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晏反應極快，側(cè)身擋在我面前，攔住了紀泊言。
「紀先生，在我的地方，這么激動，不太好吧。」
他比紀泊言稍高一些，氣定神閑的樣子，越發(fā)襯得紀泊言像個失去理智的莽夫。
「聞晏！你他媽的找死！」
紀泊言的拳頭，帶著風聲，直接揮了過去。
聞晏沒有躲，而是任由紀泊言的保鏢從身后將他架住。
他只是看著紀泊言，眼神里帶上了一絲悲憫。
「紀先生，惱羞成怒，是無能者最常用的武器。」
這句話，比拳頭更傷人。
它直接戳破了紀泊言所有故作高雅的偽裝。
「都給我住手！」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公公拄著一根梨花木拐杖，在秘書的攙扶下，從另一輛車上走了下來。
他顯然也是被驚動了。
看到畫室里的混亂，他氣得嘴唇發(fā)白，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成何體統(tǒng)！紀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他先是厲聲呵斥了紀泊言，然后轉(zhuǎn)向聞晏，臉色緩和了許多，但依舊帶著上位者的審視。
「聞先生，小兒無狀，讓你見笑了。」
聞晏掙開保鏢，理了理自己絲毫不亂的衣袖，淡笑道：「紀董言重了。我只是和師妹久別重逢，敘敘舊而已?！?/p>
他特意在「師妹」和「久別重逢」上，加重了讀音。
公公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復雜地看了看我。
「小笙，跟爸回家?！?/p>
我點點頭，沒再看紀泊言一眼，跟著公公上了那輛黑色的賓利。
車里，公公一言不發(fā)，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直到車子快開到紀家大宅，他才終于開了口。
「那個聞晏，你以后不要再跟他來往?！?/p>
「爸，」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是您同意我出來『社交』的。」
「社交可以，但不能是他！」公公的語氣斬釘截鐵，「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他就是個瘋子，油鹽不進，誰的面子都不給！我們紀家也不想惹他！」
「那您覺得，紀泊言又是什么呢？」我輕聲反問。
公公愣住了。
我繼續(xù)說：「爸，您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泊言寧愿花八百萬，鬧出這么大的笑話，也要把我推出去？」
「因為他恨我?！?/p>
「他恨我，當年是我父親救了紀家，讓他這個紀家繼承人，顯得那么無能。他娶我，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要報恩。他每天對著我，就像對著一個時時刻刻提醒他失敗的紀念碑?！?/p>
「所以，他要毀了我。用一種看起來最高尚，最大度的方式，把我毀掉。他要向所有人證明，我離開他，找不到更好的人，只能在那些他看不上的男人之間流轉(zhuǎn)，最終變成一個笑話?！?/p>
我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
公公身形一頓，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些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剖開了紀家這樁婚姻光鮮外表下，早已腐爛生蛆的內(nèi)里。
良久，他才頹然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我……我從沒想過……」
「您是沒想過，還是不愿意去想？」我打斷他。
「爸，我不是三年前那個，您說什么都信的小姑娘了。紀泊言的心思，他媽媽的算計，我看得一清二楚。」
「這次的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您要是還認我這個兒媳婦，就請您，別再插手?！?/p>
公公睜開眼，眼神里全是疲憊和蒼涼。
他看著我。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緩緩地點了點頭。
「書房里那套《四庫全書》的影印本，明天，我讓人給你送到畫室去?！?/p>
「就當是……紀家給你的補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