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線監(jiān)護儀的綠光在黑暗中固執(zhí)地跳動,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切割著時間。
溫念的視線穿透那層冰冷的熒光,落在自己手背上蜿蜒的青色血管上。
她沒看那根連接自己身體的管子,只是微微側(cè)過臉,
左耳后那道新生的、粉紅色的新月形疤痕便蹭到了粗糙的枕頭套。細微的刺痛,
一種活著的確認。她動了動手指,沒有理會輸液針頭牽扯的不適,
夠到了床頭柜上那個半透明的、印著醫(yī)院紅十字標記的嘔吐袋。
旁邊擱著一小瓶棕色的碘伏和一支細棉簽。溫念拔開瓶塞,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她深吸一口,仿佛這消毒水的味道才是維系她清醒的氧氣。棉簽蘸飽了深棕色的液體,
在嘔吐袋空白處落下第一筆。手腕懸空,帶著一種實驗室里操作精密儀器的穩(wěn)定,
卻無法抑制指尖細微的、神經(jīng)質(zhì)的顫抖。一個歪斜卻頑固的“正”字在袋子上成型,
墨跡未干。這是第十七個。每一筆,都是對那場噩夢的無聲丈量。
記憶的碎片猛地刺穿意識屏障——尖銳到足以撕裂現(xiàn)實的剎車聲!
刺目得令人眼盲的車燈光柱像巨獸的獠牙,狠狠咬進視網(wǎng)膜!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離原位,天旋地轉(zhuǎn),世界在令人作嘔的翻滾中碎裂。
最后清晰的畫面,是擋風(fēng)玻璃蛛網(wǎng)般炸裂的瞬間,飛濺的碎片如同冰雹。而更深的寒意,
來自那個背影——周燼,她的丈夫,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毫不猶豫地撲向副駕,
用整個身體護住了那里坐著的女人——林薇,他的白月光。溫念伸出的手,
那只下意識尋求依靠的手,被他猛力揮開,像拂去一粒礙眼的灰塵。
冰冷堅硬的沖擊力從側(cè)面襲來,隨即是徹底的黑暗,
沉淪下去……“滴——滴——滴——” 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聲音驟然扭曲,
尖銳的警報聲撕破病房的死寂!幾乎是同時,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在溫念顱內(nèi)轟然炸響:>【警告!
檢測到高濃度戀愛腦神經(jīng)遞質(zhì)異常波動!應(yīng)激防御機制強制啟動!三級防護激活!
】病房那扇沉重的、隔絕著兩個世界的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
股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氣息瞬間涌入——醫(yī)院消毒水那標志性的、帶著死亡潔凈感的味道,
被一股霸道到蠻橫的雪松木質(zhì)香粗暴地侵入、包裹、覆蓋。那香氣屬于周燼,像他本人一樣,
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企圖抹殺一切不合他心意的存在。溫念的胃部猛地抽緊,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擰絞!視野邊緣瞬間模糊,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身體已先于意識發(fā)出最原始的抗議。
喉嚨深處爆發(fā)出無法抑制的干嘔聲,緊接著,積蓄的酸水和胃液混合著苦澀的膽汁,
猛烈地噴射出來,濺滿了她剛剛畫下“正”字的嘔吐袋。袋壁瞬間被撐得鼓脹,
滑膩的污物順著邊緣滲出,滴落在雪白的被單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黃綠色污跡。
皮鞋踩在光潔地板上發(fā)出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主人慣有的掌控節(jié)奏。
周燼高大的身影籠罩在病床邊,昂貴的黑色西裝褲腿纖塵不染。他微微俯身,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頂燈下投下深邃的陰影,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深邃的眼眸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此刻正沉沉地鎖著溫念狼狽的臉。他什么也沒問,
仿佛眼前這令人作嘔的景象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動作流暢地摘下了右手那只一絲不茍的白色手套,露出骨節(jié)分明、修長卻略顯蒼白的手指。
然后,他伸出拇指,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用指腹去擦拭溫念嘴角殘留的穢物。
他的動作甚至算得上輕柔,但那冰涼的觸感卻讓溫念渾身汗毛倒豎,
胃部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痙攣。“別碰我……” 溫念的聲音嘶啞破碎,像砂紙摩擦。
周燼的動作頓了一下,指腹仍停留在她唇邊,沾染著那點污跡。他抬眼,
目光掃過旁邊臉色煞白的值班醫(yī)生和護士,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廢物。
”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能凍結(jié)空氣的重量,“治不好她,你們所有人,
連同你們這家引以為傲的醫(yī)院,都給我滾出這座城市,徹底消失。” 字字清晰,
砸在寂靜的病房里,是赤裸裸的死亡宣告。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中,溫念猛地抬起手!
那只剛剛還虛弱得只能握著棉簽的手,此刻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死死攥住了周燼沾染了污跡的昂貴領(lǐng)帶!絲綢的冰涼滑膩感貼著掌心。
她借力將自己上半身撐起一點,仰起臉,布滿生理性淚水和冷汗的臉正對著周燼,
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昂灹怂?!” 她的聲音因用力而撕裂,卻異常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釘子,狠狠釘向周燼,“那份離婚協(xié)議!現(xiàn)在就簽!
否則……” 她急促地喘息,胸腔劇烈起伏,目光掃過床頭柜上那堆記錄她屈辱的嘔吐袋,
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帶著血腥氣的笑,“否則我就吐!
吐到讓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都看到你周大總裁的‘豐功偉績’!吐到你周氏集團的股價跌穿地心!
吐到你引以為傲的無菌王國徹底破產(chǎn)!聽懂了嗎?!”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連接在溫念身上的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鳴!屏幕上那條代表生命搏動的綠色曲線,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猛地拉直,變成一條冰冷、絕望的直線!刺目的紅光瘋狂閃爍,
伴隨著儀器尖銳到穿透耳膜的警報!“病人室顫!心臟驟停!” 醫(yī)生失聲尖叫,
恐懼壓過了對周燼的畏懼。死一般的寂靜被徹底打破,醫(yī)護人員瞬間撲向病床,
急救的指令聲、儀器的警報聲亂作一團。周燼像被那道筆直的綠線施了定身咒,
他維持著俯身的姿勢,那只擦拭過溫念嘴角的手還僵在半空,
指尖上那點污跡在警報紅光下顯得格外刺目。他那張萬年冰山般的臉上,
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一種混雜著震驚、難以置信和某種更深沉東西的扭曲表情。
他精心構(gòu)筑的、不容置疑的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隨著那條刺目的直線,
出現(xiàn)了一道無法忽視的罅隙?;靵y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溫念在徹底失去意識前,
渙散的目光最后一次投向病房門口。周燼那個永遠如同精密機器般運作的貼身男秘書,
正焦急地探頭向里張望。他手中緊握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屏保是一張清晰的照片——照片里,
林薇,那個周燼在車禍中舍命相護的女人,正依偎在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懷里,笑容燦爛。
那個男人,溫念認得,正是此刻沖進來參與搶救的、周燼重金聘請的私人醫(yī)療顧問,陸醫(yī)生。
病房外走廊的陰影里,一個護士推著藥車匆匆走過,
壓低的聲音被急救的嘈雜淹沒:“……3床的營養(yǎng)液今天顏色是不是有點不對?
比平時深了點……算了,可能光線問題……” 藥車轱轆碾過地面的聲音遠去,
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消失在長長的、彌漫著消毒水和雪松香味的冰冷走廊盡頭。
---2 協(xié)議對峙監(jiān)護儀的警報長鳴像一把鈍鋸,反復(fù)切割著病房里緊繃的空氣。
溫念被刺眼的白光晃醒,每一次心跳都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
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更深的冰冷。鼻腔里殘留的嘔吐物酸腐氣息,
混合著消毒水和那縷陰魂不散的雪松香,構(gòu)成了她牢籠的獨特氣味。她睜開眼,
視線有些模糊,但意識異常清醒——比車禍前任何時刻都要清醒。床邊,
周燼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他換了一套同樣質(zhì)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裝,
仿佛之前沾染的污穢從未存在。那只擦過她嘴角的手,重新套上了纖塵不染的白手套。
他正低頭看著一份文件,指尖捏著紙張邊緣,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是那份離婚協(xié)議?!靶蚜耍?/p>
”他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卻像冰冷的探針,在她臉上逡巡,試圖穿透她的虛弱,
找出任何偽裝的破綻。他的視線尤其在她左耳后的疤痕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里被凌亂的發(fā)絲半掩著,像一道隱秘的傷口。溫念沒看他,喉嚨火辣辣地疼。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床頭柜。那堆嘔吐袋還在,第十七個“正”字上的碘伏已經(jīng)干涸,
凝固成深褐色的、扭曲的符號。一個護士正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床單上的污漬,
動作間帶著明顯的惶恐。“周先生,”溫念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卻異常清晰,
“協(xié)議旁邊,有支筆?!敝軤a的眼神驟然銳利,像冰錐刺破平靜的湖面?!皽啬?,適可而止。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極具侵略性的雪松香瞬間濃烈起來,如同實質(zhì)的壓迫感,
沉沉地壓向病床。溫念的胃部猛地一抽!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痙攣感再次襲來!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瞬間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尖銳的疼痛對抗著生理的本能。
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快速眨動了三下——這是那該死系統(tǒng)啟動的預(yù)警!脖頸處,
那片敏感區(qū)域的皮膚開始隱隱發(fā)熱、發(fā)緊。她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強行壓下翻涌的嘔意,抬起眼,直直迎上周燼審視的目光,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帶著嘲諷的弧度:“或者,
周總想再體驗一次……‘股價熔斷’的感覺?
”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那個剛剛清理干凈的嘔吐袋位置。周燼下頜線瞬間繃緊,
像一塊堅硬的巖石。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幾秒鐘的漫長對峙后,
他猛地轉(zhuǎn)身,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他沒有簽?zāi)欠輩f(xié)議,
但也沒再靠近病床一步。他走到病房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她,
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奥?lián)系公關(guān)部,”他對著空氣下令,
聲音冷硬如鐵,“準備記者發(fā)布會。下午三點。
”---3 冰冷反擊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溫念靠在床頭,手中拿著一部嶄新的平板電腦。這是周燼的秘書送來的,
名義上是讓她“了解外界信息”,實則更像一種無形的監(jiān)控。屏幕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專注。她點開備忘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移動,
精準:> 《溫念嘔吐觸發(fā)條件初步觀察日志》> 接收方:周燼> 目的:減少無效接觸,
味閾值:> - 雪松木質(zhì)香精濃度 > 3%(近似于周燼常規(guī)噴灑量):觸發(fā)干嘔反射,
伴隨輕微眩暈。> - 濃度 > 5%(如靠近交談或密閉空間):觸發(fā)噴射性嘔吐,
持續(xù)時間約30-60秒。> - 建議:更換無味衣物,或在距離本人2米外活動。
/行為閾值:> - 命令式口吻(如“你必須”、“聽我的”):立即引發(fā)強烈嘔吐沖動。
> - 肢體接觸(尤其手指觸碰皮膚):100%觸發(fā)嘔吐,
伴隨心率異常升高(有心臟驟停風(fēng)險)。> - 建議:使用疑問句或陳述句。
保持物理距離1.5米以上為安全基線。
>> 3. 環(huán)境閾值:> - 密閉空間(如本病房)內(nèi)滯留時間 > 15分鐘,
嘔吐風(fēng)險指數(shù)顯著上升。> - 建議:縮短探視時間,
或選擇通風(fēng)良好的開放空間(如醫(yī)院花園,需確保距離)。
>> 附錄: 安全距離測算基于本人實時生理反應(yīng)記錄,具備高度可重復(fù)性。
違反上述建議造成的任何生理及附帶社會影響,后果自負。> —— 溫念(清醒狀態(tài),
無藥物干擾)她面無表情地點擊發(fā)送。這份冰冷、充滿數(shù)據(jù)、如同操作手冊般的“指南”,
就是她刺向周燼心臟的第一把匕首。用他最擅長的“規(guī)則”來反擊他的“規(guī)則”。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她閉上眼,感受著脖頸處尚未完全消退的灼熱感。這不僅是警告,
更是宣戰(zhàn)。---4 嘔吐風(fēng)暴周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
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廳被布置成發(fā)布會的現(xiàn)場。鎂光燈閃爍成一片銀色的海洋,
將中央發(fā)言臺照得亮如白晝。長槍短炮對準了那個站在臺前,一身昂貴定制西裝的男人。
周燼。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與關(guān)切,完美得像一張精心雕琢的面具。
“……對于我妻子溫念女士遭遇的不幸,我深感痛心。車禍的意外,
以及她目前承受的、令人心碎的病痛,
都讓我無比自責(zé)……”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會場,低沉、富有磁性,
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他描繪著夫妻情深,描繪著不離不棄的誓言,
每一個字都像是浸透了深情的蜜糖?!熬W(wǎng)絡(luò)上的一些不實傳言,是對我們感情的褻瀆,
也是對溫念的二次傷害?!?他微微提高了聲調(diào),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在此鄭重聲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動搖我對妻子的愛和責(zé)任!
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子,她永遠是我周燼唯一的妻子!”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仿佛在積蓄勇氣。在無數(shù)鏡頭和閃光燈的聚焦下,在全世界屏息以待的目光中,
他做了一個讓全場嘩然的動作——他緩緩地、無比鄭重地,單膝跪地!
一枚切割完美的巨大鉆石戒指,在他掌心閃爍著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像一滴凝固的眼淚。
他仰起臉,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人群,精準地投向發(fā)布會側(cè)門的方向——那里,
溫念被兩個護士攙扶著,坐在輪椅上,被迫“出席”這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巨大的LED屏幕忠實地捕捉著他此刻的表情:深情、懺悔、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澳钅?,
”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角落,“回家吧。我錯了,
錯得離譜。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余生補償你。求你……”他的姿態(tài)放得如此之低,
話語如此懇切,配合著那枚價值連城的鉆戒,足以讓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動容。
現(xiàn)場甚至響起了幾聲低低的抽泣和壓抑的掌聲。鏡頭瘋狂地對準了輪椅上的溫念。
溫念坐在輪椅上,身體微微前傾。她看著那個跪在聚光燈下、如同深情王子般的男人。
胃里熟悉的翻攪感如期而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猛!視野邊緣開始模糊,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脖頸處的皮膚像是被烙鐵燙過,
那片紅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爬向她的鎖骨,鮮艷刺目。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試圖用疼痛來對抗那洶涌的惡心。她用力地、快速地眨了三下眼睛,
長長的睫毛如同瀕死蝴蝶的翅膀般顫動。然后,她猛地張開嘴——“嘔——!??!
”不是壓抑的干嘔,也不是小范圍的噴射。這一次,
是如同決堤洪水般的、劇烈的、徹底的嘔吐!積蓄的胃液、苦澀的膽汁,
混合著未消化的流質(zhì)食物,形成一股黃綠色的、散發(fā)著刺鼻酸腐氣味的洪流,
在無數(shù)閃光燈和直播鏡頭的注視下,
精準無比地、兜頭蓋臉地、噴射在了正單膝跪地、深情款款舉起鉆戒的周燼頭上!
粘稠、溫?zé)岬奈畚镯樦軤a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流淌下來,滑過他高挺的鼻梁,
掛在他震驚到扭曲的嘴角,浸透了他昂貴的西裝前襟,
最后滴落在他锃亮的皮鞋和光潔如鏡的地板上。那枚碩大的鉆戒瞬間被淹沒在穢物之中,
只折射出一點扭曲而骯臟的光芒。時間仿佛凝固了。鎂光燈忘記了閃爍。記者忘記了呼吸。
全世界都聽到了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嘔吐聲,以及液體砸落的聲音。幾秒鐘死一般的寂靜后,
全場爆發(fā)出無法抑制的巨大喧嘩!驚叫、倒吸冷氣的聲音、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幾乎掀翻屋頂!
記者們?nèi)缤劦窖任兜孽忯~,徹底瘋狂了,鏡頭不顧一切地拉近特寫,
捕捉著周燼滿頭滿臉污穢、呆若木雞的狼狽瞬間,以及輪椅上溫念弓著腰,
仍在無法控制地劇烈干嘔、脖頸紅斑如血般刺目的畫面!
#周氏總裁發(fā)布會現(xiàn)場被吐# #周燼鉆戒淹沒嘔吐物# #溫念生理性厭惡# 的詞條,
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瞬間引爆了整個網(wǎng)絡(luò)!直播畫面被瘋狂截取轉(zhuǎn)發(fā),
周燼那驚愕、狼狽、被糊滿穢物的臉,成了這場鬧劇最有力的注腳。周氏集團的股價,
如同溫念預(yù)言的那樣,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直線俯沖,跌破了熔斷線!
---5 真相裂痕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窺探,
將周燼的書房籠罩在一片沉滯的、近乎墳?zāi)沟暮诎道?。只有巨大的液晶屏幕發(fā)出幽幽的藍光,
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屏幕上,反復(fù)播放著同一個片段:發(fā)布會現(xiàn)場,溫念痛苦地弓著腰嘔吐,
穢物如瀑布般澆在跪地的周燼頭上。畫面被定格、放大、慢放。
溫念在嘔吐前那三次快速的眨眼,脖頸蔓延的、如同詛咒般的紅斑,還有她嘔出穢物時,
那雙被淚水模糊卻異常清冷的眼睛……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反復(fù)咀嚼。
周燼陷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如同凝固的雕像。黑暗中,只有他指間夾著的雪茄頂端,
一點猩紅在明滅不定,映著他線條冷硬的下頜和深不見底的眼眸。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雪茄煙味,
以及一種更深的、無法驅(qū)散的嘔吐物酸腐氣息——盡管這里早已被徹底清潔過無數(shù)遍。
他看得無比專注,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癡迷。當(dāng)畫面再次慢放到溫念嘔吐前,
她的視線似乎極其短暫地、不易察覺地向上瞟了一眼時,周燼猛地按下了暫停鍵!
畫面定格在她抬眼的瞬間。那雙眼睛里,除了生理性的痛苦,似乎還隱藏著一點別的什么?
一絲極度的厭惡?不,不僅僅是厭惡……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搜尋?她在看什么?
周燼的視線死死鎖住溫念目光投向的角度——發(fā)布會現(xiàn)場高高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燈,
還有……通風(fēng)口?他銳利的目光在屏幕上那個通風(fēng)口的位置反復(fù)逡巡。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銀色的百葉格柵?!瓣戓t(yī)生……” 周燼低聲呢喃,
聲音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陰冷。他拿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只按了一個鍵,
聲音如同淬毒的冰棱,“給我查!發(fā)布會現(xiàn)場,溫念病房,所有通風(fēng)系統(tǒng)的檢修記錄!
近三個月所有進入過通風(fēng)管道的工人名單!還有……”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閃爍,
“把陸醫(yī)生近期經(jīng)手的所有藥物清單,特別是……β類神經(jīng)抑制劑,給我一份詳單!立刻!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畢恭畢敬又帶著一絲恐懼的應(yīng)答。周燼掛斷電話,
身體重新陷回椅背的黑暗里。屏幕的幽光映著他半邊臉,明暗交錯,如同戴上了一半面具。
他伸出左手,那只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撫摸著光滑冰冷的桌面。然后,
他拿起桌角一支沉重的、鑲嵌著藍寶石的金屬鋼筆。筆尖懸停在桌面上方,帶著千鈞的重量。
突然,他毫無預(yù)兆地、狠狠地將筆尖戳向自己攤開的左手掌心!“噗!
”筆尖穿透薄薄的皮革手套,深深扎進皮肉!劇烈的疼痛瞬間炸開!他卻像是毫無所覺,
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溫念嘔吐的定格畫面。
猩紅的血珠迅速從純白的皮革手套下滲出,洇開一小片刺目的紅暈,如同雪地里綻放的毒花。
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尖銳痛楚,仿佛只有這種自毀般的痛,
稍微壓制住胸腔里那股被徹底羞辱、被當(dāng)眾摧毀、卻又混雜著一種近乎瘋狂興奮的滔天怒火。
溫念……你吐出來的,到底是什么?
---6 隱秘線索病房里只剩下儀器單調(diào)的“滴答”聲。溫念靠在床頭,
身體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的隱痛。
發(fā)布會那場風(fēng)暴似乎耗盡了她的生命能量。她拿起護士新?lián)Q的嘔吐袋,
看著里面自己剛剛吐出的、稀薄的、帶著苦澀味道的液體。
胃里依舊殘留著令人不適的翻攪感。她蹙著眉,用護士留下的棉簽,
小心地撥弄著袋底沉淀的少許渾濁物。胃酸和膽汁腐蝕性很強,大部分東西都難以留存。
但就在那層渾濁之下,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幽藍色反光,倏地刺入了她的眼簾!
那是什么?溫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動作變得更加小心。
她用棉簽尖極其輕柔地撥開周圍的絮狀物,
終于看清了——那是幾顆極其微小的、如同細沙般的藍色結(jié)晶體!它們在袋底粘稠的液體中,
閃爍著冰冷、詭異的光澤。藍色結(jié)晶?營養(yǎng)液?藥物殘留?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她猛地抬頭,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天花板角落那個不起眼的通風(fēng)口百葉格柵,又迅速移開。
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不能被發(fā)現(xiàn)!絕對不能!她飛快地掃視四周。護士剛離開不久,
暫時不會進來。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病號服上。布料是純棉的,
邊緣有些磨損起毛。她咬緊牙關(guān),忍著胃部的不適,用盡力氣,
從病號服袖口內(nèi)側(cè)不起眼的地方,
極其小心地抽出了一根大約三四厘米長的、堅韌的棉線纖維。她的動作快而穩(wěn)定,
帶著一種在實驗室處理危險試劑般的專注。
她用棉簽將那幾粒微小的藍色晶體小心地撥到一起,然后屏住呼吸,用那根抽出的棉線纖維,
極其輕柔地觸碰、吸附那些晶體。藍色的微粒如同被磁石吸引,
慢慢地、一點點地沾附在了棉線上,形成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微藍痕。成功了!
溫念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她迅速將棉線小心地卷起,
形成一個微小的線團。然后,她拿起那本一直放在枕邊的、封皮是硬質(zhì)紙板的《嘔吐日志》。
翻開封面,在封皮內(nèi)側(cè)靠近書脊的隱秘夾層處,有一個極其微小的縫隙。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沾染著詭異藍色晶體的棉線團塞了進去,再用手指仔細地撫平封面,
不留一絲痕跡。做完這一切,她脫力般靠回床頭,大口喘息著。脖頸處,
那片在發(fā)布會上蔓延開的紅斑,此刻不僅沒有消退,反而顏色更加深重,范圍擴大,
如同一片燃燒的烙印,從鎖骨向上蔓延,幾乎要攀上下頜線。灼熱感伴隨著陣陣刺痛,
提醒著她身體內(nèi)部正在發(fā)生的、可怕的異變。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年輕護士端著藥盤走進來。“溫小姐,該吃藥了?!?她聲音輕柔,
動作麻利地準備著藥片和水杯。溫念靠在床頭,閉著眼,仿佛疲憊至極,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多余的動作。護士一邊將藥片放在溫念手邊的托盤里,
一邊習(xí)慣性地哼起了一段不成調(diào)的旋律,聲音很輕,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那旋律斷斷續(xù)續(xù),
有些熟悉,又有些遙遠。溫念的耳朵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她依舊閉著眼,
但放在被子下的手,卻猛地攥緊了床單。那段不成調(diào)的旋律……她聽過!在某個地方,
某個讓她極度不安的時刻……是那首曲子!
林薇在周燼書房彈過的、那首纏綿悱惻的《致愛麗絲》!
---7 背叛深淵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周燼的腦內(nèi)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