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正典刑,文煜前二十年的遭遇里,買賣他的人是從犯,文家父母是兇器,劉楚楚才是真正的兇手。
即便她只是寫了一本小說,動了動筆桿子,但對書中人而言,也不外乎就是天塌地陷,滅頂之災(zāi)。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本小說,文煜就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倒也不算苦主。
可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遍體鱗傷給她看。
劉楚楚的眼淚再不能止住。
“對不起,文煜,對不起……”
這話好耳熟,好像她某天也是這樣撲進他的懷里,什么也說不明白,就只是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知道的話,我一定,一定不會這樣對你。
我會給你美滿幸福的家庭,我會給你最溫柔包容的愛人。
我會讓你一生無憂無慮,錦衣玉食地度過。
我會讓你平安喜樂,所愿皆所得。
我……”
說到一半,她又說不下去了。
她曾經(jīng)有這樣能力的時候,也曾把這些賦予了書中人。
可惜,他不是她的男主角。
文煜有點想哄她,一只手不受控制抬起,想為她拭去眼淚。
關(guān)鍵時刻,敲門聲有節(jié)奏的響起。
劉楚楚立馬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外賣到了,你,你吃點東西?!?/p>
正好,傷口已經(jīng)處理過,該包扎的也包扎好了,確實需要吃點東西。
粥和泡芙是一起到的,還有些包子之類的主食。
劉楚楚一一擺放整齊,轉(zhuǎn)頭叫他:“怎么不來,是傷口疼嗎?”
“還好。”
文煜乖乖坐到她面前,這一刻與在文家的那些年重合在一起,他好像又成了那個等著被投喂的狗。臉上那些多余的譏笑和嘲諷隨著病情的好轉(zhuǎn)消失無蹤。
劉楚楚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貼心的把水杯遞到他面前:“要不要先喝口水?”
“好?!?/p>
在親媽視角下,劉楚楚感覺文煜一直都是個乖巧的孩子,此刻這種乖巧更是到達了頂峰,叫人想狠狠rua一把。
這樣想的,她也這樣做了,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文煜克制了自己反抗的動作,只是眼神更黯淡了一些。
騙子。
本想問下他的計劃,但劉楚楚敏銳的知道這人應(yīng)該不會說,轉(zhuǎn)而道:“我后天就得回去了?!?/p>
文煜稍顯意外:“后天?”才走?不是今天就離開嗎。
“嗯,我騙爸爸媽媽說我去茂城玩,總不好耽誤周一上課的?!?/p>
也對,他是個乖乖女。文煜道:“好,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p>
“別,你離我遠點比較安全。”
文煜本也不是誠心送她,自然沒有意見。
沉默了片刻。
劉楚楚才不得不打破尷尬:“文煜,你有沒有想過回京都?”
氣氛陡然沉重!
劉楚楚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但有些話又不得不說:“我們還有一個月就放暑假了,大四幾乎沒有課程,到時候你隨便找個什么地方敲個實習(xí)章,至少,沒有辜負你這么多年的努力?,F(xiàn)在離開,你的畢業(yè)證……”
那不是什么野雞大學(xué)的畢業(yè)證,那可是頂級學(xué)府青大。
他想脫離文家,有沒有這張畢業(yè)證,差別可太大了。
不得不說,這個思維屬于屢屢碰壁的學(xué)渣社畜劉楚楚。
莫說是文雯,就算是所謂的“養(yǎng)子”文煜也從來沒有感受到學(xué)歷帶來的優(yōu)勢。
在他們的世界里,金錢,權(quán)勢,地位,資源……這些依舊是以家族的形式傳遞。
學(xué)習(xí)好的,那當(dāng)然是朝著頂尖學(xué)府去培養(yǎng)。
學(xué)習(xí)不好的,到國外讀個優(yōu)秀的大學(xué)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有自己的理想的,律師的家里會給他開事務(wù)所,設(shè)計師的家里會給他開工作室,醫(yī)生的家里會送他去最權(quán)威的醫(yī)院,公職人員的家里會給他安排最好的途徑……
沒有理想的,最差最差也是拿到家里的一堆分紅混吃等死。
你看,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么平平無奇。
于是文煜便笑了:“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張畢業(yè)證回去嗎?”
好吧,不會。
劉楚楚斂下神色,又道:“那我下周再來?!?/p>
“你等等我好不好,最多一個月,我一定來這里陪你,我會讓你每天都看到我,我會陪你治病,我會幫你一起打拼,我會讓你變成自己的太陽,以后再也不受制于人?!?/p>
她計劃著,那時候已經(jīng)暑假了,她就說來深城實習(xí),文家父母不會不同意的。
這話文煜半信半疑。
有些承諾總是說得輕易,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那文……爸媽呢?傅青珩呢?”
“爸爸媽媽那邊我會解決的?!?/p>
“他們不會同意的?!蔽撵详愂觥?/p>
劉楚楚知道,但事在人為嘛。
“他們同不同意我都會來的,文煜,你是我最為虧欠的人,你要什么樣的補償我都會給,別說只是做藥引子,只要你想,你可以把我鎖起來,你盡你所想的報復(fù)我,利用我,直到痊愈為止,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p>
文煜大約是明白了。
什么作者,什么小說世界,虧她編的那么認真,原來,她是想著轉(zhuǎn)移她父母的仇恨,把這些罪過一己之力擔(dān)了嗎?
可真孝順。
“什么是這樣?”劉楚楚問。
文煜搖頭:“沒什么,酒店訂了嗎?”
劉楚楚瞄了眼他身后的床。
“想也別想,我是你哥?!蔽撵舷攵疾幌刖途芙^了。
好吧,劉楚楚也有些羞赧,她當(dāng)了二十年宅女,還沒跟男生睡過呢。
而且,突然之間侵犯他的領(lǐng)地應(yīng)該會引起他的反感吧。相比之下,劉楚楚對兩人目前和平共處的氛圍還是比較滿意的。
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她用盡一切手段對他好,總會彌補一些造成的傷害。
“我自己訂,我就訂最近的酒店好不好?”女孩偏頭確認,“我明天早上給你送早飯,想吃什么呀?腸粉可以嗎?”
文煜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而溫柔:“好?!?/p>
第二天,劉楚楚端著早餐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好個屁!”
“跟誰裝二五仔呢!!”
“狗男人,嘴里沒一句實話!”
“老娘信了你的邪?!?/p>
“等我找到你的,你看看我罵不死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