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柳氏的心情亦是沉到了谷底,但面上仍舊維持著幾分客氣。
“老爺,大姐素來喜靜,您怎么把她從了然堂帶出來了?”
薛長渙面無表情道:“朱媽媽雖然處死,但仍難以向永安候府交差,所以夫人隨我一起去候府登門賠罪。”
薛姣姣一聽這話,沒忍住冷笑出聲。
娘,你可真是個蠢女人啊,都這時候了,怎么還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嫁的男人!
富貴之時,他從未想起過你,如今出了事,他卻護著小妾,而要你陪他一起登門賠罪,他怎么配!
薛姣姣很想抓住母親的肩膀,將滿腹心里話一股腦地說出來,可是她偏偏不能。
只要她還在薛家一天,只要她還是父親的女兒,她就不能以下犯上挑戰(zhàn)父親的權(quán)威!
不同于薛姣姣的憤憤不平,旁邊站著的柳氏也忍不住想要尖叫出聲了。
讓胡云霄陪同做伴,這說明什么,說明在老爺心里,唯一認可的正妻從來都只有胡云霄一人!
不管她這些年有多盡心地操持府中之事,亦不管她有多努力地討好他,到頭來她還是比不上胡云霄!
難怪他遲遲不肯把她扶正,原以為他是顧忌著胡云霄還沒死,他不好做出寵妾滅妻的行徑。
如今看來,他分明是覺得她上不得臺面,不配做他的正妻!
柳氏越想越心寒,除此之外又有些不甘,忍不住攥緊拳頭想為自己再爭取一下。
“老爺,今日之事鬧成這樣,也怪我沒有顧慮周全,朱媽媽進府多年,原以為是個忠心耿耿的老仆,想不到竟會被人收買,以致惹出這樣的大禍來。
“說到底也怪我識人不清,所以還是我陪著您去永安候府登門道歉吧,不管葉夫人想如何責罰我,我都認了……”
她說得情真意切,薛長渙卻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不必了,夫人與陸老侯爺有些私交,由她出面,此事或許會處理的更妥善一些。”
說完,他便帶著胡氏轉(zhuǎn)身離府了,獨留柳氏站在風(fēng)中凌亂。
怎么會這樣,與永安候府有私交的人不是老爺,而是胡云霄?
她一介婦人,多年未在人前露過面,怎么會和陸老侯爺扯上關(guān)系!
薛姣姣亦是驚得不輕。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她都不知道母親竟然藏著這樣的秘密。
想到自己前世作為冥妻躺進了候府嫡孫的棺木中,薛姣姣冷不丁打了一記寒顫。
她這一世一心想避開永安候府,可是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她怎么好像與候府牽扯得越來越深了?
與此同時,門外馬車上。
薛長渙與胡氏相繼坐穩(wěn)后,車夫便趕著馬車緩緩朝永安候府行去。
胡氏一上車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谀莾洪]著眼睛養(yǎng)起了神。
薛長渙坐在一旁深深凝視著她,多年不見,她多了一些白發(fā)和細紋,但樣貌并沒有多大改變。
他們之間因為重重誤解,總是無休無止地爭吵,錯過了太多相處的時光。
若非她性子太過執(zhí)拗,他也不會為了氣她而納柳氏進門,卻不想此舉竟生生斷送了他們之間的情分。
若不是今日出事,他真不知有生之年,還會不會再見她一面。
沉思間,卻見她突然睜開眼,目色涼薄地看過來。
“一直盯著我看什么,有話說?”
薛長渙搖頭淡笑,“云霄,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警覺,時間過得真快,我已經(jīng)快要忘記,我們上一次這般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是什么時候了。”
胡氏冷笑,“你若不拘著我,我們也未必會走到今日的境地?!?/p>
薛長渙聽見這話,捏捏眉心,一臉的無奈,語中還透著幾分委屈。
“云霄,我從未囚禁過你,是你差人把了然堂的大門從里面鎖上,不肯讓我進去的……”
胡氏瞪他一眼,哼道:“薛長渙,你少擺出這副樣子給我看,我為何不肯見你,你心里一清二楚,若你聽我的話知足常樂,而不是削尖了腦袋一心往上爬,就不會發(fā)生今日的事!”
薛長渙眼見她又要舊事重提,連連擺手制止。
“好了好了,我已經(jīng)走到今天這一步,老說那些沒用的做什么,別家夫人都希望自家官人官運亨通,只有你,唉……”
胡氏見他仍舊執(zhí)迷不悟,冷哼一聲也懶得再說。
不多時,馬車便到了永安候府。
胡氏未等薛長渙動身,便搶先一步走了下去。
行至正門前,卻被門房攔住了。
“夫人,對不住,老侯爺交代了,大夫人身子不適,不管什么人來都一概不見,尤其是薛侍郎府上的?!?/p>
后面走過來的薛長渙一聽這話,當即皺起了眉。
胡氏卻面無表情的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小心翼翼遞給那門房。
“勞你去通傳老侯爺,我不是薛侍郎府上的,而是老侯爺?shù)墓嗜?。?/p>
…………
同一片天空下,與永安候府相隔不遠的薛家。
自薛長渙與胡氏離開后,柳氏再沒心情找薛姣姣的茬。
胡云霄若順利幫老爺度過此次危機,搞不好從今以后她在府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所以她得趕緊回去想想辦法,看如何保住自己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
最起碼,絕不能讓胡云霄復(fù)起,不然她和黛黛在薛家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薛姣姣見柳氏帶著薛黛黛倉促離開,抿抿唇,也回了倚春園。
入園后,她讓紅袖將院門關(guān)上,隨即問起了話。
“東西拿到了嗎?”
紅袖鄭重點頭,“拿到了?!?/p>
“好,仔細收著別弄丟了,等永安候府的事順利解決,就該輪到薛黛黛了。”薛姣姣斂眸嗤笑。
一旁的芷嫣卻皺起了眉。
“小姐,奴婢不明白,這件事情明明還沒有查清楚,就連外人看來都云里霧里的,可老爺為何就直接下令處死了朱媽媽呢?”
薛姣姣瞇緊了秀目沉聲說:“因為他不敢深查?!?/p>
薛姣姣比誰都清楚,父親身為朝廷命官,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官位和名聲。
今日出這么大的事,若他不能給永安候府和參宴官員一個交代,往后在朝堂上就再難立足。
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揪出真兇,以在皇上知曉此事之前,把影響降到最低。
而今既然在朱媽媽房中搜到了毒藥,那兇手就只能是朱媽媽。
至于前因和經(jīng)過,父親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或者說他就算在意了,也改變不了什么。
因為他不能再讓外人知道,今日這件事是因為他的家宅不寧鬧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