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那句“目標秦箏”像道驚雷劈在顧陽天靈蓋上，炸得他外焦里嫩，魂飛天外。
“你瘋了？！”他一把薅住林薇胳膊，聲音壓得嘶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那是秦箏！冰山！會凍死人的！我去招惹她？我嫌命長嗎？！”
林薇被他這過激反應逗得咯咯直笑，反手挽住他胳膊往外拖：“怕什么？冰山才好玩??！融化冰山多有成就感！再說了，”她沖顧陽眨眨眼，壓低聲音，“你昨晚那‘主動勁’呢？拿出來，對準秦學姐，保證手到擒來！”
顧陽：“……”救命！那真的是意外！是酒精犯罪！
可林薇根本不容他辯解，直接把他拖出了展覽館，塞進了出租車，一路都在興奮地規(guī)劃著如何“偶遇”秦箏，如何“不經意”展現魅力，聽得顧陽頭皮發(fā)麻，胃里一陣抽搐。
然而，幾天后，一次真正的“偶遇”卻猝不及防地來了。
學?？Х葟d，顧陽正咬著吸管，對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論文愁眉苦臉（當美女也要寫作業(yè)，慘），旁邊座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他下意識抬頭，心臟驟停。
秦箏。
她端著一杯美式，神色清淡，目光掃過他屏幕：“結構框架有點問題。”
“??？”顧陽腦子嗡一聲，一片空白。
秦箏似乎只是隨口一提，并沒期待他回答，轉身就要走。
電光石火間，顧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也許是論文逼瘋了他，也許是秦箏那清冷的氣質激起了他前世學渣對學霸的本能敬畏（或者別的什么），他猛地站起來：“學、學姐！能請教一下嗎？”
話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倆大耳刮子。完了，他居然主動招惹冰山了！
秦箏腳步頓住，回過頭，沒什么表情地看了他兩秒。那眼神像X光，看得顧陽從頭皮麻到腳趾尖，差點當場跪下說“奴婢錯了”。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準備滑跪認慫時，秦箏卻走了過來，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哪里？”
顧陽：“……”
他手忙腳亂地把電腦推過去，手指都在抖，語無倫次地描述著自己的困惑。秦箏聽得認真，偶爾點一下頭，然后言簡意賅地指出幾個關鍵點，一針見血。
顧陽聽著聽著，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從屏幕飄到了對方臉上。近距離看，秦箏的皮膚好得離譜，幾乎看不到毛孔，睫毛長而密，垂著眼時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她說話時唇瓣開合，顏色是自然的淡粉……
要命！他在看什么！
顧陽猛地回神，臉頰爆熱，趕緊低頭假裝記筆記，心臟怦怦狂跳，像揣了只蹦跶的蛤蟆。
“懂了？”秦箏清冷的聲音響起。
“?。慷?、懂了！謝謝學姐！”顧陽點頭如搗蒜，根本不敢抬頭。
秦箏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留下一個清瘦利落的背影和空氣中一絲極淡的冷冽香氣。
顧陽癱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跑了個一萬米，虛脫了。
可還沒等他緩過氣，林薇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激動得聲音發(fā)顫：“可以啊楚甜甜！都約上咖啡廳單獨輔導了！進展神速！秦學姐居然肯搭理你！她平時可是連正眼都懶得給追求者一個的！”
顧陽有氣無力：“……只是碰巧，她人好?！?/p>
“屁！秦箏出了名的冷淡！她肯定對你有意思！”林薇雙眼放光，掏出手機噼里啪啦一頓按，“機會來了！趁熱打鐵！周末有個小型音樂會，秦學姐好像要去，我們也去！我給你打造全新戰(zhàn)袍！”
顧陽眼前一黑。
周末，音樂會門口。顧陽穿著林薇強行給他套上的蕾絲邊小吊帶和開衫，底下一條緊身牛仔褲，渾身不自在，感覺哪哪都漏風。
林薇正踮著腳四處張望尋找秦箏的身影，突然“咦”了一聲，捅了捅顧陽：“快看！那不是上次畫展那個軟萌學妹嗎？哇，她旁邊那個運動系小姐姐也好帥！哎？她們好像吵起來了？”
顧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個牛仔背帶裙學妹，正和一個短發(fā)、穿著籃球服、個子高挑的女生拉拉扯扯，學妹眼睛紅紅的，像是在哭。
一股莫名的保護欲（或者說，前世直男的英雄主義？）瞬間沖昏了顧陽的頭腦。他幾乎沒猶豫，抬腳就走了過去。
“怎么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又可靠。
學妹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淚掉得更兇了，下意識就往他身后躲：“甜甜學姐……”
那籃球服女生眉頭緊皺，語氣很不耐煩：“你誰?。可俣喙荛e事！”
顧陽本來還有點怵，被這不客氣的語氣一激，脾氣也上來了（主要是現在頂著美女皮，膽子莫名肥了）：“我是她朋友。你欺負人？”
“我欺負她？”籃球服女生氣笑了，“是她莫名其妙纏著我好吧！我說了不喜歡女生！”
顧陽一愣，看向身后哭得梨花帶雨的學妹。好家伙，原來是這樣？
學妹抓著他衣角，抽抽噎噎：“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對我那么好……”
“我對朋友都這樣！”籃球服女生一臉暴躁。
眼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顧陽一個頭兩個大。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拿出“知心學姐”的范兒，先把哭哭啼啼的學妹拉到一邊安慰，又轉頭想跟那個籃球服女生講道理。
結果他還沒組織好語言，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力道不大，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顧陽愕然轉頭，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睛。
秦箏？
她什么時候來的？
秦箏沒看他，視線落在那個籃球服女生身上，聲音沒什么起伏，卻自帶一股壓人的氣場：“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籃球服女生顯然認識秦箏，氣勢一下子矮了半截，嘟囔了一句“真倒霉”，狠狠瞪了學妹一眼，轉身走了。
秦箏這才松開顧陽的手腕，目光掃過他因為這一連串變故而泛紅的臉頰和略顯凌亂的衣領，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松開。
“沒事吧？”她問，聲音依舊平淡。
“沒、沒事！”顧陽趕緊搖頭，心跳還沒平復，手腕被秦箏抓過的地方隱隱發(fā)燙。
躲在后面的學妹怯生生地開口：“謝謝秦學姐，謝謝甜甜學姐……”
秦箏淡淡“嗯”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回顧陽臉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移開：“下次別沖動。”
說完，她轉身融入人群，留下一個背影。
顧陽站在原地，摸著還在發(fā)燙的手腕，看著秦箏消失的方向，腦子里亂糟糟的。剛才……秦箏是在幫他解圍？還……拉了他手腕？
“我——的——天——哪——！”
林薇的尖叫差點震破他耳膜，她猛地撲過來抓住顧陽的雙肩瘋狂搖晃：“秦箏！秦箏剛才為你出手了！她還拉你手了！看見沒！她絕對對你有意思！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顧陽被她晃得頭暈眼花，心里那點異樣感被晃得七零八落。
就在這時，那個軟萌學妹也蹭了過來，眼睛還紅著，卻小心翼翼地把一張折疊的紙條塞進顧陽手里，聲音細若蚊吶：“甜甜學姐……今天謝謝你……這個……給你……”
塞完紙條，學妹臉紅得像要滴血，扭頭就跑遠了。
顧陽捏著那帶著點濕意（大概是眼淚）的紙條，愣在原地。
林薇一把搶過紙條打開，瞬間又是一聲更高分貝的尖叫：“微信號?。。⌒W妹給你塞微信號了?。?！楚甜甜！你行??！男女通吃！一天之內兩大美女為你折腰！快加上！這可是你的戰(zhàn)利品！”
顧陽看著那串數字，又抬頭望望秦箏離開的方向，再低頭看看自己這身招蜂引蝶的打扮，最后視線落在林薇興奮到扭曲的臉上。
一股極其復雜、荒謬又帶著點隱秘亢奮的情緒，像汽水泡泡一樣咕嘟咕嘟地涌上來，瞬間淹沒了那點殘存的、來自前世屌絲顧陽的惶恐和不安。
去他媽的直男尊嚴！
去他媽的適應不良！
當美女太好了！被妹子崇拜、依賴、甚至爭風吃醋的感覺……太他媽爽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搶回林薇手里的紙條，拿出手機，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卻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掃二維碼添加聯系人，備注：“畫展小學妹”。
點擊發(fā)送。
幾乎秒過。
對方發(fā)來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顧陽盯著屏幕，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點一點，大大地咧開。
他抬起頭，眼睛亮得驚人，一把攬住還在發(fā)瘋的林薇，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雀躍和篤定：
“薇薇！”
“嗯？”
“還有沒有……別的妹子微信號？”
顧陽那句“還有沒有別的妹子微信號”像顆炸雷，把林薇震得原地蹦了三尺高。
“開竅了！我們家甜甜終于徹底開竅了！”她尖叫著抱住顧陽的胳膊，興奮得像是發(fā)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等著！姐的寶藏列表這就發(fā)你！從軟萌學妹到颯爽學姐，從文藝女神到運動健將，應有盡有！”
手機嗡嗡作響，一個備注著“姐妹天堂”的加密文件發(fā)了過來。顧陽點開，眼花繚亂的女生照片和簡介刷了滿屏，他手指有點抖，不是嚇的，是激動的。
前世刷交友軟件刷到冒煙都無人問津，現在……這他媽是皇帝選妃??！
“先從誰開始？”林薇腦袋湊過來，眼睛冒光。
顧陽手指一劃，精準地點在一個頭像是個抱著吉他笑出虎牙的女生上：“這個，音樂系的?！鼻笆浪秃眠@口陽光活潑的，可惜人家壓根不拿正眼瞧他。
林薇一拍大腿：“有眼光！周沫！啦啦隊隊長！人氣超高！不過據說有點直……”
“就她了?！鳖欔柼蛄颂蜃齑?，眼底燃起詭異的勝負欲。
攻略計劃簡單粗暴。顧陽頂著楚甜甜這張純欲天花板的臉，抱著本五線譜都認不全的樂理書，直接摸到了音樂系琴房門口。
“同學，能請教一下這個節(jié)奏型嗎？”他拿出苦練半小時的、最無辜最崇拜的眼神，聲音軟得像裹了蜜糖。
周沫正擦著汗休息，一回頭，對上這么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學妹”，愣了一下，隨即爽朗一笑：“當然可以！這兒是這么打的……”
顧陽湊過去，發(fā)絲“不經意”掃過對方手臂，身體挨得極近，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陽光氣息。他一邊嗯嗯啊啊地聽著根本聽不懂的講解，一邊用余光打量周沫——小麥色皮膚，線條流暢的手臂，笑起來眼睛彎彎，充滿活力。
是前世會讓他自卑到不敢搭訕的類型。
但現在……
“學姐你好厲害！”他適時地發(fā)出驚嘆，眼睛眨巴眨巴，“我都聽暈了，你一說就懂！”
周沫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也沒什么啦……哎你頭發(fā)好像沾到東西了。”她很自然地伸手，幫顧陽拂開肩上一片不存在的灰塵。
指尖碰到脖頸皮膚，顧陽配合地微微一顫，臉上飛起紅霞（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刺激）：“謝、謝謝學姐……”
一來二去，加了微信。顧陽仗著“女生”身份，請教問題、送慰問奶茶、看訓練比賽……互動得毫無心理負擔。周沫顯然也很吃這套，對這個漂亮又“崇拜”自己的小學妹照顧有加，偶爾的肢體接觸也全然不設防。
直到一次啦啦隊集訓結束，顧陽遞上毛巾和水，周沫接過，很順手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謝啦小甜甜！今天也辛苦你陪著了。”
動作自然親昵。顧陽卻看著周沫被汗水浸濕的背心勾勒出的腰線，鬼使神差地開口：“學姐身材真好，練舞練出來的嗎？”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這語氣……似乎有點過于直接了？超越了普通“姐妹”的界限。
周沫擦汗的動作頓了頓，看向顧陽。顧陽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找補，卻見周沫忽然湊近，盯著他的眼睛，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小學妹……你好像，不只是來看我打鼓的吧？”
顧陽心臟狂跳，血液嗡地沖上頭頂。要翻車？
他索性心一橫，迎上對方的目光，眼神濕漉漉的，帶著點被戳破的“慌亂”和一絲倔強的挑釁，用氣聲問：“那……學姐討厭嗎？”
周沫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發(fā)燙的耳垂，聲音壓低，帶著點沙?。骸翱茨惚憩F？”
成了！
當晚，顧陽看著微信里周沫發(fā)來的“明天來看我單獨給你跳一段？”，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三圈，發(fā)出壓抑的狼嚎。
原來當海王……這么快樂！
他胃口被徹底吊起，開始瘋狂刷林薇給的“題庫”。
圖書館堵溫柔學霸學姐，假裝找不到書，蹭著對方纖細的手指一起查目錄，呼吸噴在對方耳廓：“學姐的手真好看，寫字一定很漂亮?！比堑脤W霸學姐一整頁筆記都寫歪。
操場蹲守田徑隊颯姐，送水遞毛巾，睜著星星眼：“姐姐跑起來像風一樣，好帥！”趁對方彎腰喘氣，指尖“無意”劃過她繃緊的小腿肌肉，感受那驚人的力量和熱度。颯姐直起身，看他的眼神深了幾分。
甚至混進了美術系人體素描課當模特——當然，穿著嚴實的高領長袖體操服。但被那么多女生（和個別男生）用專注甚至癡迷的眼神描摹身體輪廓，那種被凝視的快感，讓他脊椎發(fā)麻。課后還有個短發(fā)帥T紅著臉來要聯系方式，夸他“骨相太完美”。
顧陽照單全收。
他太享受這種感覺了。用楚甜甜這張臉，這個身體，輕易地靠近那些前世他連幻想都不敢的漂亮女孩，看她們?yōu)樽约耗樇t，為自己心跳加速。每一次曖昧的試探，每一次“不經意”的觸碰，都像最刺激的游戲，讓他沉迷不已，屬于顧陽的那部分直男靈魂在尖叫狂歡，屬于楚甜甜的皮囊則完美地執(zhí)行著一切誘惑。
他幾乎忘了秦箏這號人。直到林薇再次提起：“喂，秦學姐那邊你真不打算進攻了？周沫都快被你拿下了，不能半途而廢?。 ?/p>
顧陽正對鏡練習哪個角度的wink最殺，聞言漫不經心：“急什么，高端局壓軸?！?/p>
話雖如此，他還是決定去學生會晃晃，刷個存在感。
剛走到辦公樓樓下，就撞見了秦箏。她正和一個學長說話，表情是一貫的冷淡。那學長卻說得激動，臉都紅了，手里還拿著個明顯是禮物的盒子。
顧陽腳步一頓，下意識躲到樹后，豎起了耳朵。
“……秦箏，我是真心的，你給我次機會……”學長的聲音飽含痛苦。
秦箏的聲音聽不清，但看她搖頭的動作和疏離的姿態(tài)，明顯是拒絕。
學長似乎受了打擊，猛地抓住秦箏的手腕，要把禮物塞過去。
顧陽眉頭一皺，一股無名火竄起——媽的，強買強賣？看不起誰呢！
他理了理頭發(fā)，深吸一口氣，擺出最甜美的笑容，扭著腰就走了出去，聲音嗲得自己都起雞皮疙瘩：“秦學姐~原來你在這兒呀！我等你好久了呢！”
他徑直插到兩人中間，非?！白匀弧钡馗糸_了學長抓著秦箏的手，然后整個人幾乎貼到秦箏身上，仰起臉，眼神純真又依賴：“學姐，上次你幫我改的論文導師夸爆了！我請你喝奶茶謝你呀！”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茶香四溢。
學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搞懵了，看著幾乎掛在秦箏身上的“楚甜甜”，臉色青白交錯。
秦箏也愣了一下，垂眸看著突然冒出來、像只樹袋熊一樣扒著自己的顧陽，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捉摸的情緒。她沒推開他，反而就著這個姿勢，抬眼看向那學長，聲音更冷了幾分：“還有事？”
學長看著眼前這幾乎貼在一起的兩人，尤其是“楚甜甜”那明顯帶著占有欲和挑釁的眼神，徹底噎住，臉色灰敗地走了。
礙眼的走了，顧陽心里正得意，盤算著是順勢約秦箏喝奶茶還是見好就收，頭頂卻傳來秦箏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戲演完了？”
顧陽身體一僵，抬起頭，對上秦箏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微微低頭，氣息拂過他額頭，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能聽見：
“用我當擋箭牌，撩得很開心？”
顧陽血液瞬間涼了半截。她看出來了？什么時候？怎么看出來的？
秦箏卻不等他回答，目光在他因為緊張而微微翕動的鼻翼和泛紅的眼尾掃過，繼續(xù)用那種平淡卻致命的語調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砸得他魂飛魄散：
“楚甜甜……”
“或者，我該叫你——顧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