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要救他？”
王小愛看著地上抽搐的張濤，眼神里寫滿了害怕與不忍。
“救個屁！”鐵牛的聲音像是從胸膛里悶響，“他把小愛推出去的時候，想過我們的死活嗎！這種人，死了活該！”
他喘著粗氣，繼續(xù)道：“那五個碎片留下來，我們自己用多好！”
鐵牛的話，直白而現(xiàn)實。
五個劇本碎片。
這是他們這個新手團隊的全部家當(dāng)，是在這個處處透著詭異和危險的地方，安身立命的根本。
用這筆錢，去救一個剛剛才背叛了所有人的敵人？
這筆買賣，怎么算都血本無歸。
冷月沒說話，她的視線落在沈舟身上，等待他的決定。
張濤躺在地上，意識在黑暗中沉浮，但“劇本碎片”幾個字像針一樣刺入他的腦海。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伸出手，抓向沈舟的褲腳。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箱聲，眼神里是純粹到極致的求生欲。
沈舟低頭俯視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他在思考。
情感上，他希望張濤立刻就死。
這種自私自利的蠢貨，留著就是個禍害。
但理智告訴他，事情沒這么簡單。
沈舟的腦中，閃過烏鴉面具男那副恭敬到詭異的態(tài)度，閃過集市里那些人麻木又警惕的眼神。
他意識到，在這個世界，情報與實力，是硬幣的正反面。
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劇本權(quán)限】帶來的絕對信息差。
可這份底牌，絕不能輕易暴露。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情報來源。
一個活著的，親身經(jīng)歷過“水牢”副本，并且腦子不太好使，極易被控制的“證人”……
似乎，價值極大。
“救。”
沈舟只說了一個字。
“啥？”鐵牛瞪大了眼睛，“兄弟，你沒搞錯吧？救他？”
“我沒瘋?！?/p>
沈舟的目光掃過眾人，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質(zhì)感。
“鐵牛，你記住，一個死了的敵人，沒有任何價值?！?/p>
“但一個活著的、欠我們一條命、并且性格懦弱的敵人，在某些時候，會成為我們手里最有用的‘道具’?！?/p>
道具。
這兩個字鉆進冷月耳朵里，她的瞳孔幾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她看著沈舟平靜得沒有一絲多余情緒的側(cè)臉，第一次感覺到了一股源自靈魂的寒意。
這個男人，冷靜得像個怪物。
他的思維方式，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正常人的道德范疇，他不做對錯判斷，只做利弊權(quán)衡。
鐵牛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但他選擇了相信。
“好，俺聽你的！”
沈舟不再多言，對鐵牛和冷月下令：“架起他，去庸醫(yī)診所。”
“好！”
兩人架起半昏迷的張濤，在沈舟帶領(lǐng)下，穿過混亂的街道，很快找到了那家所謂的“庸醫(yī)診所”。
診所的招牌，是一塊畫著骷髏頭的破木板。
門口坐著一個獨眼老頭，正懶洋洋地剔著牙。
“看病？”獨眼老頭眼皮都沒抬，有氣無力地問。
“副本怪物所傷，感染了?！鄙蛑垩院喴赓W。
“哦，‘腐爛之痕’，小毛病。”
獨眼老頭站起身，走進黑漆漆的診所深處，很快拿出一個裝著暗紅色粘稠液體的瓶子。
“‘再生之血’，一口價，五個【劇本碎片】?！?/p>
沈舟沒有還價。
在這種地方，討價還價是弱者才有的行為。
他干脆地將湊出來的五個碎片，遞了過去。
獨眼老頭接過碎片，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隨手把藥劑丟給沈舟。
沈舟捏開張濤的嘴，將那粘稠如血漿的液體粗暴地灌了進去。
藥效快得驚人。
張濤臉上蔓延的黑色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抽搐的身體漸漸平復(fù)，呼吸也變得均勻。
命，保住了。
但另一個更嚴(yán)峻的問題，擺在了他們面前。
他們，身無分文。
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灰域集市，沒有劇本碎片，寸步難行。
“現(xiàn)在怎么辦？”冷月眉心微蹙。
“賺錢?！鄙蛑鄣幕卮鹨琅f簡單。
“咋賺？”鐵牛撓了撓頭，“俺就會出傻力氣，這也沒地方給俺搬磚啊?！?/p>
沈舟的目光，投向了集市中央那片最喧囂的廣場。
那里，是情報販子和各個團隊招募新人的地方。
無數(shù)的信息、欲望、陰謀與機會，在那里交匯、碰撞。
“用他們的規(guī)則，來賺他們的錢。”
沈舟的嘴角，勾起一道冷冽的弧度。
“別人能賣情報，我們?yōu)槭裁床荒?？?/p>
“賣情報？”冷月愣了一下，“賣‘水牢’的情報？可那是我們九死一生換來的……”
“不?！鄙蛑蹞u頭，“‘水牢’這種低級副本的情報，不值錢?！?/p>
他停頓了一下，說出了一個讓冷月和鐵牛心臟驟停的計劃。
“我們賣一個，從來沒人能活著出來的副本的‘完美攻略’?！?/p>
……
一塊破木板。
幾行用木炭寫下的張狂大字。
【‘寂靜回廊’完美攻略，獨家出售，童叟無欺，一個劇本碎片一份！】
沈舟將木板立在廣場角落，自己則像個局外人，靠著墻壁，閉上了眼睛。
他的舉動，像一塊石頭砸進了死水潭。
“哈！快看，來了個想錢想瘋了的新人！”
“寂靜回廊？著名的新人絞肉機？還他媽完美攻略？他怎么不說他能單挑導(dǎo)演？”
“窮瘋了吧，想騙一個是一個，真當(dāng)咱們是傻子？”
刺耳的嘲笑和毫不掩飾的諷刺，從四面八方涌來。
鐵牛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拳頭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若不是沈舟提前警告過，他已經(jīng)沖上去揍人了。
冷月也無法理解。
這不是在賣情報。
這是在公開挑釁整個集市的生態(tài)，把自己當(dāng)成小丑，任人戲耍。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臉上戴著半張銀色面具的男人，帶著兩個手下，徑直走到沈舟面前。
他一來，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像是被無形的手推開，紛紛后退。
“小子，新來的？”
為首的男人聲音極冷，像是淬了冰。
“在這里賣情報，問過我們‘千面’大人了嗎？”
千面。
集市里最大的情報販子勢力。
沈舟睜開眼，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的銀色面具。
“買賣自由，這里的規(guī)矩，沒說要向誰報備?！?/p>
“呵，嘴硬。”銀面男冷笑，“我今天把話放這兒，收起你的騙子把戲，滾出廣場。不然，我不保證你的腿，還能自己走路?！?/p>
威脅，不加任何掩飾。
空氣驟然繃緊，沖突一觸即發(fā)。
就在此刻，一個雷霆般粗獷的聲音從人群外炸開。
“讓一讓！都他媽給老子讓開！”
一個身材魁梧如熊，滿臉絡(luò)腮胡，肩上扛著一把巨斧的壯漢，帶著幾個煞氣騰騰的隊員，硬生生擠了進來。
“拾荒者”團隊的隊長，“瘋狗強尼”。
他看到了“千面”的人，卻視若無睹，徑直沖到沈舟面前，手指幾乎戳到那塊木板上，聲如悶雷：
“小子，你這玩意兒，保真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于沈舟身上。
沈舟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狗的男人，吐出一個字。
“保真?！?/p>
“好！”
瘋狗強尼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重重拍在沈舟面前。
那是他們團隊僅剩的一個劇本碎片。
“這個攻略，老子買了！”
他死死盯著沈舟，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我也不廢話，就立個血誓！如果你的攻略是假的，害我兄弟們死在里面，我只要能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剁成肉醬喂狗！”
他頓了頓，眼神里的瘋狂和決絕幾乎要溢出來。
“如果……你的攻略是真的，能讓我們活著回來。”
“以后，你就是我瘋狗強尼的兄弟！”
“我給你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