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碎了。原本今日是我飛升的日子??墒窃诶捉賮淼臅r候,我的七情被硬生生抽離身體。
撕裂感布滿全身,猶如刀剜。我就像一堆灰塵,被雷劫劈碎。
在我飄向凡間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我的師姐青璃?!负脦熋?,你的天賦太高,
不如就給我吧?!?一片死寂。周圍一片漆黑,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地,
我感覺到自己不完整的肢體。這具身體已經死了。我集中念力,凝聚神識,
慢慢復原這具殘破的身軀。耳畔的聲音逐漸清晰?!负牵≠v人終于死了。」
「相府女主人的位置是我的了?!埂纲R蘭心,就讓你的身體在這亂葬崗,化作腐爛的淤泥吧。
」「你不配葬在賀蘭家?!古?,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賀蘭心。而我蘇若,三百年修行,
魂不滅,志不熄。念力一凝,神識如絲,纏上這具殘軀。筋骨歸位。血肉再生。腐皮脫落,
新膚如雪。一炷香后。我站了起來。賀蘭心生前的記憶慢慢涌現(xiàn)。賀蘭心。十七歲。
賀蘭家庶女。生母早亡,嫡母厭之,姐妹辱之,下人欺之。唯一的暖意——黎霄。
相府小公子,身中「噬心蠱」。唯有她靠近,痛楚方消。兩人情愫暗生,未言于口。
可她為他,簽了「血引契」,以命換命。死后,嫡姐貍貓換太子,要代她出嫁。
可我……沒有感覺。對了。我被抽去了七情。我低頭,看著這雙剛復原的手。白,細,無疤。
可它曾被烙鐵燙過,被針扎穿,被狗咬斷小指。既然我入了你的身。那我便,
替你——血債血償。我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肢體,一步一步,走回賀蘭家。
賀蘭府今日喜氣洋洋。想來是在準備喜事。想起來了。明日是賀蘭心與黎霄的大婚。
可是賀蘭心這個傻丫頭。為了救黎霄,竟以自己的性命作為交換。好久沒有殺人了。
不知道手會不會抖。2翌日,迎親的隊伍吹鑼打鼓。黎霄騎著高頭大馬,滿臉的喜悅。
剛到賀蘭府門口,他的臉色就變了。賀蘭府大門緊閉,死氣沉沉。還有好濃的血腥氣。
他正準備敲門。門「吱呀」一聲就開了。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院子里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尸體。血流成河。嫡母被釘在門板上,心口插著她最愛的金釵。
大丫鬟倒掛在井口,頭朝下,嘴里塞滿她曾吐在賀蘭心臉上的唾沫。二小姐被剝了臉皮,
皮貼在墻上,畫成「大喜」二字?!纲R蘭心」站在院子中間,滿身都是血。
我看著滿院子的杰作,沒有情緒。心里空空的,殺了這么多人也填不滿。
我的手上還有兩個血肉模糊的東西。黎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靠近。才發(fā)現(xiàn),
「賀蘭心」手里拿著的是一雙眼珠子?!感膬?,這是……」我看著這張無比熟悉又陌生的臉。
把手遞到他面前。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傅战愕难壑樽?。」黎霄嫌惡地看了一眼。
隨后溫柔地抓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抖。那雙眼珠子滾落在地。他拿出一條手帕,
溫柔地替我擦手?!改闳羰窍胍?,可以告訴我,我替你取?!埂负伪嘏K了自己的手?!?/p>
「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不要誤了吉時?!刮姨а劭粗矍暗哪腥?。膚白若雪,俊美秀氣。
可惜,他這副病弱的樣子,一看就是身中蠱毒。只是,這蠱毒好像被什么壓制著。
這才沒有要了他的命。這張臉,是賀蘭心一生的光??晌?,不是她。我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這具身體在抗拒。是賀蘭心的執(zhí)念。算了,既然是她的情郎,再幫她一次,
救他一命吧?!改窍隼煽稍傅任胰ジ??」3洞房里。我坐在床邊,凝神靜氣。
我必須盡快修復魂魄。重新凝聚仙力。就在我結束調息的時候,黎霄推門而入。
我現(xiàn)在只有一成的仙力,若是要解蠱毒,恐怕不行?!感膬??!估柘鲎谖疑磉?。滿身酒氣。
我皺了皺眉。這賀蘭心怎么會喜歡一個酒鬼?他拉下我的蓋頭,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間。
「你把我的心兒怎么了?」看來是個聰明人。我對上他的眼睛?!改憧闯鰜砹恕!?/p>
「我的心兒一向溫柔,連螞蟻都不敢踩?!顾难劬锵袷谴懔硕?,「可你,一個人,
滅了賀蘭家滿門。」我沒有任何情緒,淡淡地說?!肝沂窃趲退龔统??!埂杆蝗似哿?,
不敢還手,所以,我來?!估柘龅氖钟行╊澏丁!甘前。f過,
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什么叫開心?!埂甘俏覜]有護好她?!顾曇舻拖氯ィ?/p>
像在自語。可那句話,像刀,插進這具身體。我感覺到——賀蘭心的殘念,在顫抖。
我兩指輕輕夾住脖間的刀刃。瞬間碎裂?!改愦_實,有些無能?!顾腿黄∥业牟弊?。
窒息感瞬間襲滿全身??晌覜]動。不掙扎,不反抗,就那么看著他。他喘著,
眼底血絲密布:「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懂愛?!刮姨肿プ∷氖滞螅?/p>
一道靈力隨著指尖進入他的身體。一股異樣在他體內亂竄。他松開手,心口突然一抽。
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吐出。隱約還能看見有黑色的蟲子在地上掙扎。
我用仙力將那些蠱蟲化作灰燼。「我沒有七情,自然不懂,也不需要懂?!?「凡人的情愛,
麻煩?!刮依淠乜粗?,重新凝聚仙力,注入他體內。我收力。
好不容易凝聚的一成仙力耗盡。一口淤血吐出,身體不受控制地一軟,坐在了床邊?!脯F(xiàn)在,
蠱毒已解,我們互不相欠了。」黎霄抬頭,滿臉冷汗,卻笑了。笑得癲狂,笑得凄厲。
「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顾鹕恚┮曋?。「心兒,你,哪里都不許去,
只能在我身邊,知道嗎?」我學著他的樣子冷笑一聲。「你的心兒已經死了,我不是她?!?/p>
「我叫蘇若。」「蘇若?」他低笑,「好,不管你是蘇若,還是心兒,你,都是我的妻子?!?/p>
「只要她的身體還在,她一定會回來的?!顾曇艉茌p,像在哄孩子。
可字字是釘進骨里的瘋。「你的存在,可以讓她繼續(xù)留在我身邊?!埂钢粚儆谖??!?/p>
我勉強站直身體,抬起左手,撩起袖子。我的左手臂正在碎裂。我的皮膚像殘破的紙屑,
一點點往下掉落。他的反應和我想的一樣,本能地驚恐?!冈趺础瓡@樣?」我放下袖子。
「因為我的七情被抽離,元神碎裂?!埂溉绻也徽一仄咔?,修補元神,」
「這具身體就會和我的元神一起,慢慢碎掉。」「就像你看到的這樣?!估柘龅难劾镉姓痼@,
有恐懼?!覆豢梢??!埂肝业男膬涸趺茨芩榈裟兀俊刮依淅涞乜粗?。「不想你的心兒碎掉,
那就放我離開,去尋找我的七情?!埂刚f不定,等我恢復仙法,成功渡劫,還能幫你找回她。
」黎霄的眼里瞬間有了光?!负?!」「但是,我要和你一起?!?修整了一夜。
我的仙力勉強把身體的裂縫修補在一起。黎霄推門而入。他的臉色比昨日好了很多。
蠱毒已解,他的身體正在恢復。「你……要去哪里找你的七情?」我閉上眼,催動念力。
這七情與我念力相呼應,方向就在……「南方?!刮覀円宦纺舷?,最終停在了南州。進城前,
我就感受到這座城有些詭異。推演之后,果然如我所料。黎霄看著發(fā)呆的我,不明所以。
「怎么?不是這里嗎?」我搖了搖頭,遞給了他一只玉釵?!肝以谶@支釵里注入了靈力,
防身?!估柘鲟托σ宦?,沒有接?!阜郎??我更相信我的劍。」是嗎?我沒再繼續(xù),
收起玉釵。進城后,我證實了原本的猜想。雖然是白天,依舊能感受到。這座城里,
有很重的戾氣。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黎霄也發(fā)現(xiàn)了奇怪之處?!高@大白天的,
怎么街上都沒什么人?」「躲起來了?!埂改阍趺粗溃俊刮抑噶酥覆贿h處的告示欄。
黎霄走近,讀了讀榜文?!杆槭」??」他的眉心皺了皺?!高@怎么感覺和蘇若你很像呢?」
「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拿著一雙眼珠子?!刮腋杏X,這可能就是我的「惡」。
「我們去找它?!刮覀儾⒓缱咴谛∠锢??!改阌X得,你的『惡』殺了十幾個人,碎尸取骨,
想要做什么?」我左手捏訣,指尖亮起一點紅色?!笩拕??!埂干瞎庞行靶g,取人脊柱之骨,
輔以極陰命格之人的血,純凈之人的魂,經七七四十九天淬煉,制成骨劍。」「可殺妖,
可斬神。」6我曾親眼見過,師姐有一支指骨簪。只是她藏得很好?!改愕囊馑际牵?/p>
它在煉人骨劍!」他的腳步驟停?!改撬€要殺多少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按時間來推算,明晚就是劍成之時。」我停下腳步看著他?!肝倚枰阉鰜?。」
黎霄盯著我的眼睛,忽然笑了?!改阆胗米约寒旔D?」我沒否認?!笎骸故俏业囊徊糠?,
它認得我的氣息。若我主動釋放仙力,它一定會來找我——吞噬我,或者被我吞噬?!覆恍小?/p>
」他忽然道。我挑眉看他?!改悄阌懈玫霓k法?」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赣?。
」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用我?!巩斠?,
南州城最大的賭坊燈火通明。黎霄一襲華服踏入,腰間玉佩叮當。手中折扇輕搖,
活脫脫一個紈绔公子。他故意輸了三局,又贏回五局。最后「醉醺醺」
地拍桌大笑:「沒意思!你們南州人,連賭都不敢賭大的?」
賭坊老板瞇起眼:「公子想賭什么?」黎霄懶洋洋地往后一靠,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脊背。
「賭一根骨頭?!?jié)M場嘩然。老板的瞳孔驟然收縮?!谠囂健9?,半個時辰后,
一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悄然靠近黎霄。他聲音沙?。骸腹?,借一步說話?!估柘龉创揭恍Γ?/p>
踉蹌著跟對方進了暗巷。我隱在暗處,隨時準備出手。可下一秒——「咔嚓!」
黎霄的折扇突然橫切,直接削掉了黑衣人的斗笠!斗笠下,是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笎骸?/p>
歪著頭,嘴角咧到耳根:「找到你了!」7「惡」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它五指成爪,
直接掏向黎霄的心口!我閃身上前,一掌拍向它的天靈蓋——可它竟不躲不避,
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刺入皮肉!「你虛弱得讓我失望?!顾蛄颂虼?,
「不如……讓我吃了你?」我冷笑,左手猛地按住它的肩膀,仙力如鎖鏈纏繞!
「你只是我的一部分?!埂敢才浞词芍骰辏俊埂笎骸雇蝗豢裥ζ饋?,周身黑氣暴漲!
「可你忘了——『惡』本就是最強的!」它猛地撕開自己的胸膛,
露出里面森森白骨——那已經不是人骨。是劍。
一柄尚未成型的、由十幾根人脊柱拼成的骨劍!黎霄的劍已出鞘,寒光直刺「惡」的后心!
可「惡」只是反手一抓——「錚!」黎霄的劍,斷了?!笎骸蛊±柘龅牟弊樱?/p>
將他狠狠摜在墻上!「多好的骨頭啊……」它癡迷地撫過黎霄的脊椎?!讣儍?,
堅韌……最適合做劍柄了?!估柘隹戎瑓s笑了?!改悄恪梢魷实胤健?/p>
他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支玉釵——是他沒要的那支!什么時候從我身上順走的?玉釵刺入「惡」
的眼眶!「惡」慘叫一聲,松開了手。我趁機一掌拍在它心口,仙力如洪流灌入!「化!」
「惡」的身體開始扭曲、融化。最終化作一道黑光,全數(shù)沒入手心!劇痛炸開!我跪倒在地,
捂住劇痛的心口。耳邊全是尖嘯——恨!殺!毀!無數(shù)暴虐的念頭瘋狂沖刷我的神識!
黎霄一把抱住我:「蘇若!」我抬頭,眼底彌漫著猩紅,
抬手就掐住他的喉嚨——「你也想……控制我?」8黎霄不躲,只是靜靜看著我?!钙铧c。
」他輕聲道?!高@樣……你就能碰到……我的心了?!刮业氖种该偷匾活?。
賀蘭心的身體……在哭。我的神志慢慢清醒。立刻松開了手?!改惚环词闪??!估柘霭櫭?。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笩o妨?!埂笎骸闺m暴戾,
但它的記憶里有重要線索——青璃需要的骨劍,只差最后一步?!高@把劍還差最后一步,
取魂祭劍。」黎霄忽然笑了。「這世上……還真有靈魂純凈之人?」我看向遠處,
輕聲道:「有?!埂肝覀內ニ宄?。」我們趕在天黑前到了隋城。這里倒是一片祥和。「喲,
這不是屠夫家的徐娘子嘛?!挂晃焕喜诮涍^我身邊時突然說。「今日多謝徐娘子送的骨頭,
我家老婆子的身體這才恢復得快些?!刮掖鬼粗@位花甲老伯,
想來他是見過與我長相一致的女子?!改阏J錯人了?!埂肝也皇??!估喜行擂危?/p>
又湊近看了看?!赴ミ希瑢Σ蛔?!」老伯退開一步,對我行禮?!甘抢闲嗵仆涣?。
姑娘與那徐娘子十分相似,是老朽老眼昏花,認錯了。」「無妨。能遇到如此相似之人,
也是緣分?!埂覆恢喜谥械男炷镒蛹易『翁帲俊埂妇驮谇懊?,走到底,
就是那家『懷記豬肉鋪』?!埂付嘀x。」待老伯走遠,黎霄才開口?!甘遣皇翘樌??」
「我們進城才半個時辰?!埂妇驼业搅??」我白了他一眼?!笍U話。」黎霄停下腳步,
語氣中透著不滿?!缸詮哪闶栈亓恕簮骸唬愕钠饩妥兞??!刮也挥蛇有Α?/p>
「因為我現(xiàn)在只有『惡』呀?!埂鸽y道還指著我夸你聰明嗎?」9黎霄一時無語。
好像是這么回事。走到路的盡頭,果然看到了「懷記豬肉鋪」。黎霄打量了一眼鋪子,
嫌棄地捂了捂鼻子。「這鋪子也沒什么奇怪的?!埂甘俏覀兌嘞肓藛??」
我指了指掛在門頭的幾盞燈籠?!改阕屑毧纯础!估柘雎勓詼惿先タ?。剛靠近,
他就警惕又驚訝地退了回來?!高@怎么……」「對,是人皮。這幾盞燈籠來自不同的人?!?/p>
黎霄握劍的手緊了緊?!高@里有七盞燈籠,那便是七條人命。」「好歹毒,
居然用人皮來做燈籠。」「你的七情,還真是……」「它們是它們,我是我。」
「它們在抽出時,就已經被世俗所污?!埂杆衅咔槭栈睾螅€需要雷劫淬煉,才能凈化。」
「既然如此,那現(xiàn)在就動手?!埂覆豢??!刮覕r住準備上前的黎霄,「這里,可不止它。」
我指尖聚力,凝現(xiàn)出兩道交纏的光,一道黑,一道黃?!改愕囊馑际?,七情中有兩道在這里?
」「對。這次我來?!篂榱苏页龅诙狼?,我們住在了城中最豪華的酒樓。
店小二見我們是外鄉(xiāng)人,格外熱情?!竷晌豢凸倮锩嬲垼蚣膺€是住店呀?」
「咱們這醉生樓可是這隋城最好的酒樓?!埂赴鷿M意的!」黎霄放了一錠金子在柜臺上。
「住店,要最好的。」店小二一見那金子,兩眼泛光,立刻收起那錠金子?!赣杏杏?!
小的這就帶兩位去!」店小二帶著我們來到了一間客房前。推開門,果然很寬敞舒適。
「還不錯,一會再送些飯菜來?!埂负绵希嵌豢凸傧刃菹?。」「飯菜一會兒就來!」
我在房間查看了一會。直覺告訴我……「『它們』今晚就會來?!埂改阍趺粗??」
黎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在他旁邊坐下,對著他扯了扯嘴角?!改悴卵??!?/p>
黎霄剛想說話,一陣暈眩感襲來。很快便暈了過去。10不一會兒,門被推開。
一個戴著面紗、衣著妖嬈的女子輕輕推門而入。她的身邊還跟著店小二。
我隱藏了自己的氣息,躲在屏風之后。它來了。那女子款款走近,腰若細柳,湊到黎霄臉旁。
「好香啊?!埂杆纳砩嫌幸还珊芟闾鸬奈兜?。」「是她的味道。」那女子輕撫他的臉頰。
「我要把你帶回去,好好品嘗!」門口又進來兩個人,把黎霄抬走了。我跟在他們不遠處。
最后看著他們進了「懷記豬肉鋪」。果然,它們是同謀。黎霄被抬進地窖。
這里居然別有洞天。酒池肉林,金磚玉砌。這里的每一盞燈籠,想必都是被它們綁來之人。
先吸食「憤怒」,再品嘗「身體」。最后,在奄奄一息之時,活剝人皮,做成這人皮燈籠。
還真是一點都不浪費。地窖中央,黎霄被鐵鏈鎖在一張白玉臺上。黑衣的「徐娘子」
正用匕首劃開他的衣襟。它就是「怒」。刀刃貼著他的心口游走?!付嗤昝赖膽嵟?/p>
它癡迷地嗅著黎霄的血液。戴著面紗的「欲」倚在酒池邊輕笑:「姐姐急什么?
先讓我嘗嘗他的身體呀!」它指尖挑著一縷粉霧,正是從黎霄眉心抽出的情絲。我隱在暗處。
這兩道情魄竟已共生?!概怪鳉⒎ィ赣拐菩M惑,難怪能控制整座隋城。我走進來,
一道靈力打斷了它抽取情思的手。「找到你們了?!棺詮氖栈亓恕笎骸梗?/p>
我把它的靈力煉化成自身的靈力。如今,兩成的靈力,對付兩個,綽綽有余?!改阍偻睃c來,
就見不到你的夫君了。」黎霄掙斷身上的鐵鏈,一躍而起?!竼?,還真有兩個『娘子』啊?!?/p>
我白了他一眼?!笣L開。礙事?!估柘霭T了癟嘴。「我真的很不喜歡你頂著這張臉罵我?!?/p>
11「趕緊化了它們?!刮铱焖倌笤E,靈力瞬間迸發(fā)。很快,它們在我手中漸漸落入下風。
我以靈力聚形成劍,一劍刺入「怒」的心臟。一劍劃開「欲」的喉嚨。雙手同時收取。最后,
它們化作兩道光。沒入我的眉心。煉化它們需要時間。黎霄就在地窖里查看。
居然在肉林邊發(fā)現(xiàn)一個還有氣息的男子。隨著我煉化了它們。地窖開始晃動。
這是它們靈力化成的。如今它們被我煉化。這里便要塌了?!高@里有個人?!估柘龃蠛啊?/p>
我一躍而起,抓著他的手,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高@次這么快就煉化了?」
我盡力壓制體內的躁動?!笡]有?!埂高€需要一點時間?!拐f罷,
我才注意到他身旁倒在地上的人。「這人你撿的?」黎霄這才想起剛剛是救了個人。
便蹲下檢查他的狀況?!甘前。此€有呼吸,就順手撿了?!埂敢澳腥瞬荒茈S便撿,
你不知道嗎?」我沒好氣地說。「哎呀,草率了?!估柘鲰樋谡f道?!改乾F(xiàn)在怎么辦?
再丟回去嗎?」「罷了,先救回去吧?!埂刚f不定他會知道些什么?!埂负茫悸犇镒拥??!?/p>
他說的這些話平日里也會說??墒乾F(xiàn)在,我只覺得吵。好煩躁!「你再亂叫,
我可能會割了你的舌頭?!埂富蛘呖p上你的嘴巴!」黎霄看著我,突然雙手按住我的肩膀。
眼里露出一絲驚喜?!改悻F(xiàn)在會生氣了!」「不知道找回七情的你會是什么樣子的?」
「真是越來越期待了。」12黎霄在照顧那個救回來的男人。我在煉化那三道情。
隨著七情的慢慢恢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的師姐,青璃。還真是我的好師姐。
只因為我的天賦在眾位弟子中是最突出的。她就想盡辦法,搶走我的一切。沒關系,
我會一一討回的?!柑K若,他醒了,你要見見嗎?」黎霄在門口敲了敲門。
我整理了一下氣息,打開了門。「見見?!乖瓉硭刑七t逸,是來隋城做買賣的。
結果剛來就被抓了?!柑七t逸多謝兩位救命之恩?!埂笍慕褚院螅以敢庾冯S兩位,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刮液屠柘鰧σ曇谎?。這是救回來了一個尾巴?行吧,
多個人手應該也不錯。「夫人需要隨從?」「是在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嗎?」黎霄這話怪怪的。
「沒有?!埂肝也恍枰魏稳恕!埂附裉於己煤眯菹?,明日出發(fā)?!?/p>
我沒有給他們提問的機會,直接回了房間。其實,我現(xiàn)在聽到黎霄調侃我的話語,
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心口有很多小蟲在爬,酥酥麻麻的。難受。
我需要盡快適應這些感覺。靜心凝神,下一道七情……在東越。東越臨海,海風凜冽。
我不自覺地顫抖?!阜蛉丝墒怯X得冷?」黎霄注意到了我的異常,拿出一件披風。
「為夫牽著你,這樣就不冷了?!乖谇巴鶘|越的這幾天,他總是這樣出奇不意。
還真是自顧自地演上癮了。或者說,他一直把我當成賀蘭心照顧。真是無微不至。
唐遲逸永遠和我們保持三步的距離。大概是不想靠近黎霄。「確實暖和很多?!?/p>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黎霄的臉上很快露出一抹壓不住的喜色。「那就一直這樣牽著,一輩子。
」13我的腳步微頓。一輩子……可是我的一輩子太長了。我可以拒絕嗎?
「賀蘭心會答應你的?!埂@次輪到他的腳步停住了。是啊,我不是賀蘭心,
他那些話都是對賀蘭心說的。我只是暫時占據了她的身體。我感覺到牽著我的手越發(fā)緊了。
他這是怎么了?不開心嗎?最后是唐遲逸打斷了我們的思緒?!柑焐辉缌?,
咱們需要找家店住宿?!惯@幾天趕路太累。我向店家要了水,沐浴更衣。泡在溫暖的浴桶中,
我迷迷糊糊地進入夢中。一個身影若隱若現(xiàn)?!柑K若……蘇若……」「是誰?」
「我是賀蘭心……」「賀蘭心?你的魂魄還在?」「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這幾天我的魂魄越來越清醒,所以,我才能出現(xiàn)在你的夢里?!埂复蟾攀俏业钠咔樵诨謴?,
讓你有了蘇醒的力量?!埂肝摇梢郧竽阋患聠??」「什么?」
「我想看到霄郎平平安安地活著?!埂盖竽阕o他?!刮椅⒄??!改惴判模任一謴推咔?,
就可以修復你的魂魄?!埂改愕南隼勺约号阒??!埂R蘭心的聲音沒再響起。
「賀蘭心……你還在嗎?」「賀蘭心……」「蘇若……蘇若……醒醒……」
聲音再響起的時候,是黎霄。我感覺自己的眼皮很沉。手腳也有些使不出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