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個戀愛腦,以洗腳婢的身份爬上了相爺?shù)拇?,生下了我。為討好相爺?/p>
她把我推出去做了嫡姐的替身。那一年,嫡姐與侯府世子無媒茍合,被人捉奸在床。
可背負罵名嫁入侯府的卻是我。婚后,世子嫌我不能幫襯夫家,對我日日欺辱。我逃了,
可我娘卻讓我不要給爹爹抹黑,把我綁回了侯府。我被活活打死,當天,嫡姐卻是十里紅妝,
風光嫁進了懿王府。重來一次,那就讓洗腳婢的女兒徹底消失吧。
1「和我長得相似是你的榮幸。」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覆贿^是個洗腳婢的女兒,
居然膽敢傷害這張臉,給我用力地抽,讓她好好長長記性。」肉體的疼痛傳來,
我睜開了雙眼。眼前的紅霧緩緩散去,我從混沌中醒過神來,思緒漸漸清明。我又回來了,
回到了及笈的那天。作為洗腳婢的女兒,我是沒有資格舉辦及笈禮的。是娘親跪在夫人門前,
整整求了五日,夫人才應允我舉辦及笈禮。得知這個消息,我高興了好久。因為,
我不是一個沒有人喜歡的孽障。娘親愛我。我想著,
她從前對我的貶低和謾罵一定也都是迫于無奈,是為了讓我能夠在相府里平安生存下去。
我不該懷疑她的。那天,我特意早起,認真梳洗了一番,
還換上了自己做手工活換來的細布衣裙,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狼狽。結果,
等來的卻是嫡姐和一眾公子小姐們數(shù)不盡的奚落和嘲笑。我杵在那里,
猶如一個供人取樂的小丑。我雙手無措的揪著身側的裙擺,內心一陣茫然,
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有變成這樣。我跑去找娘親。她正繡著香囊,那花樣,
與相爺腰間掛著的別無二致。只瞟了我一眼,她說:「能博夫人小姐一笑,
你也還算是有點用處,有什么可鬧的?」鬧?她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說我在鬧?那一刻,
她淡漠的聲音如同厲鬼的咆哮,刺激著我的耳膜。內心的不甘與憤恨如巖漿沖破了堤口,
我做出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我拿起剪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臉。
迎接我的便是這一頓毒打。2「好了,住手吧,別給我打死了,留著她還有用?!?/p>
鐘磬音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我面前,食指輕抬我的下巴,交代身后的丫鬟:「給我仔細她的臉,
務必不能留疤?!拐f完,她便甩手離開了。那背影,漸漸與記憶重合,讓我不禁開始恍惚。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黃昏。余暉灑落,窗邊留下一片金黃。耳邊回蕩著鑼鼓的聲音,
和著齊鳴的鞭炮,熱鬧又祥和。我半死不活的躺在柴火堆里,嫡姐穿著嫁衣,
趕來送我最后一程?!赶肱埽繘]那么容易,你就算是死也得給我死在侯府?!故橇?,
我聲名狼藉的嫁入了侯府,嫡姐也即將成為尊貴的懿王妃,我這張臉也確實不值得她惦記了。
我注視著嫡姐身后的娘親,張了張嘴,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任由鮮血涌出。
手里緊握的木簪染了血,也變得奪目起來。是成親那日,娘親送給我的。她摸著我的頭,
親手給我插上了木簪。盡管那時的我已經(jīng)知道她當初罰跪并不是為了我,
而是因為她自己私自收藏了相爺?shù)睦镆?,惹得夫人動怒。為了平息夫人怒火?/p>
她才提議替我舉辦及笈禮,好博他們一笑。但那難得的片刻溫情太過美好,令我沉溺。
甚至忽視了她的那句輕喃:「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了,該是不會給相府抹黑,連累相爺了吧?
」嗩吶的聲音越來越近。柴火堆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原來……我一直都是那個沒人喜歡的孽障。人間的真情太難得,我不該奢望。
我努力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中映著嫡姐的背影。嫁衣鮮紅,裙擺隨著微風輕揚,
如同張開的血盆大口,將人徹底吞入腹中。3回到房間,同前世一般,
鐘磬音命人給我送來了治療臉傷的藥膏,據(jù)說要十兩銀子一瓶。我看著銅鏡中的人,
露出嗤笑:「真是難得?!共贿^,距離清陽公主的賞花宴還有一個月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
所幸此時的鐘磬音還用得上我這張臉,我還能自由出入相府?!感⌒模 ?/p>
粗獷的聲音從街角處傳來。一名飛奔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只見他左臂伸直,五指張開,
在離人十步遠的地方就已經(jīng)擺好了救人的姿勢。我迅速上前,拉住了那位小姐,
男人來不及剎腳,朝前一撲,摔了個屁股朝天。他才剛轉過頭,一聲悶響,
樓上掉落的花盆準確的砸在了他的頭上。他立即暈死了過去,真容也顯露了出來。
「是慶陽侯世子?!怪車鷾悷狒[的人群中發(fā)出驚呼,點破了男子的身份。我當然知道。
那張臉我怎么會認不出來。畢竟他是我前世用盡力氣也未能逃離的人。
如今卻只能如死狗般躺在那里,任由下人們抬著,狼狽離開?!竸偛哦嗵澚四?,
不然我可就慘啦!」「你受傷了?。?!」少女揚起的音調將我拉回現(xiàn)實。
我隨著少女的視線掃去,左手虎口處留了一個月牙形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可能是剛才刮在了旁邊的攤子上?!埂敢稽c小傷,不礙事?!刮覕[了擺手,
轉身就準備離開?!赴ァ顾×宋业囊滦?。「怎么會沒事呢,女子的身體可不能留疤?!?/p>
「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埂哥娭?。」聽到我的名字,她蹙了蹙眉,
表情有點奇怪:「相府二小姐?」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自然。「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朋友,
這個送給你?!顾坪跖挛揖芙^,她將東西往我手里一塞,就跑開了。
只隨風送來一句:「下月我要舉辦賞花宴,你一定來啊!」我低頭打量手中的糖人,
嘗了一口,可真甜??!次日一早,我便收到了來自公主府的請?zhí)?,隨之而來的,
還有一瓶上好的藥膏。事情遠比想象的還要順利。4時間悄然流逝,
很快就到了舉辦賞花宴的日子。前世是由鐘磬音一個人參加的。這次,她依然是盛裝出席,
站在一眾貴女間談笑風生,言笑晏晏,宛若一朵圣潔的白蓮。
只是在余光瞥到我那瞬扭曲的表情破壞了這份美好?!改阍趺丛谶@?」她疾步朝我走來,
開口就是質問。我微垂著頭,小聲囁嚅:「公主往府里送了兩份請?zhí)?/p>
說是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少爺小姐們都要參加,我不得不來?!埂甘菃??」她神色狐疑,
看起來不大相信??晌抑浪粫榱诉@點小事去叨擾公主殿下,
畢竟府里還指著她在這位未來小姑子面前留個好印象呢?!改阕詈媒o我老實呆著,
不要亂說話,否則,仔細你的皮!」警告了我一番,她又回到了貴女的隊伍中。
看著貴女們時不時睇過來的,或嫌棄,或鄙夷的眼神,我就知道,
她又在不遺余力地替我宣傳了。我娘是相府洗腳婢,趁著夫人懷孕爬上了相爺?shù)拇病?/p>
相爺忠貞不二的感情當然不容許有任何污點,當下就要打殺了她。平素不問家事,
整日吃齋念佛的老夫人卻是攔了下來,至此,相府便多了個二小姐。不知從什么時候起,
相府二小姐便聞名京城,世人皆知她行為粗鄙,性格乖戾,丟盡了相府的臉面??墒?,
這些出格丟臉的事真的是我做的嗎?一個洗腳婢的女兒?
可惜人們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從來都吝嗇去探知真相。
上天既然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那么這一次,我也要做埋藏真相的人。5「諸位,
本宮此次舉辦賞花盛會,旨在以花會友,讓大家暢敘幽情,此刻宴始,望諸君共飲此杯,
莫負春光。」隨著清陽公主一聲令下,賞花宴正式開始。
本與我坐在一起的鐘磬音也在貴女們的眾星捧月下離席。與慶陽侯世子錯身時,
還鬧了個紅臉,好一個含羞帶怯?!附恕恕刮叶⒅婍嘁?,絲毫不錯眼。
就在她即將跨過木橋時,我往自己身上灑了一壺酒,步履蹣跚的沖了過去?!附憬?!
我好難受啊!」噗通一聲,我倆一起掉進了小溪里。溪水不深,幾乎是一息之間,
我們就被拉了上來。「你在干什么!」礙于有外人在場,
鐘磬音還需維護自己相府嫡長女的體面,說話的語氣遠沒有往常的趾高氣揚。
但正對著她的我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惡意。四月的風還帶著微寒,我故意哆嗦著身子,
牙齒打著顫?!肝摇乙膊恢馈趺戳耍瑒偛拧_始就……暈乎乎的,
頭……痛得很!」「你……」「好了,踏雪,趕緊帶兩位小姐下去更衣,別染了風寒!」
鐘磬音還未說完的話被趕來的清陽公主給打斷了。轉身之際,
我瞥見了人群后面的慶陽侯世子。低垂在衣袖里的雙手開始不聽使喚的顫抖。我知道,
那不是因為不是冷,而是興奮。好戲……要開場了。6「音音,這邊?!?/p>
說話的是鐘磬音關系最好的手帕交。還不待我靠近,
就拉著我朝另一邊走去:「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她們都過去投壺了,我們也過去吧,
這次我定要贏了李三。」久嗎?把自己打扮成另一個人確實需要不少時間。
賞花宴開始前的這些天,我日日在房中練習。按照鐘磬音的模樣上妝,學習她的穿著打扮。
連儀態(tài)和說話的語氣都學了個十成十?,F(xiàn)在看來,效果還不錯?!覆缓昧?,不好了,走水了。
」我拿起箭矢,剛準備擲,一個小廝裝扮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跑來,厲聲疾呼。生怕聲音太小,
不能引起眾人的注意。人群開始往四處分散,有膽小的已經(jīng)開始朝府門處跑,
有膽大的正提著水桶準備救火,也有抻著脖子準備湊熱鬧的。然而,等眾人到時,
哪里有火光。只見屋門緊閉,上面綴著一把銅鎖,幾縷青煙,正從緊閉的窗戶縫里往外鉆。
「給我把門打開!」好好的賞花宴被搞得烏煙瘴氣,素來和善的清陽公主也陰沉著臉。
「砰~」門被砸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四散的衣褲。窗邊正在冒煙的銅爐已是無人在意。
眾人踩著地上的衣衫踏入內室。看著床上的一男一女,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似乎凝滯了,甚至能聽見皮膚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放肆!」清陽公主漲紅著臉,
打破了這份詭秘的氣氛?!赴 孤犚娐曇?,床上正難舍難分的兩人受了驚,
匆忙拿過一旁的衣物遮擋自己。只是外衣和里衣都扔在了地上,只剩下短小的貼身衣物。
一時竟不知該拿著遮擋上面,還是遮擋下面?!膏邸谷巳褐校恢钦l先發(fā)出笑聲,
其余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礙于清陽公主,眾人想笑又不敢放肆笑,憋得眼睛都紅了。
那忍俊不禁的模樣,別提多滑稽。整理好衣物,床上的兩人站起身,跪在清陽公主面前告饒。
這也更好的讓眾人看清了他們的面容。7正是鐘磬音和慶陽侯世子?!腹鳎?/p>
臣女是被冤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我不知道,
臣女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可能是一下子受了太大的刺激,女人神色癲狂,
開始胡言亂語?!哥娭敚饺绽锖鷣硪簿退懔?,你怎么能在公主的賞花宴上做出這種事,
你將相府的臉面置于何地?」聽到我的聲音,鐘磬音呆愣了一瞬,很快就清醒過來。
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緊張,但仍惡狠狠地盯著我,眼中的怨恨幾乎要流出來。恨我?
那可真是恨錯了人。她還不知道,今天的一切,可都拜她的好情郎所賜。
我也是前世嫁進了侯府才知道,賞花宴的這場捉奸戲碼本就是慶陽侯世子自導自演的。那時,
他嫌我是洗腳婢的女兒,不能幫襯夫家,一邊虐打我,一邊講述著自己的不忿。聲嘶力竭,
滿目鮮紅,如同一個流連人間的惡鬼,令人生怖。近年來,慶陽侯府早已沒落,
只外表看著光鮮,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作為侯府世子,他又沒有大才,屢試不第,
只能想些陰損的計謀算計女子。為了復興侯府,他同時盯上了清陽公主和鐘磬音。
可公主壓根看不上他,連救命之恩也沒能讓她芳心暗許。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將全部的算計用在了鐘磬音身上。甚至不惜下藥,讓自己淪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也要娶到她。但鐘磬音與懿王早有婚約,相爺是不可能讓她壞了名聲嫁進侯府的,
所以背負罵名的必須是我。相府勢大,他無力抗衡,也只能咬牙娶了我,
再繼續(xù)尋找下一個目標。8「好了,今日之事不宜聲張。」清陽公主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
對著地上的二位說道:「此事本宮自會查明,如有誤會,本宮也定當還二位清白?!罐D過身,
她的眼神若有似無的掃過我,在我左手的虎口處停留了一瞬,離開了。眾人也只得散去。
「你還有臉回來,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也省得連累你姐姐,連累整個相府?!?/p>
我和鐘磬音才剛進府門,還未踏入正廳,隨著一聲暴喝,有什么東西朝她飛了過來。
咚的一聲,茶盞落在腳邊,摔得四分五裂。賞花宴上發(fā)生的事早已傳回相府,只是沒想到,
向來自詡疼寵女兒的相爺也有走眼的時候?!傅?,你干嘛,痛死了!」頭發(fā)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