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又回到了江南，回到了我家的那片小院。
爹在院子里打著算盤，娘在廚房里做我最愛吃的桂花糕。
一切都那么溫暖，那么安逸。
我不想醒來。
但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耳邊呼喚我，一遍又一遍，帶著焦急和恐慌。
“知意……沈知意，醒醒……”
我努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蕭珩那張寫滿了擔(dān)憂的臉。
他的臉色比我還蒼白，嘴唇干裂，下巴上長出了一層青色的胡茬，看起來狼狽又憔悴。
“你醒了？”
見我睜眼，他眼中迸發(fā)出巨大的驚喜，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滾燙的，燙得我心尖發(fā)顫。
“我……這是在哪兒？”
我動了動，牽動了肩膀的傷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別動！”
他立刻按住我，“你在千歲府，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p>
三天？
我這才想起昏迷前發(fā)生的事。
“那些刺客呢？”
我急切地問，“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他深深地看著我，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那些刺客，是皇帝的死士。都處理干凈了?！?/p>
“皇帝他……”
“他現(xiàn)在，自顧不暇?！?/p>
蕭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京城的金融已經(jīng)崩潰，百官的俸祿發(fā)不出來，城外的駐軍因?yàn)槟貌坏杰婐A，也開始嘩變。他現(xiàn)在，怕是焦頭爛額，悔不當(dāng)初了?！?/p>
我松了口氣。
看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你……為什么……”
他看著我，聲音有些沙啞，“為什么要替我擋那支箭？”
我愣住了。
是啊，我為什么？
按照我們最初的“合同”，我們只是利益交換的盟友。
我為他散盡家財，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
我完全沒必要，為他豁出性命。
可是，當(dāng)看到那支箭射向他的時候，我的身體，比我的大腦，更快地做出了反應(yīng)。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清晰的倒影，心里忽然有了一個答案。
“因?yàn)椤?/p>
我笑了笑，感覺傷口又開始疼了，“我是一個生意人。你死了，我這筆最大的投資，不就打水漂了嗎？”
我知道，這個理由很拙劣。
但他卻信了。
或者說，他愿意相信。
他眼中的情緒，慢慢沉淀下來，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你好好養(yǎng)傷。”
他幫我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不像話，“沈家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去報了平安，讓你爹娘不必?fù)?dān)心?！?/p>
“嗯?！?/p>
“等你傷好了，王家和張家在京城的所有產(chǎn)業(yè)，我都會轉(zhuǎn)到你的名下，作為你這次的……補(bǔ)償。”
他說的是“補(bǔ)償”，而不是“報酬”。
一字之差，意義卻天差地別。
我看著他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心里忽然涌起一陣不舍。
“蕭珩。”
我叫住他。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我。
“謝謝你?！?/p>
我說。
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的那份“合同”，似乎已經(jīng)悄然失效了。
一種新的，更復(fù)雜，也更危險的關(guān)系，正在我們之間，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