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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魔術終心 云崖忘川 14392 字 2025-08-21 03: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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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罪案小組組長林硯追查水箱溺亡案,發(fā)現助手假死騙保竟被反殺,真兇指向四指道具師;當他鎖定目標,死者助手卻自首頂罪,直播倒計時再啟。現在,第26把空椅等他落座——坐或不坐,全城陪葬。-----------------1 凌晨四點的第一排我坐在空蕩的劇院第一排,盯著那只兩米高的鋼化玻璃水箱。凌晨四點,城市還沒醒,舞臺燈全滅,只有應急燈在水面投下一圈幽綠,像給尸體打上的追光。水箱里漂著昨晚直播里淹死的魔術師——周子謙。他穿著演出時的燕尾服,黑緞領結散成一朵泡發(fā)的木耳,臉被四十倍濃度的漂白水啃得發(fā)青。我看了十四遍回放:鎖鏈、鐵鎖、倒計時、燈光熄滅、再亮起時,他整個人成了泡發(fā)的海帶。觀眾在尖叫,彈幕在狂歡,保險公司的理賠員連夜起草七百萬的支票。而我,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證明:這到底是意外,還是自殺,還是一出“假死騙?!北蝗朔词肿龀烧嫠赖暮诔院冢渴謾C震了一下,技術室傳來初步化驗:水箱里除漂白水外,還有微量硫代硫酸鈉——俗稱大蘇打,用來中和余氯的攝影級化學品。這是老把戲了:大蘇打能加速尸體僵硬,制造“死亡時間提前”的假象。有人想讓我們誤判子謙的死亡節(jié)點,為“假死”爭取不在場證明。我合上手機,起身繞到舞臺側面,手指撫過地板。二十年前,我第一次看魔術就在這座劇院,父親把我扛在肩上,說:“所有奇跡都有價碼,只是付款的人不是你。”如今,價碼寫在死亡報告上,付款人躺在水箱里。舞臺地板是柚木,刷過防火漆,接縫處嵌銅條。我趴下來,用手機燈貼著地面一寸寸掃。柚木怕漂白水,哪怕一滴都會起白霜。果然,在水箱正下方,我發(fā)現一條新鮮的白痕,像有人用鑷子抽走了一根頭發(fā)絲。我用指尖去摳,咔噠一聲,地板彈起一塊暗格,只有巴掌大,里頭黏著一塊金屬——一枚U形鎖。鎖梁上布滿被腐蝕的麻子,齒痕卻清晰:波浪紋,前掌磨損,右腳外側缺了一塊。限量版AJ11,42碼,鞋主人是周子謙的助手阿浪。我把鎖裝進證物袋。鎖芯里卡著兩種金屬屑:亮銀色的是304不銹鋼,道具廠標準料;發(fā)灰的那撮含錳超標,北郊廢品站的回爐料。有人把原裝鎖掉包,換成一掰就斷的殘次品,時間就在演出前。阿浪和子謙想玩假死,卻被人反手做成真死,而他們自己,成了第一批觀眾。我抬頭,看向水箱頂部的滑輪組。那里本該有一根保險繩,現在只剩半截被割斷的尼龍繩,切口整齊,像是被冷剪一刀兩斷。割繩的人算準了時間——燈光熄滅的三秒,觀眾瞳孔還沒適應黑暗,足夠他完成謀殺。手機又震,是搭檔老鄭:“周子謙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時間在晚上八點二十到二十五分之間。”我“嗯”了一聲,心里卻像被冰水澆透:八點二十,正是直播彈幕刷到最瘋狂的時刻,觀眾齊喊“見證奇跡”,而奇跡的代價,是一條人命。我退出舞臺,走進后臺。走廊燈管滋啦作響,墻上貼著今晚的演出海報:《終極逃脫——周子謙》。海報上的他笑得張揚,手里晃著一副撲克牌,牌背印著四根手指的logo。我伸手去摸,logo的位置微微凸起,像被刀片劃開又重新粘過。我撕下海報,后面藏著一只微型攝像頭,紅燈亮著,正對著舞臺方向。攝像頭是聯網的,實時上傳云端。我掏出筆記本,黑進后臺路由器,調出昨晚的日志:八點零九分,攝像頭啟動;八點二十分,IP地址異常跳轉,數據被同步到境外服務器;八點二十六分,攝像頭離線。有人不僅直播了謀殺,還備份了高清素材。我把攝像頭也裝進證物袋,抬頭看見鏡子里自己的影子:黑眼圈、胡茬、皺巴巴的夾克,像剛從魔術箱里被變失敗的助理。鏡子旁邊是演員表,子謙的名字用紅筆圈了,旁邊寫著阿浪的名字,再往下,是道具師劉正國,綽號“啞巴劉”,三年前因為煙火事故斷了小指。我盯著那行字,忽然想起四根手指的logo,心里咯噔一聲。走出劇院時,天已微亮,清潔工在掃馬路,灑水車放著《胡桃夾子》。我坐上車,點了根煙。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熄滅,像舞臺上的燈,依次謝幕。而我知道,真正的演出,才剛剛拉開帷幕。我在導航上定好地址——北郊廢品站,然后啟動車子,先回警局把證物拿給技術部的人分析。2 北郊的銹與火北郊的廢品站像一座被城市遺忘手拽住的胃,永遠在反芻鐵銹、塑料與焦糊的橡膠。我把停在門口,剛一下車就踩到一灘黏膩的機油??諝庵酗h著焚燒PVC的刺鼻味,嗆得人眼淚直流。我掏出手機,打開離線地圖,紅點標記在“宏達再生資源回收”的西南角。那正是劣質回爐料的最大集散地。U形鎖里的金屬屑已經做了光譜比對,發(fā)灰的那撮錳含量高達9%,鋅、鉛、鋁的比例和去年查封的黑作坊記錄完全吻合。作坊老板姓劉,四十三歲,聾啞人,卻有個能開口的兒子——在劇院做道具師學徒,綽號“四指劉”。門口兩條土狗沖我吠,鐵鏈拖得嘩啦啦響。我亮警徽,狗主人——一個戴焊工面罩的老頭,抬手把狗喝退。我徑直往里走。廢鋼山、報廢公交、壓扁的集裝箱像一片被巨人踩過的城市模型,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釘子或回憶。十年前,我?guī)ш牪榉膺^這里的黑冶煉爐,爐渣里刨出過一枚孩子的乳牙。我找到目標區(qū)域:一堆被叉車剪切機撕碎的鋁合金門窗,旁邊是臺老舊鱷口,刀片缺了口,像豁牙的老虎。地上散落著鎖梁、鉸鏈、舞臺燈架,全是304不銹鋼的殘肢。我蹲下去,戴手套翻檢,果然找到同樣發(fā)灰的金屬屑,像鐵樹開花。剪切機旁有張褪色的“宏達”出貨單,日期是昨天,收貨人簽名潦草:劉浪。阿浪。我喉嚨發(fā)緊。昨晚他還在劇院哭著自首,說一切都是自己干的??涩F在,他的名字出現在黑作坊的出貨單上,像一枚提前埋好的釘子,把我釘在原地。我拍照取證,順手把出貨單撕下半截,塞進口袋。背后傳來金屬落地的脆響,我回頭,看見一個穿灰色連帽衫的人影一閃而過,鉆進廢車廂改造的辦公室,門砰地關上。我追過去,門沒鎖。里頭是間簡易化驗室:酒精燈、電子天平、顯微鏡、燒杯里浮著乳白色的錳渣。桌上攤著一張劇院平面圖,紅筆圈出水箱、側幕、燈架,旁邊寫著時間軸:20:00-20:30。最底下,一行小字像匕首:替罪羊已就位。我心跳驟然加速,掏出槍,貼墻挪到里間門口。門縫里透出藍光,是顯示器。我踹開門,只見屏幕上正播放實時監(jiān)控——畫面正是劇院舞臺,水箱注滿清水,頂蓋半開,像一張等待進食的嘴。監(jiān)控角落的時間戳跳動著:12:47:33,距離此刻不到十分鐘。有人正準備重演謀殺,而我,成了唯一的觀眾。我掏出手機給隊里發(fā)定位,信號卻只剩一格。屏幕彈出提示:檢測到433MHz干擾源,是否切換信道?我猛地想起魔術罪案小組的簡報——433MHz,正是昨夜遙控磁閥的頻率。抬頭一看,顯示器旁擺著一只黑色遙控器,天線用銅絲延長,像一條吐信的蛇。我一把抓起遙控器,摁下紅色按鍵。屏幕里,水箱側壁的磁閥應聲打開,清水瞬間被暗紅色液體替代——高錳酸鉀,濃度足以灼傷呼吸道。緊接著,頂蓋自動閉合,鎖扣咔噠一聲。與此同時,畫面外傳來腳步聲,沉重卻急促。我意識到:這不是監(jiān)控,這是直播。而下一個“替罪羊”,此刻正走向舞臺。我沖出辦公室,土狗狂吠,焊工老頭攔在路中央,手里多了一根螺紋鋼。我亮槍,喝道:“刑警辦案,讓開!”老頭卻咧嘴笑,露出缺了門牙的豁口。那一刻,我明白整個廢品站都是一盤棋,而我,只是誤闖棋盤的卒子。我抬手對準他,槍口陡然上抬。老頭下意識閃避,我趁機沖出大門,上車,前往劇院。車窗外的城市開始蘇醒,早餐鋪的蒸籠白霧騰騰,斑馬線前的小學生背著粉色書包。而我,滿腦子都是水箱里即將泛起的血色。十分鐘后,車子急剎在劇院后門,我一開車門,就聽見里頭傳來擴音器的試音聲:“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回到《終極逃脫》特別場……”我拔槍上膛,踹門而入。舞臺燈全開,水箱在聚光燈下像一顆透明的心臟。觀眾席空無一人,只有第一排,坐著一個穿灰色連帽衫的人。他回頭,摘下帽子,沖我舉起雙手——左手四指,右手完整的五根。是四指劉。他笑,聲音沙啞卻清晰:“,你來得正好。今晚的魔術,需要一位志愿者?!? 水箱里的倒計時劇院后門被我踹得整面墻一震,灰塵簌簌落在腳背。舞臺上,四指劉坐在第一排正中,灰色連帽衫的帽子耷拉在背后,露出花白的鬢角。他的右手平舉,五指張開,像展示一張無形的撲克;左手卻收在袖口里,只露出半截殘掌——燈光下,那四根手指的投影落在他腳邊。我槍口對準他的眉心,余光掃過舞臺:水箱已注滿暗紅色高錳酸鉀,水面漂著幾片碎冰,保持低溫以延遲反應;一個穿校服的男孩,嘴被銀色膠帶封住,手腕系著塑料束帶,懸在水面之上;頂蓋鎖扣亮著金屬冷光,像一枚閉合的獠牙。側幕的燈架后,無人機懸停,紅外探頭紅燈一閃一閃——它在直播,或許此刻正有上千臺手機屏同步閃爍?!坝^眾呢?”我問。四指劉用下巴點了點觀眾席上方。我抬頭,穹頂最暗處懸著一塊黑色投影布,實時彈幕瀑布一樣滾落:【真的假的?】【報警了嗎?】【主播別慫!】ID清一色亂碼,服務器跳板遠在冰島。有人把謀殺包裝成沉浸式互動,而我們,成了演員?!傲株牐瑫r間寶貴。”四指劉起身,指了指舞臺右側的LED倒計時——23:47:11,秒針血紅。“水箱里是我的新助手,三分鐘后水位會沒過他的嘴。你每開一槍,我就提前十秒按下加速鍵?!蔽疫@才注意到,水箱里的男孩是早上我在斑馬線看見的那個粉色書包的主人?!澳惘偭??他還是個十一二的孩子!”四指劉笑得像舊風箱:“觀眾愛看反差。成年人死膩了,換個童工,流量翻倍?!彼沂只瘟嘶危菩亩嗔艘恢?33MHz遙控器,天線用銅絲纏成螺旋,正是廢品站里那支。我深吸氣,槍口下移,對準他的膝蓋:“遙控器給我,孩子出來,你留下?!薄疤咸椎恼勁小!彼闹竸u頭,忽然左手一甩,袖口滑出一截細鋼絲,啪地纏住腳邊的麥克風支架。他借力一扯,整個人向后滑出兩米,躲進側幕陰影。下一秒,舞臺燈全滅,只剩水箱底部的小夜燈,把高錳酸鉀映成血漿。黑暗中,我聽見金屬摩擦——滑輪組啟動。抬頭,一束冷光直射我眼睛,無人機俯沖,螺旋槳卷起腥風。我側身翻滾,槍聲在穹頂炸開,子彈擊中無人機旋翼,火星四濺,殘骸砸在地板,像墜落的流星。借著火光,我瞥見四指劉已繞到水箱后側,手指在控制面板飛速敲擊。21:13:05。我耳麥里忽然傳來老鄭的聲音:“林硯!劇院地下管網圖發(fā)你了,水箱排水閥連的是消防總閘,你把B2層閥門關了,水就抽不上去!”我咬牙轉向后臺,一腳踹開通往地下的鐵門。樓梯間漆黑,我手機燈掃過墻壁,看見用紅漆寫的箭頭:B2→替罪羊。血腥味混著漂白水,像某種扭曲的儀式。下到負二層,管道迷宮轟鳴,閥門轉盤半人高,銹得發(fā)紅。我雙手握住轉盤,用肩頂,用腿蹬,轉盤發(fā)出垂死般的吱呀,終于“咔噠”一聲鎖死。幾乎同時,樓上傳來水泵空轉的嘶吼,像怪獸被掐住脖子。我抹了把汗,轉身狂奔?;氐轿枧_,倒計時停在18:47:33,水位停在男孩下巴下方兩厘米。四指劉站在燈架頂端,像只瘦削的烏鴉,手里拎著一根新的鎖梁——錳超標的那種,一掰就斷。“表現不錯?!彼恼?,聲音通過穹頂音箱回蕩,“那我們換個玩法?!彼聪逻b控器,水箱側壁的磁閥反向轉動,高錳酸鉀開始下降,卻露出底部另一層透明液體——濃硫酸。兩種液體交界,嘶嘶冒白煙,男孩的皮膚瞬間紅了一片我瞳孔驟縮:酸堿雙層陷阱,一旦混合,產生的高溫會在十秒內把人煮成肉泥?!傲蛩衢y和排水閥連鎖,你關一個,另一個就全開。”四指劉蹲在燈架邊緣,晃著遙控器,“救他,還是救你自己?”我大腦飛速運轉:硫酸密度大,沉在下面,只要打破水箱,讓液體傾瀉,男孩就能先被水流沖走,但鋼化玻璃厚度8毫米,子彈只能打出蛛網紋。我目光掃過舞臺右側——消防斧!我沖向消防柜,玻璃碎裂聲中抽出斧頭。四指劉大笑道:“七!”我掄圓斧頭,砸向水箱側壁。第一下,玻璃紋絲不動;第二下,裂紋如閃電蔓延;第三下,整塊玻璃爆開,高錳酸鉀與硫酸混合的腥紅液體決堤般涌出,卷著碎冰與玻璃碴,瞬間淹沒了我的腳踝。男孩被水流沖得翻滾,我撲過去,用斧頭劈斷束帶,抱他躍出舞臺。倒計時停在00:00:00,卻沒有爆炸。四指劉的聲音從音箱里傳來,帶著遺憾的嘆息,道:“真掃興,觀眾打賞還沒刷夠呢?!蔽姨ь^,燈架上已空無一人,只剩遙控器孤零零掛在鋼絲末端,紅燈閃爍。側幕的防火卷簾緩緩落下,像謝幕的巨幕。我抱著男孩沖向出口,卻在卷簾縫隙里,看見最后一行彈幕:【林硯,你救得了今天,救得了明天嗎?——第五雙手留】卷簾轟然落地,震落穹頂一片塵埃。我跪在光與暗的交界,聽見自己心跳,像被掐住的水泵,空轉,嘶吼,停不下來。4 第五雙手的簽名卷簾砸地后的回聲像一只巨獸咽下最后一口氣。我抱著男孩,把他平放在觀眾席最后一排,扯開他被硫酸濺濕的校服,確認皮膚只是Ⅰ度灼傷,才按下對講機:“老鄭,叫救護車,正門?!崩相嵉穆曇魩е娏髟耄骸罢T?你確定?直播信號剛剛切斷,四指劉最后一次定位就在你腳下?!蔽颐偷氐皖^。地板是空的——更準確地說,是一塊被掀開的檢修板,黑洞洞的豎井垂直向下,像一張沒有舌苔的嘴。井壁鐵梯閃著潮光,最深處傳來鐵器碰撞的回響。我把槍插回腋下,單手攀梯,手機燈咬在嘴里。豎井只有三米深,落地是條老舊磚拱地道,潮氣撲面,帶著劇院年代久遠的霉味與新鮮硫酸的辛辣。地道盡頭亮著應急綠燈,燈下擺著一張折疊桌,桌上一臺老式打字機,鍵盤上扣著一只白色乳膠手套,掌心用紅筆寫著“5”。我走近,打字機滾筒里夾著一張紙:【致林硯:你救了一個孩子,很好??赡懵┑袅肆硪粋€。倒計時仍在繼續(xù),只不過換了計時器?!谖咫p手】紙角蓋著半枚指紋。我掏出便攜式指紋掃描儀,剛貼上去,打字機突然“嗒嗒”自啟,像有無形手指敲擊:【P.S. 別浪費電,沿著光走?!烤G燈啪地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左側墻縫里亮起的一行LED冷條,箭頭指向更深處。我端起槍,沿箭頭疾跑。地道坡度向上,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劇院鍋爐房的舊入口,門把上纏著一根細鋼絲,末端掛著一只藍牙耳機。耳機里傳來男孩啜泣的微弱回音:“叔叔……救我……”緊接著是四指劉的聲音,像鈍刀劃玻璃:“林隊,來鍋爐房。水燒開了,我想給你看最后一幕。”我踹門,熱浪撲面。鍋爐房足有兩層樓高,三臺退役燃煤鍋爐并排矗立,像三座銹蝕的墓碑。中央鍋爐的檢修口被撬開,直徑一米的爐膛里火光翻涌,鐵篦子上坐著第二個孩子——穿校服的男孩,雙手被鋼絲吊在爐膛頂部,腳尖離火舌只有二十厘米。鍋爐門旁,四指劉背對我,左手握著遙控器,右手捏著一只注射器,針管里是淡藍色液體——硝酸甘油與鎂粉的混合溶液,一旦滴進爐膛,爆燃的火球會瞬間把男孩做成焦炭?!巴撕?。”四指劉沒回頭,聲音卻通過頭頂的擴音器回蕩,“把槍踢過來。”我照做,槍滑到鍋爐腳下。他側過臉,火光把他半邊臉照得通紅,另半邊隱在陰影里,像被劈開的面具。“為什么是孩子?”我問?!耙驗槟銈冎豢吹靡姾⒆?。”他笑,“媒體、熱搜、圣母心……一個孩子的眼淚,抵得過十個成年人的沉默?!薄暗谖咫p手是誰?”我逼近一步。四指劉抬眼,瞳孔里映出火光:“你馬上就會知道?!彼炎⑸淦髋e高,藍色液滴懸在針尖,顫顫巍巍。就在此刻,頭頂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鍋爐房天窗被外力撞開,一道繩影垂落,老鄭利用索降裝備滑下,槍口火光一閃,子彈精準擊中四指劉的手腕。遙控器飛出,撞在爐壁碎成零件。四指劉發(fā)出一聲不似人的嘶吼,撲向爐膛。我搶前一步,抓住他的后領,把他摜倒在地。鋼絲扯動,爐膛里的男孩發(fā)出尖叫——火舌舔到鞋底。老鄭甩給我一把絕緣剪,我剪斷鋼絲,把男孩拖出爐膛。他鞋底已冒青煙,我脫下自己外套包住他的腳。四指劉掙扎著要爬向碎裂的遙控器,被我一腳踩住斷腕。他疼得抽搐,卻仍笑得瘆人,道:“林硯,你以為抓住我,就抓住了全部?”我蹲下身,掰開他緊握的左手——掌心用血寫著一行小字:【C-4 00:03:00】鍋爐房深處,定時器的紅光開始閃爍?!袄相崳瑤Ш⒆觽冏?!”我吼。老鄭一手一個,夾著兩個男孩沖向側門。我拖著四指劉往反方向跑——鍋爐后方有一條緊急泄壓通道,直通地下停車場。倒計時跳到00:00:45。四指劉突然發(fā)力,用頭猛撞我的鼻梁,我眼前金星亂冒,手一松,他滾向鍋爐底部。我抹了把鼻血,看見他把注射器狠狠扎進自己頸動脈,藍色液體瞬間注入血管?!耙黄鹚腊??!彼?,血從嘴角涌出。00:00:20。我顧不得他,轉身沖向泄壓通道。身后傳來悶雷般的轟鳴,熱浪把我掀飛,像被巨手摜在墻上。耳膜嗡鳴,世界變成鈍響。意識回籠時,我趴在停車場地面,碎磚與鐵片雨點般落下。我咳出一口血,撐起身體,看見不遠處的地面被炸出一道裂縫,裂縫里,露出一只金屬手提箱,鎖扣已被震開。箱子里,整整齊齊碼著七疊美刀,最上面蓋著一張照片——照片里,年輕的四指劉與另一個男人并肩站在劇院舞臺,兩人各伸出一只手,十指相扣,卻在中間故意空出一道縫,像在等待第三只手加入。照片背面,鋼筆字:【To 林硯:當你看見這張照片,我已謝幕。但魔術不會結束。第五雙手,一直在鼓掌。——L】我盯著那個署名,指尖冰涼。L——劉?還是……林?停車場燈管噼啪爆裂,四周陷入黑暗。在絕對的暗里,我聽見遠處傳來輕微的掌聲,一下,兩下,三下。像有人坐在空蕩的觀眾席,為這場尚未落幕的謀殺,提前鼓掌。5 空座與掌聲掌聲停了,像被誰掐斷了電源。我提著那只金屬手提箱,站在漆黑的地下停車場里,血順著額角滑到下巴,砸在箱面,“嗒”一聲脆響。頭頂的消防噴淋忽然啟動,冰冷的水柱沖下,把爆炸后的余燼與塵土一并拍進排水溝。水聲掩蓋了一切,也放大了我的耳鳴。我知道自己必須動,可雙腳像被釘在照片里那道“縫隙”之間——照片上的兩只手,四指劉和我父親,空出的位置,到底留給誰?我打開后備箱的應急燈,把箱子平放。七疊美刀碼得方正,最底一層卻空出半厘米縫隙。我用匕首撬開,抽出一本薄薄的牛皮紙冊子。封面沒有字,只燙著半枚指紋,和打字機上完全吻合。翻開第一頁,是手寫記錄:日期、場次、觀眾人數、死亡方式、保險賠付金額。字跡前半工整,后半潦草,像兩個人接力寫完。最后一行寫著:【2025.08.18

終極逃脫

觀眾:1

賠付:0

備注:林硯】我猛地合上冊子,指節(jié)發(fā)白。觀眾只有一人,是我。這是一場為我量身定制的謀殺秀,而我直到現在,才拿到節(jié)目單。耳機里,老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爆點檢測完畢……四指劉……DNA確認……你那邊還好嗎?”“我沒事?!蔽覊旱蜕ぷ樱皫臀也橐粋€人——林致遠,1998 年至 2003 年在市雜技團擔任道具師,后離職,死因:煙火事故。”老鄭頓了兩秒:“那不是你父——”“照查。”我掛斷通話,把冊子塞進防水袋,剛起身,忽聽見“咔噠”一聲輕響,像打火機掀蓋。停車場盡頭,一盞應急燈“滋啦”亮起,照出一輛黑色七座商務車。車門滑開,里頭坐著一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背對我,右手搭在車窗,指尖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那背影太過熟悉——脊背筆直,左肩微微前傾,仿佛隨時準備起身謝幕。我喉嚨發(fā)緊,喊出一個多年沒叫過的稱呼:“爸?”男人沒回頭,只抬手,用食指敲了敲車窗玻璃。我走近,看見車窗上映出自己的臉:血痕縱橫,像被爆炸的炭筆描過。男人終于轉身,光線打在他臉上——一張和記憶里分毫不差的臉,只是鬢角更白,眼角多了幾道笑紋?!鞍⒊?,”他說,“你長大了,也學會遲到了?!蔽蚁乱庾R去摸槍,卻發(fā)現腰套空了——槍還在鍋爐房。父親——或者該說是“林致遠”——把煙叼在嘴里,沒點火,含糊道:“別緊張,我不逃,也不躲。”他的右手,五指完整;左手卻戴著黑色皮手套,掌心鼓起,像藏著什么東西。商務車后座,放著一臺老舊的德產打字機,滾筒上夾著一張新紙:6 空座位我盯著他:“四指劉是你的人?”“曾經是?!彼麌@息,“可惜他太貪心,想提前謝幕。”“那七百萬美金?”“演出費?!彼卣f,“觀眾付費,演員賣命,天經地義?!蔽遗瓨O反笑:“也包括我媽?”父親目光黯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那是意外,也是序曲。”他抬手,手套背面裂開一道縫,露出金屬冷光——義肢,五根機械指,關節(jié)由微型電機驅動?!暗谖咫p手?!蔽业吐曊f。父親點頭,機械指“嗒”地彈開,露出一枚紅色按鈕?!鞍聪氯?,劇院上面的二十六層寫字樓會在三十秒后斷電。備用發(fā)電機啟動需要四十秒,四十秒里,水箱的磁閥會反向注滿硫酸,把樓上正在撤離的兩個孩子一起溶成湯?!彼D了頓,把按鈕遞向我:“觀眾只有你,選擇也只有一個——讓我走,或者讓他們死?!蔽疫o拳頭,指節(jié)噼啪作響。他看穿我的掙扎,聲音放輕,像小時候哄我睡覺:“阿硯,魔術的真諦不是欺騙,而是選擇。當年我沒得選,今天你有?!蔽姨а郏匆娚虅哲嚭笈诺淖紊?,放著一張舊票根:1998年12月24日《圣誕奇幻夜》,座位號A-1。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魔術,父親把我扛在肩上,說:“所有奇跡都有價碼。”我伸手,接過紅色按鈕,指腹貼上冰涼的金屬。父親露出欣慰的笑,轉身準備關車門。就在那一秒,我按下按鈕——卻同時把整枚遙控器狠狠擲向空中。機械指撲了個空,紅色按鈕在地面炸出一團火花,卻沒觸發(fā)任何信號。下一瞬,我撲進車廂,左臂勒住父親脖頸,右肘猛擊他腕關節(jié)。機械指“咔”地松開,一枚微型U盤掉出來。父親沒掙扎,反而輕笑:“你還是選了第三條路。”我喘著粗氣,把他反剪雙手,用手銬鎖在座椅滑軌?!暗谌龡l路,”我貼著他的耳朵,“把你帶回舞臺,讓觀眾看看你真正的臉。”父親垂下頭,笑聲低?。骸澳銜蠡诘模⒊?。帷幕一旦拉開,就再也合不上。”我撿起U盤,插進手機。屏幕跳出一行加密文件名:【Encore.exe】運行后,自動彈出劇院后臺監(jiān)控:所有觀眾席的座位緩緩升起,露出下方空腔——每一把座椅下,都藏著一枚C-4。父親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像提前錄好的旁白:“如果今晚八點,劇院座無虛席,炸彈就不會引爆。如果空座超過三成,倒計時開始。阿硯,你救得了兩個孩子,救得了整座城嗎?”我抬頭,透過商務車擋風玻璃,看見遠處劇院外墻的電子屏亮起:【特別加場:終極逃脫·觀眾招募中】掃碼即可取票,免費。二維碼下方,一行小字滾動:【座位有限,先到先得,空座即死亡?!课野迅赣H推下車,撥通老鄭的電話,道:“全城廣播,疏散劇院半徑兩公里內所有人員,拆彈組到位?!崩相嵆聊瑑擅耄骸澳愦_定?一旦消息走漏,恐慌踩踏比炸彈更快?!蔽铱聪蚋赣H,他對我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遙控器不止一把。我深吸一口氣:“讓劇院滿座?!薄笆裁矗俊薄鞍阉邢牖畹娜?,請進劇場。”我掛斷電話,對一旁的父親說道,“你不是說觀眾付費、演員賣命嗎?今晚,我讓你看看,這座城市付不付得起票錢?!备赣H笑了,機械指在我掌心敲出摩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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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1 03: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