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倩倩在采買處的日子，過得比在庫房時還要 “扎眼”。
她厘清水賬、壓低成本的事傳開后，不僅王府上下佩服，連京城里的大小商家都知道了王府有個 “倩倩姑娘”，眼光毒、算盤精，想在采買上糊弄是萬萬行不通的。
這自然動了不少人的蛋糕。
尤其是城西的幾家糧商，以前靠著給王府供糧，暗地里不知賺了多少差價，如今被孟倩倩掐斷了路子，心里早就憋著一股火。
入秋之后，京郊幾處糧倉遭了水災(zāi)，糧食價格猛地漲了三成。那幾家糧商一看機會來了，聯(lián)合起來給孟倩倩遞話：想繼續(xù)從他們這兒買糧，就得按新價，一分都不能少，而且還得先付定金。
這明擺著是刁難。
采買處的老人都慌了：“孟管事，這可怎么辦？府里每月要消耗的糧食不少，要是真按新價買，得多花多少銀子??！”
還有人攛掇：“要不…… 還是跟王爺求求情，就按他們說的來吧？得罪了這些糧商，以后采買更難了?！?/p>
孟倩倩看著手里的報價單，眉頭緊鎖。
她知道這是糧商在報復(fù)，但她更清楚，一旦退讓，以后只會被拿捏得更狠。
“慌什么?！?孟倩倩放下單子，語氣平靜，“漲價可以，但得有個章程。他們說漲三成，憑什么？水災(zāi)影響的是京郊，南方的糧道又沒斷，我就不信找不到別家糧商?！?/p>
她轉(zhuǎn)身讓人拿來地圖，鋪開在桌上，手指在上面點了點：“去查，江南到京城的漕運最近有沒有新到的糧船，還有北方的旱路，那些做雜糧生意的商號，都去問問價格?！?/p>
采買處的人愣了：“江南？北方？那么遠，能來得及嗎？”
“來得及?！?孟倩倩肯定地說，“漕運快，北方的雜糧耐旱，價格也穩(wěn)，就算加上運費，也比被這幾家糧商坑強?！?/p>
她這是用了現(xiàn)代的供應(yīng)鏈思維 —— 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多渠道比價，總能找到最優(yōu)解。
可采買處的人沒她這見識，只覺得她是在冒險，私下里都在嘀咕：“這孟管事怕不是瘋了？放著近處的糧商不用，非要跑那么遠買糧……”
這話很快傳到了那幾家糧商耳朵里，他們更得意了，放出話來：“別說江南北方，就是找遍全天下，也沒人能按以前的價給王府供糧！”
孟倩倩沒理會這些叫囂，一邊讓人快馬加鞭去聯(lián)系外地糧商，一邊盯著府里的存糧消耗，精打細算地規(guī)劃用量。
三天后，去江南的人傳回消息：找到一批剛到漕運碼頭的新米，價格只比原來高了一成，愿意先供貨后結(jié)賬。
去北方的人也帶回好消息：幾家雜糧商號愿意聯(lián)合供貨，價格穩(wěn)定，還能送貨上門。
采買處的人這下服了，看向孟倩倩的眼神里滿是敬畏：“孟管事，您可太神了！這都能找到！”
孟倩倩松了口氣，剛想讓人去接洽，那幾家城西糧商卻帶著人堵到了王府門口，吵吵嚷嚷地說孟倩倩故意打壓本地商戶，要找王爺評理。
這下動靜鬧大了，連王爺都被驚動了。
王爺正在書房看密報，聽到外面的吵鬧聲，皺了皺眉：“何事喧嘩？”
小廝趕緊把糧商鬧事的事說了。
王爺放下密報，眼神沉了沉：“一群商賈，也敢在王府門口撒野？”
他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看到孟倩倩正站在臺階下，面對幾個唾沫橫飛的糧商，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慌亂。
“諸位老板，” 孟倩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里，“王府采買，向來只看價格公道、質(zhì)量可靠，從不看是不是本地商戶。你們要漲價，可以，但得拿出誠意 —— 比如證明你們的成本真的漲了三成，而不是借著水災(zāi)坐地起價。”
一個胖糧商梗著脖子喊道：“我們說漲了就是漲了！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難我們，想從中牟利！”
這話夠惡毒的，分明是想把 “貪墨” 的帽子扣到她頭上。
采買處的人都急了，想上前理論，卻被孟倩倩攔住了。
她看著那胖糧商，冷笑一聲：“我牟利？王府采買的賬目，條條清晰，隨時可查。倒是你們，去年給王府供的陳米，按新米的價算，那筆賬要不要我現(xiàn)在算清楚？”
胖糧商臉色一白，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頓時啞火了。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臺階上響起：“本王的人，輪得到你們來置喙？”
眾人回頭，只見王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眼神冷冽地掃過那幾個糧商，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下來。
糧商們嚇得腿一軟，趕緊跪下：“參見王爺！”
王爺沒看他們，目光落在孟倩倩身上，語氣緩和了些：“怎么回事？”
孟倩倩簡單把糧商聯(lián)合抬價、故意刁難的事說了一遍，沒添油加醋，只擺事實。
王爺聽完，看向那些糧商，聲音冰冷：“王府采買，自有規(guī)矩。你們?nèi)粝胱錾?，就按?guī)矩來；若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個胖糧商：“至于去年的陳米賬，本王會讓人好好查查。若真有欺瞞，別怪本王不客氣?！?/p>
胖糧商嚇得魂都沒了，連連磕頭：“王爺饒命！是小的糊涂！小的再也不敢了！”
其他糧商也趕緊認錯，哪還敢提漲價的事，灰溜溜地跑了。
一場鬧劇，就這么被王爺三言兩語解決了。
孟倩倩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復(fù)雜。
她剛才雖然鎮(zhèn)定，但心里不是不慌的。這些糧商在京城經(jīng)營多年，背后說不定有門路，真鬧到王爺面前，她一個外來的丫頭，未必占理。
沒想到王爺會親自出來，還這么干脆地維護她。
“謝王爺?！?孟倩倩低下頭，聲音有點輕。
王爺看著她，剛才冷冽的眼神柔和了些：“你做得對。對付這種人，不必退讓。”
他頓了頓，又說：“江南的新米和北方的雜糧，都按你說的辦。需要人手或者文書，直接來找本王?！?/p>
“是?！?/p>
王爺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回了書房。
孟倩倩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好像…… 也不是那么難相處？
采買處的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孟管事，您剛才太厲害了！”“還是王爺英明，一下就把那些人嚇跑了！”
孟倩倩笑了笑，沒說話。
她心里清楚，這次是王爺給她撐了腰。
可這撐腰，也讓她更難 “隱身” 了。
連糧商都知道王爺護著她，以后她在王府的日子，怕是更 “熱鬧” 了。
她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
咸魚的窩，好像真的離她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