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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石室中的油燈忽明忽暗,我在硬邦邦的木椅上醒來,脖子酸痛得厲害。抬眼望去,蕭景珩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床頭自己換藥。

"王爺!"我慌忙起身,"奴婢來幫您。"

蕭景珩沒拒絕,只是微微側(cè)身,露出背后猙獰的傷口。箭傷已經(jīng)止血,但周圍皮膚紅腫得嚇人。

"傷口發(fā)炎了。"我咬著下唇,"得找太醫(yī)..."

"不行。"蕭景珩聲音沙啞,"刺客可能還在外面。"

我只好繼續(xù)用石室里的金瘡藥。藥粉灑在傷口上,他肌肉繃緊,卻一聲不吭。

"疼嗎?"我小聲問。

"習(xí)慣了。"他輕描淡寫。

我心頭一顫。習(xí)慣了?他經(jīng)常受傷嗎?

包扎完畢,蕭景珩試著站起來,卻因腿傷踉蹌了一下。我趕緊扶住他,他身體的重量壓得我差點跌倒。

"逞強。"他皺眉,卻順勢靠在我肩上,"扶我到那邊。"

我扶著他挪到石室角落,那里有一張簡陋的木桌,上面鋪著一張王府地圖。蕭景珩指著幾處標(biāo)記:"刺客昨晚是從這幾個方向進(jìn)來的。"

"他們是誰?為什么要殺我?"

"不是殺你,是抓你。"蕭景珩的手指劃過地圖,"北狄人想要巫族秘術(shù),而你是藍(lán)姨的女兒。"

我心頭一跳:"您是說...他們想用我威脅母親?"

"或者..."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他們認(rèn)為秘術(shù)線索在你身上。"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急得眼眶發(fā)熱,"母親失蹤時我才十歲,她什么都沒告訴我..."

蕭景珩突然抬手,拇指擦過我的眼角。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卻讓我渾身僵住。

"我知道。"他聲音罕見地柔和,"但北狄人不信。"

他的指腹有繭,粗糙卻溫暖。我抬眼看他,發(fā)現(xiàn)那雙總是冷冽的眼睛此刻竟帶著一絲...憐惜?

"王爺相信我嗎?"我鬼使神差地問。

蕭景珩收回手,表情重新變得難以捉摸:"那要看你的表現(xiàn)。"

又是這樣!每次我以為他對我有半分信任,他就會立刻豎起高墻。

"我們得離開這里。"他轉(zhuǎn)移話題,"密道通往城外獵屋,從那里可以繞回王府后門。"

"您現(xiàn)在這樣怎么走?"

"你扶我。"

我咬咬牙,攙著他向密道深處挪動。黑暗中,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沉水香混合著血腥氣,莫名地令人心安。有那么一瞬間,我似乎又捕捉到了什么——

「...太瘦了...得多吃點...」

這是...蕭景珩的心聲?我的讀心術(shù)對他起效了?

還沒等我細(xì)想,前方出現(xiàn)亮光。密道盡頭是一間簡陋的獵屋,藏在一片密林中。

"在這等著。"蕭景珩從墻縫取出一支響箭,"會有人來接應(yīng)。"

響箭升空,不到半個時辰,一隊侍衛(wèi)便匆匆趕來。為首的正是周子陵,見到我們,他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王爺居然為她受傷...這妖女到底...」

"王爺!"周子陵單膝跪地,"屬下救駕來遲..."

"王府情況如何?"蕭景珩打斷他。

"刺客已全部伏誅,但..."周子陵看了我一眼,"是北狄死士。"

蕭景珩臉色一沉:"回府再說。"

回程的馬車上,蕭景珩閉目養(yǎng)神,而我則反復(fù)回想昨晚的刺殺和周子陵的心聲。北狄人為何大費周章抓我?周子陵又為何對我敵意如此之深?

"在想什么?"蕭景珩突然開口。

"想...刺客的事。"我老實回答,"他們還會再來嗎?"

"會。"他睜開眼,"所以從今天起,你得學(xué)些防身之術(shù)。"

"我?"

"我親自教你。"

我瞪大眼睛。蕭景珩親自教我?那個冷酷無情、對我充滿懷疑的鎮(zhèn)北王?

"怎么,不愿意?"他挑眉。

"愿意!"我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太急切,趕緊補充,"奴婢是說...謝王爺恩典。"

蕭景珩唇角微勾,又恢復(fù)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三日后,蕭景珩的傷勢好轉(zhuǎn),我們的訓(xùn)練正式開始。地點選在后花園一處僻靜空地,四周有假山遮擋,不怕被人看見。

"第一課,"蕭景珩站在我面前,一身黑色勁裝勾勒出寬肩窄腰,"如何掙脫鉗制。"

他繞到我身后,雙臂突然環(huán)住我的肩膀。我渾身一僵,后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別愣著。"他在我耳邊低語,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垂,"用肘擊我肋下。"

我試著向后肘擊,卻被他輕松格擋。

"太慢。"他松開我,"再來。"

一次又一次,蕭景珩從不同角度鉗制我,教我如何掙脫。每次接觸都讓我心跳加速,尤其是當(dāng)他從背后靠近時,沉水香的氣息將我完全包圍,幾乎無法思考。

"專心。"他捏住我的手腕,聲音嚴(yán)厲,"若真遇到敵人,你早死了十次。"

我咬咬牙,突然抬膝襲向他胯下。蕭景珩側(cè)身避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招誰教你的?"

"跑江湖學(xué)的。"我喘著氣,"管用嗎?"

"下三濫。"他輕哼一聲,"但...有效。"

訓(xùn)練持續(xù)了整個上午。結(jié)束時,我渾身酸痛,連抬手都困難。蕭景珩卻像沒事人一樣,連汗都沒出幾滴。

"明日繼續(xù)。"他丟給我一條帕子,"擦擦臉。"

帕子是上好的絲綢,一角繡著小小的"蕭"字。我猶豫了一下,才小心地擦了擦額頭的汗。

"王爺..."我鼓起勇氣,"您為什么親自教我?讓侍衛(wèi)教不就行了?"

蕭景珩正在整理袖口,聞言頓了頓:"因為只有我知道,你會面對什么樣的敵人。"

這話里有話。他想說北狄人?還是...其他什么人?

回房路上,我在回廊拐角處被一個丫鬟撞了一下。那丫鬟匆匆塞給我一張紙條就跑了。我展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

「明日午時,老槐樹下。你母親性命攸關(guān)?!?/p>

紙條在我手中顫抖。母親!是那個神秘女子嗎?還是...北狄人?

次日午時,我借口去廚房,溜到府后那棵老槐樹下。樹后閃出一個身影——不是神秘女子,而是蘇府的管家!

"二小姐。"管家皮笑肉不笑,"老爺讓我問您,東西到手了嗎?"

"什么東西?"我后退一步。

"別裝傻。"管家壓低聲音,"邊防圖。老爺說了,三日內(nèi)拿不到圖,您母親就..."

"我母親在你們手上?"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管家甩開我:"在北狄人手里。但老爺可以...說情。"他遞給我一個小包袱,"這是您母親的物件,老爺說您看了就明白。"

包袱里是一支銀簪,簪頭是鳳凰形狀——母親最愛的發(fā)簪!我十歲那年親眼看她戴過。

"三日后我再來。"管家匆匆離去,"邊防圖換您母親性命。"

我攥著銀簪回到廂房,心如刀絞。母親真在北狄人手中?父親又扮演什么角色?我該不該相信他?

最痛苦的是...我要偷蕭景珩的邊防圖嗎?那個教我防身術(shù)、為我擋箭的蕭景珩?

下午的訓(xùn)練我心不在焉,幾次被蕭景珩撂倒在地。

"你今天怎么回事?"他皺眉拉我起來。

"奴婢...身體不適。"我避開他的目光。

蕭景珩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撒謊。"

他的拇指按在我唇下,那里有個小傷口,是我緊張時自己咬的。這個姿勢太過親密,我?guī)缀跄軘?shù)清他的睫毛。

"我..."

"不想說就算了。"他突然松開我,"今日到此為止。"

我如蒙大赦,剛要離開,卻聽他補充道:"晚上來書房,我有東西給你看。"

書房?我心頭一跳。他要給我看什么?

入夜后,我忐忑不安地來到書房。蕭景珩正在批閱公文,見我來了,指了指案幾上的一個木匣。

"打開。"

木匣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刻著繁復(fù)的花紋——巫族印記!

"這是..."

"給你的。"蕭景珩頭也不抬,"防身用。"

我小心地抽出匕首,刀刃寒光凜凜,鋒利無比。刀柄上還鑲著一顆小小的紅寶石,在燈光下如血般鮮艷。

"謝王爺。"我福了福身,心中五味雜陳。他送我禮物,而我卻在想著如何偷他的邊防圖...

"還有這個。"蕭景珩從案幾下拿出一個小瓷瓶,"傷藥。比府里的好。"

我接過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那一瞬間,又捕捉到了模糊的心聲:

「...希望她喜歡...」

我猛地抬頭,蕭景珩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書架,只留給我一個挺拔的背影。

"王爺..."我鼻子發(fā)酸,"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蕭景珩的背影僵了僵:"你是我府上的人,我自然要護(hù)你周全。"

只是這樣嗎?我攥緊瓷瓶,胸口發(fā)悶。

"還有事?"他回頭看我。

"沒、沒了。"我慌忙搖頭,"奴婢告退。"

走到門口,我突然注意到案幾上攤開的一卷地圖——邊防圖!上面詳細(xì)標(biāo)注了北疆各要塞的兵力部署。這不正是父親要我偷的東西嗎?

蕭景珩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隨意攤開?是疏忽...還是試探?

我咬咬牙,假裝沒看見,推門離開。

回到廂房,我輾轉(zhuǎn)難眠。蕭景珩是故意讓我看到邊防圖的嗎?他在測試我會不會偷?如果我偷了,他會怎么處置我?如果不偷,母親又...

次日清晨,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去訓(xùn)練。蕭景珩已經(jīng)在空地等候,一身白衣勝雪,黑發(fā)用一根銀色發(fā)帶束起,比平日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儒雅。

"今天學(xué)暗器。"他指了指地上的小匕首,"先從基礎(chǔ)的開始。"

我拾起匕首,試著投擲,卻連靶子的邊都沒碰到。蕭景珩站到我身后,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糾正我投擲的姿勢。

"手腕用力,不要用手臂。"他的聲音近在耳畔,"眼睛看準(zhǔn)目標(biāo),不要猶豫。"

他的胸膛貼著我后背,呼吸拂過我的發(fā)絲。我渾身僵硬,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放松。"他似乎察覺了我的緊張,"想象目標(biāo)是你最恨的人。"

最恨的人?我想起了父親冷漠的臉,周子陵陰鷙的眼神,北狄刺客的刀光...

匕首脫手而出,正中靶心!

"不錯。"蕭景珩松開我,"再來。"

訓(xùn)練結(jié)束時,我已經(jīng)能十中六七。蕭景珩難得地點頭贊許:"進(jìn)步很快。"

"都是王爺教得好。"我擦了擦汗。

"下午我有事外出。"他突然說,"你...好好休息。"

我心頭一動。他外出,意味著書房無人看守...

午后,確認(rèn)蕭景珩離府后,我悄悄來到書房。門沒鎖,推門而入,里面空無一人。案幾上的邊防圖還在原處,甚至比昨晚攤得更開,仿佛在邀請我觀看。

我咬咬牙,從懷中取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紙筆,開始臨摹。手抖得厲害,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手一抖,墨汁滴在圖上,暈開一大片黑漬。

蕭景珩站在門口,面無表情。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王爺恕罪!"

他大步走來,一把奪過我臨摹到一半的圖紙,掃了一眼,然后...笑了?

"畫得真丑。"他輕哼一聲,"連比例都錯了。"

我驚愕地抬頭。他不生氣?

"起來。"蕭景珩將圖紙扔進(jìn)炭盆,"這種粗制濫造的假圖,送出去只會害死你。"

炭盆里的紙瞬間化為灰燼。我呆若木雞:"假...假的?"

"你以為我會把真圖放在這么顯眼的地方?"他挑眉,"蘇妙妙,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我臉上火辣辣的,卻也有種奇怪的釋然。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為什么?"我鼓起勇氣問,"為什么不拆穿我?"

蕭景珩走到窗前,背對著我:"我想看看,你會不會真的背叛我。"

"那現(xiàn)在...王爺要殺了我嗎?"

"殺你?"他轉(zhuǎn)身,眼中竟有一絲無奈,"我若想殺你,那晚在密道里就可以動手。"

我鼻子一酸:"可我確實...確實想偷圖..."

"但你猶豫了。"蕭景珩走近,抬手擦去我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這說明你心里有我。"

我心跳如雷。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家威脅你了?"他突然問。

我點點頭,取出那支銀簪:"他們說...我母親在北狄人手里..."

蕭景珩接過銀簪,仔細(xì)查看,突然冷笑一聲:"假的。"

"什么?"

"這簪子是仿造的。"他指著簪尾一處細(xì)微的劃痕,"真品在這里有個暗記,這個沒有。"

我如遭雷擊。所以...父親在騙我?母親根本不在他們手中?

"那她在哪?"我聲音發(fā)抖。

蕭景珩沉默片刻,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今早收到的。"

信紙已經(jīng)泛黃,上面是母親的筆跡:

「景珩:若你收到此信,說明我已不在人世。秘術(shù)線索確在妙妙身上,但她自己并不知曉。保護(hù)好她,別讓她重蹈我的覆轍...」

信紙從我手中滑落。母親...已經(jīng)死了?

"不一定是真的。"蕭景珩撿起信,"可能是北狄人的詭計。"

"可筆跡..."

"筆跡可以模仿。"他聲音堅定,"在見到尸體前,我不會相信。"

我抬頭看他,淚水模糊了視線:"王爺...為什么幫我?"

蕭景珩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將我拉入懷中。這個擁抱來得猝不及防,我僵在他懷里,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因為我答應(yīng)過藍(lán)姨。"他在我耳邊低語,"也因為...你是你。"

這一刻,我又捕捉到了他的心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更新時間:2025-08-21 11: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