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對頭競爭社區(qū)調(diào)解員的崗位，為了贏他，我故意接了個最棘手的“釘子戶”糾紛，
想秀一把操作。結(jié)果玩脫了，被當事人堵在辦公室，揚言要揍我。我打電話向他求救，
添油加醋地說：“救命?。∥铱毂淮蛩懒?，你死對頭沒了，你就贏了！”電話那頭沉默幾秒，
然后傳來他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站著別動，把免提打開?！毕乱幻耄?/p>
他帶著喘的聲音透過聽筒響徹整個辦公室：“誰敢動她一下試試？我老婆膽子小，
嚇壞了你們賠不起！”我：??？？？全場寂靜。我只是想讓他來救場，
他卻想直接給我上戶口。1我和顧衍的梁子，從大學就開始結(jié)下了。從爭國家獎學金，
到搶最后一個考研保送名額，再到如今，為了街道辦這一個帶編的社區(qū)調(diào)解員崗位，
我倆又一次狹路相逢。說實話，這崗位錢少事多，純屬為愛發(fā)電。
可只要能把顧衍那張波瀾不驚的臉踩在腳下，我覺得一切都值。
為了在為期三個月的考察期里脫穎而出，我決定兵行險招。我主動從王主任手里，
接下了社區(qū)里最燙手的山芋——“釘子戶”張大爺?shù)牟疬w糾紛案。據(jù)說這張大爺油鹽不進，
前面好幾撥調(diào)解員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我偏不信這個邪。我，法學碩士，
國家級辯論賽冠軍，還能搞不定一個老大爺？結(jié)果，現(xiàn)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我準備的一肚子法條和道理，在張大爺和他那七八個聞訊趕來的親戚面前，
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靶」媚?，別跟我講這些沒用的，想讓我搬，門兒都沒有！
”張大爺一拍桌子，唾沫星子差點飛我臉上。我試圖講道理：“大爺，
新小區(qū)的居住環(huán)境和補償款都很好的，您這是何必呢？”他一個侄子立馬接話：“說得輕巧！
我們叔的地段多好，那點錢就想打發(fā)了？你們是不是拿了開發(fā)商的好處？
”這話一下就點燃了火藥桶。一群人把我堵在小小的調(diào)解辦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語，
場面徹底失控。我看著他們越說越激動，甚至有人開始擼袖子，心里頓時有點發(fā)毛。
秀操作秀脫了，這下要變成社會新聞頭條了。我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唯一的救星，
竟然是那個我最不想求助的人。我顫抖著手，撥通了顧衍的電話。電話一接通，
我立馬戲精附體，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顧衍！救命??！”“我在辦公室，要被打了！
他們好多人！”我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為了讓張大爺他們聽見。“我快被打死了，
你死對頭沒了，這次的崗位就是你的了，你可就贏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就在我以為他會掛斷電話，甚至幸災(zāi)樂禍的時候，一個壓抑著滔天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站著別動，把免提打開?！蔽毅读艘幌?，但還是照做了。下一秒，
顧衍帶著明顯喘息聲的咆哮，透過聽筒，響徹了整個辦公室。“誰敢動她一下試試？
”“我老婆膽子小，嚇壞了你們賠不起！”我：??？？？整個辦公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手里的電話。我只是想讓他來救個場，
他怎么還想著直接給我上戶口本？2顧衍的聲音余音繞梁，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張大爺和他那群親戚，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轉(zhuǎn)為錯愕，
最后定格在一種“原來如此”的八卦神情上。我整個人都傻了，大腦一片空白。老婆？
我什么時候成他老婆了？這孫子是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來攪局的？
沒等我從這驚天巨雷中緩過神來，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顧衍喘著粗氣站在門口，額頭上布著一層薄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那身剪裁得體的休閑西裝，因為一路狂奔而顯得有些凌亂。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全場，
最后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確認我毫發(fā)無傷后，才稍稍松了口氣。
那眼神里的緊張和后怕，是裝不出來的。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都圍在這干什么？
開茶話會嗎？”顧衍的聲音冷得像冰，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我身邊，
極其自然地把我拉到了他身后。他的手掌寬大又溫暖，包裹著我冰涼的手腕，
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張大爺被他這氣場鎮(zhèn)住了，
有點結(jié)巴地開口：“我們……我們就是來討個說法的?！薄坝懻f法？”顧衍冷笑一聲，
“討說法就是把一個女同志堵在辦公室里威脅恐嚇？”“我告訴你們，
社區(qū)調(diào)解有調(diào)解的規(guī)矩，但也不是法外之地?！薄敖裉爝@事，往小了說是糾紛，往大了說，
涉嫌尋釁滋事，各位想清楚了?！彼f話不疾不徐，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一群人，瞬間就蔫了。顧衍沒再看他們，
而是轉(zhuǎn)向張大爺，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強勢。“張大爺，我理解您對老房子的感情，
但事情總要解決。”“我女朋友剛才要是有什么話說得不對，我替她給您賠個不是。
”“但是，用這種方式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更糟。”“今天就先到這，
您和各位親戚都先回去，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保證會拿出一個讓您滿意的方案。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jù)，軟硬兼施。既給了張大爺臺階下，又明確了底線。張大爺張了張嘴，
最后也只能擺擺手，帶著一群人悻悻地離開了。辦公室里終于恢復(fù)了安靜。
我從顧衍身后探出頭，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他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眉頭緊鎖?！敖?，你本事不小啊?！薄胺▽W碩士，就這點能耐？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我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剛想反駁，他又開口了?！斑€有，
電話里那句‘你死對頭沒了’是什么意思？”“你就這么盼著我贏？”他的眼神深邃，
看得我有點心虛。我撇撇嘴，嘴硬道：“我那是……那是激將法！誰盼著你贏了！”“還有，
誰是你老婆！顧衍你胡說八道什么！”他盯著我，忽然嘆了口氣?！爱敃r那種情況，
我不那么說，他們能被鎮(zhèn)住嗎？”“現(xiàn)在全社區(qū)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了，這個誤會，
你打算怎么收場？”我一下子噎住了。是啊，怎么收場？明天去跟所有人解釋，
我們是死對頭，昨天那通電話是個烏龍？那我和顧衍，都會成為整個街道辦最大的笑話。
顧衍看著我糾結(jié)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艾F(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錯就錯。
”“在我們解決張大爺這件事的期間，暫時維持這個關(guān)系?！薄斑@樣既能穩(wěn)住張大爺，
也方便我們后續(xù)工作，你覺得呢？”我看著他一臉“我這都是為了工作”的正直表情，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這小子，不會是早就盤算好了吧？可眼下，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咬了咬牙，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但是說好了，只是暫時的！事情一解決，
我們立刻澄清！”顧衍點點頭，眸子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光。“一言為定。”3第二天，
我頂著兩個黑眼圈踏進街道辦的大門。果不其然，
迎接我的是同事們此起彼伏的曖昧眼神和意味深長的笑容。“喲，小姜來啦！
”“昨天沒事吧？顧衍可真是英雄救美??！”“你倆藏得也太深了，什么時候辦喜酒啊，
可得請我們喝一杯！”我尷尬得腳趾都能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我只能干笑著應(yīng)付：“呵呵，
快了快了，到時候一定通知大家?！鳖櫻鼙任彝淼揭徊?，他一出現(xiàn)，
辦公室里的起哄聲更大了。他倒是淡定得很，甚至還對著大家點了點頭，
一副默認了的姿-態(tài)。我恨得牙癢癢，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他面不改色，
甚至還低頭在我耳邊說了句：“老婆，早上好?！蹦菧責岬臍庀娫谖叶希?/p>
讓我瞬間紅了臉。這狗男人，入戲也太快了！正當我們被眾人圍觀調(diào)侃時，
王主任的秘書走了過來?！靶〗☆?，王主任讓你們?nèi)ニk公室一趟?！蔽倚睦镆怀?，
完蛋，東窗事發(fā)，要被主任叫去訓(xùn)話了。我和顧衍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視死如歸”四個大字。走進王主任的辦公室，氣氛異常嚴肅。王主任，
一個地中海發(fā)型、笑起來像彌勒佛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板著臉看著我們。“小姜，小顧，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蔽倚囊粰M，準備主動承認錯誤：“主任，對不起，
事情是……”“對不起什么！”王主任一拍桌子，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他要開始批評教育了，
誰知他下一秒?yún)s換上了一副笑臉?！澳贻p人談戀愛，我們不反對，但是因為談戀愛影響工作，
這可不行?。 蔽遥骸鞍?？”顧衍也愣住了。王主任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說：“你們倆，
都是咱們街道辦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有能力，有沖勁?！薄暗切〗?，
你昨天處理張大爺?shù)氖虑?，確實有點急于求成了?！薄岸☆櫮隳兀m然及時救場，
但方式也有點沖動?！彼D了頓，喝了口茶，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八?，
經(jīng)過我和其他領(lǐng)導(dǎo)的商議，我們決定，張大爺這個案子，
就由你們兩個組成一個‘家庭搭檔’，共同負責！”家庭搭檔？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王主任笑呵呵地解釋道：“俗話說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嘛！”“你們是情侶，
溝通起來更方便，也能互相彌補不足?！薄靶〗憷碚搹?，小顧你實踐經(jīng)驗豐富，正好互補。
”“我們相信，發(fā)揮‘家庭的力量’，一定能把這個老大難問題給解決了！
”“這也是對你們倆的一次綜合考驗，好好干！”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王主任，
感覺整個世界都魔幻了。這不僅沒被批評，還被官方蓋章認證了？我求助地看向顧衍，
希望他能站出來說點什么。只見顧衍一臉嚴肅地站直了身體，
對著王主任敬了個不怎么標準的禮?！罢堉魅畏判模∥覀儽ＷC完成任務(wù)！
”“一定發(fā)揮好‘家庭的力量’，不辜負組織的信任！”我：“……”顧衍，你這個叛徒！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我氣得不想理他?！邦櫻埽銊偛艦槭裁床唤忉?？
”他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解釋什么？解釋我們是假的？
然后讓王主任覺得我們拿社區(qū)工作當兒戲，戲耍領(lǐng)導(dǎo)？”“你覺得我們倆的考察期，
還能安穩(wěn)度過嗎？”我再次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真要搞什么‘家庭搭檔’？”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顧衍雙手插兜，
慢悠悠地走在我身邊?！安蝗荒兀俊掀磐尽?。”“從現(xiàn)在開始，
我們不僅是工作上的搭檔，還是生活中的‘情侶’?！薄盀榱烁锩ぷ鳎瑺奚幌聜€人情緒，
你應(yīng)該能理解吧？”我看著他那張寫滿了“公事公辦”的臉，氣不打一處來。我怎么就覺得，
他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呢？4“家庭搭檔”的第一次正式營業(yè)，定在了當天下午。目的地，
張大爺家。出發(fā)前，顧衍以“情侶出門要有儀式感”為由，硬是塞給我一杯熱奶茶。
還是我最喜歡的牌子，三分糖，加芋圓。我捧著奶茶，心里嘀咕，他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他輕描淡寫地解釋：“上次看你喝過?！蔽易屑毣叵肓艘幌?，
我好像只在朋友圈發(fā)過一次照片，還是三天可見。這家伙，居然還視奸我朋友圈？
到了張大爺家所在的舊小區(qū)，顧衍很自然地牽起了我的手。我渾身一僵，想把手抽回來。
他卻握得更緊了，低聲在我耳邊說：“注意形象，張大爺可能正從窗戶看著我們。
”我只好作罷，任由他牽著。他的手心很熱，熱得我臉頰都有點發(fā)燙。張大爺開門看到我們，
表情有些復(fù)雜。尤其是看到我們十指緊扣的手，眼神更是閃爍了一下?！澳銈儊砀陕铮?/p>
”他語氣依舊不善，但比昨天緩和了不少。顧衍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把手里提著的水果遞了過去?！皬埓鬆敚蛱焓俏遗笥巡欢?，說話沖撞了您，
我們今天是特地來給您賠罪的。”他一邊說，一邊把我拉進屋，按著我坐在沙發(fā)上。
“你坐著就行，別亂說話。”他又在我耳邊低語。我撇撇嘴，行，你行你上。我倒要看看，
你能玩出什么花樣來。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我仿佛在看一出“二十四孝男友”的獨角戲。
顧衍先是給我倒了杯水，還細心地試了試水溫。然后又拿起一個橘子，慢條斯理地剝開，
把第一瓣喂到我嘴邊?！皝?，老婆，張嘴。”我：“……”在張大爺堪比X光的眼神注視下，
我只能硬著頭皮張開了嘴。橘子很甜，但我心里很苦。顧衍，你個奧斯卡影帝！
張大爺全程看著我倆的互動，臉上的表情從審視，到懷疑，再到一絲絲的羨慕。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行了，別在我這老頭子面前膩歪了?！鳖櫻苓@才停下“表演”，
坐直了身體，開始切入正題?！按鬆?，我們知道，您對這老房子有感情?！薄敖裉煳覀儊?，
不談拆遷，不談補償款，就想聽您聊聊，這房子里的故事。”他這句話，
似乎說到了張大爺?shù)男目怖?。張大爺沉默了很久，渾濁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層水汽?/p>
他指著墻上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黑白結(jié)婚照，聲音沙啞。“這房子，是我和你張奶奶結(jié)婚的時候，
一磚一瓦自己蓋起來的?！薄澳菚r候窮啊，但心里是甜的。
”“你張奶奶最喜歡院子里那棵桂花樹，她說，等桂花開了，就給我做桂花糕吃。
”“后來……她沒等到桂花再開，就走了。”說到這里，張大爺?shù)穆曇暨煅柿恕?/p>
我心里也跟著一酸。原來，他固執(zhí)地守著這棟老房子，守著的不是房子本身，
而是對亡妻的思念。那些冰冷的補償條款，又怎么能衡量一份跨越生死的愛情呢？
顧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給張大爺遞過去一張紙巾。他的眼神里，
沒有了平時的銳利和毒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同情。從張大爺家出來，
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我倆并排走在老舊的巷子里，誰都沒有說話。秋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氣氛有些沉靜。我忍不住開口：“我沒想到，
張大爺是因為這個原因……”顧衍“嗯”了一聲?！昂芏鄷r候，調(diào)解的不是法理，是人心。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路燈的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這一刻，
我突然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好像沒有那么遙遠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似乎也不僅僅是“死對頭”那么簡單。這個認知讓我心里一慌。姜柚啊姜柚，
你可別被他這副假正經(jīng)的樣子給騙了。別忘了，大學那次，他是怎么“背叛”你的。
5我和顧衍的仇，得追溯到大三那年的全國高校模擬法庭辯論賽。那一年，
我們法學院過關(guān)斬將，一路殺進了決賽。而我和顧衍，是院里公認的最佳拍檔。我邏輯縝密，
擅長臨場應(yīng)變。他知識儲備驚人，總能找到最刁鉆的法律漏洞。我倆聯(lián)手，幾乎所向披靡。
那時候的我們，關(guān)系還很微妙。不是情侶，卻勝似情侶。會一起泡圖書館，
會為了一個法律觀點爭得面紅耳赤，也會在對方疲憊的時候，默默遞上一杯咖啡。我以為，
我們會一直這樣，成為彼此最默契的戰(zhàn)友。直到?jīng)Q賽前夜。決賽的對手，是隔壁政法大學，
他們的王牌辯手，叫林薇薇。一個長相清純、說話柔聲細語的女生，
據(jù)說當時很多人都把她奉為女神。決賽的辯題是臨時公布的，我們需要在一夜之間，
整理出所有相關(guān)的法律文書和證據(jù)鏈。我和顧衍在圖書館的研討室里，熬了半個通宵。
凌晨三點，我讓他去買兩杯咖啡提神，
順便看管好我們整理出來的、全場唯一的、包含了所有核心論點的卷宗?？晌业攘税雮€小時，
他都沒有回來。我心里有些不安，出去找他。然后，就在圖書館的走廊盡頭，
我看到了讓我永生難忘的一幕。顧衍和林薇薇站在一起。他手里拿著的，
正是我叮囑他千萬要看好的那份卷宗。他把卷宗，遞給了林薇薇。林薇薇接過卷宗，
對他笑得一臉燦爛，甚至還踮起腳，親昵地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而顧衍，沒有躲開。
那一瞬間，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天雷滾滾，五雷轟頂，都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心情。
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手腳冰涼。原來，所謂的最佳拍檔，
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原來，他也可以對別的女生，那么溫柔。我沒有沖上去質(zhì)問，
我覺得那樣太掉價了。我只是默默地轉(zhuǎn)身，回到了研討室。那一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第二天決賽，我們毫無懸念地輸了。
對方辯友提出的每一個觀點，都精準地打在了我們的軟肋上，仿佛提前看過了我們的底牌。
比賽結(jié)束，顧衍想跟我解釋?！敖郑虑椴皇悄阆氲哪菢?。”我看著他，冷冷地笑了。
“顧衍，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了?！睆哪翘炱?，我單方面宣布，我和顧衍，
友誼走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長達數(shù)年的，針鋒相對。我拼命學習，搶在他前面拿國獎，
搶在他前面保研。我要用所有的方式證明，我比他強，我沒有他，一樣可以。
他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我們成了法學院里，最著名的一對“冤家”。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天生的死對頭。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恨意的背后，
藏著多深的失望和……委屈。我恨他，為什么不解釋清楚。我更恨自己，為什么時至今日，
還會因為他一個不經(jīng)意的舉動而心跳加速。就像現(xiàn)在。這個男人，正坐在我對面，
專注地翻閱著關(guān)于張大爺案子的資料。他認真的樣子，和我記憶中那個圖書館里的少年，
漸漸重合。我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亂了。6從回憶中抽離，窗外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顧衍兩個人，鍵盤的敲擊聲和紙張的翻閱聲交織在一起，
形成一種奇異的靜謐。我們都在為張大爺?shù)陌缸訉ふ彝黄瓶?，一下午都沒怎么說話。
我伸了個懶腰，感覺脖子都僵了?！安恍辛?，我得休息一下?！蔽铱吭谝伪成?，閉上了眼睛。
身邊傳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然后是顧衍的腳步聲。我以為他要走了，
心里竟然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過了一會兒，一股食物的香氣飄了過來。我睜開眼，
看到顧衍手里提著一個熟悉的打包盒，放在了我桌上?！梆I了吧，吃點東西。
”是“老巷口”那家小餛飩。那家店藏在一條很深的巷子里，店面很小，老板脾氣古怪，
但餛飩的味道是一絕。是我大學時期的“深夜食堂”，也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基地。
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大學時關(guān)系最好的室友。他怎么會知道？我抬頭看他，
眼神里充滿了疑問。他避開了我的視線，耳朵卻有點紅?！跋掳嗦飞享槺阗I的。”他解釋道，
“看這家店排隊的人多，想著味道應(yīng)該不錯?！边@個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我沒再追問，
默默地打開了餐盒。熱氣騰騰的餛飩，撒著翠綠的蔥花和紫菜，香氣撲鼻。
是我最喜歡的全家?？谖叮r仁、香菇、薺菜，一樣不少。我吃了一口，
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瞬間溫暖了我的胃。“你怎么不吃？”我問他。
他靠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搖了搖頭：“我不餓?！蔽铱粗?，忽然發(fā)現(xiàn)他今天穿的襯衫，
袖口處有一小塊深色的污漬，像是咖啡漬。而我記得，下午的時候，這塊污漬還不在那里。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腦海里閃過。我放下勺子，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外賣軟件。
我輸入“老巷口小餛飩”，頁面顯示“商家休息中”。我又點開了商家的主頁，
上面有一條醒目的公告：“老板娘生娃，休假一個月?！甭淇钊掌?，是上個星期。所以，
這家店，根本就沒有在營業(yè)。那顧衍手里的這碗餛飩，是哪里來的？我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抬頭看向顧衍。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閃?！翱次腋墒裁?，快吃，不然涼了。
”我放下手機，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比我高一個頭，我需要仰視他?！邦櫻堋?/p>
”我叫他的名字。“干嘛？”他聲音有點不自然。我伸出手，指了指他襯衫袖口的污漬。
“這是什么？”他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隨即想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經(jīng)晚了。
“不小心蹭到的?！薄笆菃?？”我逼近一步，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聽說，老巷口餛飩店的老板娘，是出了名的疼老婆?！薄八瞎斈曜匪臅r候，
就靠著一碗親手包的餛飩打動了她?！薄八裕瞎⑾乱?guī)矩，想吃他家秘制餛飩，
只有一個辦法?！蔽翌D了頓，看著顧衍越來越不自然的臉色，
一字一句地說道：“就是親自去店里，幫他老婆刷三個小時的碗?！鞭k公室里，
安靜得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顧衍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根開始，
一路紅到了脖子。他徹底不說話了，像個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小孩。原來，他不是順路買的。
他是特地去，用三個小時的體力勞動，換來了這一碗，我最愛吃的餛飩。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軟，還帶著一點點甜。這個男人，
到底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看著他窘迫的樣子，突然覺得，
大學那件所謂的“背叛”，或許，真的另有隱情。7.正當我準備乘勝追擊，撬開顧衍的嘴，
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時，我的手機響了。是王主任打來的。“小姜啊，明天上午九點，
開發(fā)商那邊會派新的法律代表過來，就張大爺?shù)陌缸樱覀冞M行第三輪磋商。
”“你和小顧準備一下，這次對方來頭不小，務(wù)必打起精神?！睊炝穗娫挘?/p>
我把事情跟顧衍一說。他那張紅透了的臉也恢復(fù)了正常，瞬間切換回了工作模式。
“來頭不小？”他皺了皺眉，“之前那個不是已經(jīng)被我們駁得啞口無言了嗎？
”我聳聳肩：“誰知道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蹦且煌恚?/p>
我和顧衍之間那種曖昧又尷尬的氣氛，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工作任務(wù)沖淡了。第二天上午，
我和顧衍準時出現(xiàn)在會議室。九點整，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裝，
畫著精致妝容的女人走了進來。她踩著高跟鞋，步步生風，氣場強大。當我看清她的臉時，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是林薇薇。那個在我青春里，投下一片巨大陰影的女人。她也看到了我，
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被職業(yè)性的微笑所取代。她的目光越過我，
落在了我身邊的顧衍身上。“顧衍？好久不見?！彼穆曇暨€是那么溫柔，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喜。顧衍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傲致蓭?，你好。
”他的稱呼，客氣又疏離。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自然。
她走到我們對面坐下，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罢鏇]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們?！薄奥犝f，
你們現(xiàn)在是社區(qū)的調(diào)解員？還是……情侶搭檔？
”她特意在“情侶搭檔”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眼神在我倆之間來回打量，
帶著一絲探究和……玩味。我心里冷笑一聲。時隔多年，她還是這副白蓮花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