新評價”區(qū)域，帶著一絲僥幸，試圖尋找一個和她一樣的“老實人”，一個吐槽無效、揭露騙局的差評。她需要這個差評來澆滅心里那點不該有的火星。
沒有。最新的幾條評論依然是千篇一律的贊美，只是ID看起來更“真實”一些。
就在她準(zhǔn)備徹底放棄時，一個念頭如同鬼魅般鉆進腦海：“萬一……我是說萬一??！” 隔壁組那個總愛打扮的小麗，最近氣色是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眼神也亮晶晶的，整個人容光煥發(fā)……難道……？一個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炸開：鏡子里，是她自己！皮膚光潔如玉，眼眸顧盼生輝，紅唇嬌艷欲滴！陳鋒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驚艷和迷戀，溫柔地摟著她，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滿臉不耐……
這畫面帶來的沖擊力如此巨大，讓她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試試又不會懷孕！” 一個聲音在她心底蠱惑道，輕易地壓倒了理智的警告，“沒用就當(dāng)給智商稅充值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想起抽屜里的瘦臉儀，想起柜子里那些穿了一次就束之高閣的“戰(zhàn)袍”，想起無數(shù)個被營銷廣告收割的瞬間。128，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但萬一……萬一真有點玄學(xué)呢？這點錢，能買個“萬一有用”的盼頭，值了！
“工作這么苦，生活這么累，花128哄自己開心一下怎么了？！” 她迅速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無可指摘的理由，“就當(dāng)……就當(dāng)請狐仙喝杯貴價奶茶了！” 道德的壓力瞬間清零，甚至帶上了一絲自我犒勞的悲壯感。
沖動像決堤的洪水。她的手指比腦子更快，幾乎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勁，戳向了“立即購買”。付款流程異常順暢，指紋驗證一閃而過。
“滴！支付成功！”
看著屏幕上跳出的確認(rèn)信息，白雪的心跳得飛快，血液沖上頭頂，臉頰發(fā)燙。一種混雜著荒謬、期待和破罐破摔的復(fù)雜情緒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對著出租屋空蕩蕩、灰蒙蒙的天花板，像對著某個可能存在的神祇，喃喃自語：
“狐仙大人啊……顯靈的話，要求不高，先把我的黑眼圈收了吧！順便……讓下周的PPT自己寫完？” 她說完自己都覺得可笑，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算了算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可那雙疲憊的眼睛深處，卻分明燃起了一絲微弱而執(zhí)拗的、名為“希望”的火苗。
幾天后，一個巴掌大小、包裝簡陋的快遞盒，帶著一絲廉價香燭般的古怪氣味，被丟在了她的門口。
“你又在網(wǎng)上瞎買什么！” 陳鋒下班回來，看到茶幾上的盒子，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不滿。他正為昨晚的爭執(zhí)冷戰(zhàn)，此刻更是火上澆油，連看都懶得細看，轉(zhuǎn)身就進了房間，重重關(guān)上了門。
白雪沒理他，心臟卻因那盒子莫名地加速跳動。她屏住呼吸，拆開層層疊疊的廉價泡沫紙，一尊冰涼的、觸感奇異的雕像露了出來。
那是一尊狐貍雕像，材質(zhì)像是某種劣質(zhì)的樹脂，又帶著點玉石般的涼意。狐貍的姿態(tài)慵懶而詭異，穿著繁復(fù)的古代仕女服飾，衣裙的褶皺雕刻得異常精細，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感。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兩顆鑲嵌的、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黑色珠子，幽深無比，仿佛能吞噬光線，直勾勾地“看”著她。當(dāng)她的目光與之接觸的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按照隨包裹附送的一張泛黃的、印著繁體字和模糊符咒的“說明書”，供奉這尊“狐仙”需要每日以清酒凈盞，誠心祈愿。
清酒？她家里只有半瓶做菜用的料酒。管他呢！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她帶著一種近乎自暴自棄的虔誠，把料酒倒進一個小碟子里，笨拙地擺在狐貍雕像面前，對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低聲念叨了幾句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愿望。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刺得白雪眼睛發(fā)酸。她掙扎著從混亂的夢境中醒來，感覺精神莫名地好了一些，似乎……沒那么沉重了？她迷迷糊糊地走出臥室，陳鋒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臉色依舊難看。
“白雪，”他放下筷子，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和冰冷，“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這樣下去沒意思，不如我們分手……”
他的話還沒說完，抬起頭，目光落在白雪臉上時，聲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噎住了，眼神里充滿了驚愕和……一絲陌生的探尋。
白雪剛睡醒，素面朝天，頭發(fā)也有些亂。但她的皮膚，似乎……透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潤的光澤？熬夜的蠟黃和暗沉消失了大半。尤其那雙眼睛，雖然還帶著點迷茫，卻意外地顯得清亮有神，眼尾的疲憊下垂感也減輕了許多。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煥然一新的氣息。
陳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原本準(zhǔn)備好的決絕話語堵在喉嚨里，眼神躲閃開，假裝去看手機，聲音也莫名地軟了幾分，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試探：“咳…你…你昨晚睡得挺好？看著……氣色不錯？” 他頓了頓，似乎在掙扎什么，最終又加了一句，帶著點別扭的討好，“那什么…晚上…要不要去吃你念叨很久的那家火鍋？”
白雪愣住了，心臟猛地一縮。狐仙……顯靈了？！這念頭像電流一樣擊中了她，讓她瞬間忘記了分手的威脅，一股狂喜混合著難以置信的眩暈感席卷而來。（內(nèi)心OS：狗子終于開眼了？這狐仙還兼職婚姻咨詢？！）
上班的路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更讓她驚喜的是，那個平時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漂亮同事，居然主動湊過來打招呼，臉上堆著笑：“喲，白姐！今天氣色真不錯??！用的啥好東西？分享一下唄？” 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她桌上那幾樣平價的化妝品。（白雪內(nèi)心OS：嘖，這假笑能再假點嗎？...不過，她居然主動跟我說話了？狐仙牛逼?。?/p>
查房時，連那位脾氣古怪的張大爺都破天荒地對她露出了笑容，聲音洪亮：“白護士，您今天看著特別精神！感覺我這病都好了一半兒！”（白雪內(nèi)心OS：啊這...被病人夸得耳尖發(fā)燙！原來精神好真的能傳染？值了值了?。?/p>
下班回家，剛進小區(qū)門，就被隔壁那個最愛嚼舌根的阿姨攔住了。阿姨那雙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她，嘖嘖稱奇：“哎呦喂！姑娘你這是中彩票啦？紅光滿面的！跟換了個人似的！快告訴阿姨有啥喜事？”（白雪內(nèi)心OS：阿...姨您太夸張了！這狐仙效果猛過頭了吧？完了，明天全小區(qū)該傳我整容了...）
一連串的“奇跡”讓白雪徹底淪陷了。晚上，她幾乎是撲到那尊小小的狐仙雕像前，用家里最好的杯子（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馬克杯）恭敬地倒?jié)M了新買的、最便宜的那種清酒。她對著那雙幽深的狐貍眼睛，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虔誠和狂熱：
“狐仙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這哪是護膚品，是給我一鍵開了‘人間值得’濾鏡吧？毛孔？隱形了！暗沉？提燈了！連我那‘苦大仇深’的加班臉都慈眉善目了！同事說我像去渡了個假…呵，渡假哪有您法力無邊？從今往后，我的梳妝臺C位，永遠給您老人家留著！”
昏黃的臺燈光線下，她臉上洋溢著近乎癡迷的喜悅。她沒看到，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尊狐貍雕像深不見底的黑眼珠深處，一抹極其幽暗、極其詭異的紅光，如同深淵里點燃的鬼火，倏然閃過，快得如同錯覺。
而在她身后，被臺燈拉長的、投在斑駁墻壁上的影子，在那紅光閃過的剎那，輪廓似乎發(fā)生了極其細微的扭曲。原本清晰的人形影子邊緣，仿佛憑空多出了幾縷模糊、蠕動、如同巨大蓬松尾巴般的陰影，它們無聲地搖曳了一下，隨即又迅速隱沒在正常的人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