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癌癥,活不了多久了。
除夕夜,我想把房子和存款都給兒子。
等了半天,兒子打過來電話:
“媽,我們堵高速上了,您先吃,別等我們了?!?/p>
可就在五分鐘前,兒媳在朋友圈曬年夜飯全家福。
我兒子,兒媳笑意盈盈的對著鏡頭舉杯。
我怎么也想不到,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兒子,
大年三十也不過來陪他母親,還滿口謊話。
那我名下的三套房子和幾十萬存款,也就跟他沒關系了。
……
沒有暖氣的房間,寒氣從腳底板鉆進骨頭縫。
我裹緊了身上洗的發(fā)白的舊棉襖,看著一桌子精心準備的年夜飯,熱氣散盡,變的和這個家一樣冰冷。
桌中央那條清蒸鱸魚,眼珠已經(jīng)渾濁塌陷,直勾勾的瞪著天花板,死不瞑目。
三個月前,我養(yǎng)了三十年的兒子季楊,笑著拆掉了家里的老暖氣。
“媽,這玩意兒太耗電了,不安全。我給您換個新的,智能的,省錢!”
我信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我連忙接通。
“媽,新年好??!”季楊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孝順”,“路上堵的太厲害了,今年這年夜飯趕不回去了,您自己先吃,別等我們啊?!?/p>
我捏著手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電話那頭,他似乎沒打算掛。
我聽見嘈雜的音樂,鬼哭狼嚎的歌聲,還有男人女人的哄笑。
是KTV。
“楊哥,你媽沒懷疑吧?”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是我的兒媳,蘇雅。
“她?一個老古董,我說堵車她就信了。哄兩句就行的事兒?!奔緱畹恼Z氣里滿是輕蔑和炫耀,“放心吧,她那點錢,她那套市中心的房子,以后不都是我的?”
“哎呀楊哥,你可快點吧!上次我跟姐妹們喝下午茶,她們都住大平層,就我還擠在小兩居里,我都快被笑死了!你得趕緊把老太太婆那套房子弄到手??!”
“急什么,”季楊笑罵一句,“她都癌晚期了,還能活幾天?醫(yī)生說那進口靶向藥一個月好幾萬,我哪有那錢?;仡^給她換成國產(chǎn)的,反正她也分不清。省下來的錢,不就能給你買那個什么VCA的包了?”
“真的嗎楊哥!你對我太好了!”蘇雅的聲音甜的發(fā)膩,“還是楊哥有辦法!那包可是經(jīng)典款,肯定比那老太婆活的久!”
一個響亮的親吻聲,透過聽筒,精準的扎進我的耳膜。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踉蹌著走到藥箱前,我顫抖著手倒出幾粒藥。
白色的藥片,和我之前吃的一模一樣。
可自從上個月開始,我吃完藥就整夜整夜的咳,肺里火燒火燎的疼。
我一直以為是病情惡化了。
垃圾桶里,靜靜躺著一張被揉成一團的購物小票。
是蘇雅前幾天丟下的。
上面印著一家奢侈品店的名字,消費金額:五萬八。
日期,正是季楊哭著對我說“媽,我實在湊不到錢給您買進口藥了”的那一天。
原來我的命,就值一個包。
不,連一個包都不值。
它只是他們偷竊我財產(chǎn)時,順手丟掉的垃圾。
手機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整個世界,也跟著一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