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一摞需要緊急處理的文件,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外。
指尖無意識地收緊,紙張邊緣被捏出細微的褶皺。
不是因為緊張。
而是需要一點真實的觸感,來壓下心底那頭因為即將到來的獨處而橫沖直撞的困獸。
自從峰會那天后,我和顧衍之之間,那種微妙的氣場發(fā)生了質(zhì)的改變。
冰冷的隔閡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言的、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及……隨時隨地都能引爆火花的張力。
他依舊會下各種蠻橫不講理的命令。
「下午茶必須吃這個新品蛋糕!全市最難搶的那家!搶不到就讓店家直接關門以后專供老子一個人!」
「誰讓你穿這么少出門的?!感冒了傳染給我影響公司效率誰負責?!披上!(扔過來一件還帶著他體溫和氣息的西裝外套)」
「站那么遠干嘛?過來!這份文件立刻、馬上、現(xiàn)在就要處理?。ㄆ鋵嵨募稽c也不急)」
每一個指令都裹著他特有的暴君式關心。
而我,從最初的無所適從,到現(xiàn)在的……逐漸習慣,甚至開始能從那暴躁的彈幕里,精準提煉出他藏得歪歪扭扭的真心。
比如現(xiàn)在。
我敲了敲門。
“進?!?/p>
冷硬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推門進去。
顧衍之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講電話,背對著我。
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調(diào)的光暈,側影挺拔孤峭。
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只穿著件熨帖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方案不行,重做。我要的不是這種垃圾?!?/p>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透過電波都能讓對面的人抖三抖。
但與此同時,另一條頻道正對我獨家廣播。
「她進來了!腳步很輕!今天用的還是那個味道的洗發(fā)水!迷死老子算了!」
「窗戶玻璃反光能看到一點影子……腰真細……」
我目不斜視地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下,準備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等待他結束通話。
然而,就在我轉身欲走的瞬間——
我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溫熱干燥的大手握住。
力道不重,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但足以讓我瞬間僵在原地。
血液轟的一下全涌向了被觸碰的那一小片皮膚,燙得驚人。
電話那頭似乎還在說著什么,顧衍之的回應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可以……你看著辦……”
他的拇指,極其自然地、若有似無地,在我突起的腕骨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粗糙的指腹擦過敏感的皮膚,帶起一陣令人戰(zhàn)栗的電流。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瘋狂地撞著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了那只手上。
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略微高于常人的體溫,還有那看似隨意、實則充滿了占有欲的力道。
他還在講電話,語氣甚至變得更冷更不耐煩,仿佛全部注意力仍在那個倒霉的合作方身上。
「滑……皮膚怎么這么滑……像牛奶……咬一口會是什么味道……」
「電話那頭的老禿驢能不能閉嘴!老子正忙!」
我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連脖頸都漫上一層緋色。
指尖微微顫抖,卻生不出一絲一毫掙脫的力氣。
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握著我的手腕,指尖那一點狎昵的、試探的摩挲,像火星一樣,點燃了四肢百骸。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粘稠的、一觸即發(fā)的曖昧。
雪松的冷香變得濃郁,纏繞著,無聲地將我們兩人緊密地包裹在一起。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又像偷來的糖果,帶著罪惡的甜。
直到——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終于匯報完畢。
顧衍之極其冷淡地回了句“先這樣”,便直接掐斷了通話。
忙音響起的同時,他握著我的手,幾不可察地又收緊了一分。
卻沒有松開。
也沒有轉身。
依舊維持著背對我的姿勢,看著窗外。
仿佛剛才那個趁機“揩油”的人不是他。
只有那只手,掌心滾燙的溫度,和微微滲出的薄汗,泄露了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
「……怎么不說話?嚇到了?還是不喜歡?」
「老子是不是太急了?但忍不住了……」
「現(xiàn)在轉身抱住她會不會被當成流氓打出去?概率大概百分之九十八點七……值得冒險嗎?」
那些焦慮又期待的彈幕,像沸騰的水泡,咕嘟咕嘟地冒出來。
我垂著眼,目光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充滿了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此刻,卻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酸酸麻麻的癢。
我忽然,很輕很輕地,動了一下指尖。
極細微的動作。
像蝴蝶扇動翅膀。
輕輕回碰了一下他的虎口。
一瞬間。
我感覺到握著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僵。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連他原本平穩(wěn)的呼吸都驟停了片刻。
背后那道挺拔的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繃緊,石化。
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極致的、落針可聞的寂靜。
和一種幾乎要爆炸開的緊張感。
下一秒——
他像是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猛地松開了手。
力道之大,甚至帶起了微弱的風。
然后,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極其僵硬地、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辦公室自帶的洗手間。
門“砰”地一聲被甩上。
發(fā)出好大一聲巨響。
震得墻壁似乎都跟著抖了抖。
我僵在原地,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腕,上面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和用力握過的細微紅痕。
洗手間里,傳來嘩啦啦的、極其猛烈的水聲。
仿佛要把手搓掉一層皮。
還有他壓抑不住的、氣急敗壞的內(nèi)心咆哮。
「操操操!她回應了?!她剛才是不是碰我了?!是的吧?!不是幻覺?!顧衍之你他媽真沒出息!摸個手就激動得要去沖冷水澡?!沒救了你!」
「但……好甜……手好軟……還想摸……不止想摸手……」
水聲更大了。
我緩緩地抬起手,看著那一圈淡淡的紅痕,指尖輕輕撫過。
那里,燙得驚人。
像烙下了專屬的印記。
嘴角,無法控制地,一點一點,向上揚起。
最終,變成一個再也壓抑不住的、燦爛的笑容。
連眼睛里,都盛滿了快要溢出來的星光和甜意。
好吧。
顧衍之。
你完了。
我也完了。
我們……
一起完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