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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霞漫天,流光溢彩,拖尾的一抹霞光正好落在薛家后巷的一座閣樓上,將閣樓青瓦都染紅了。

一墨衣男子執(zhí)酒坐在臨窗木榻上,清風(fēng)徐來,酒香撩人,幾杯下肚,漸漸微醺。

男人身后,一道黑影挺身而立,眼見他酒杯又空了,黑影猶豫一瞬,壯著膽子開口相勸。

“主子,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喝了,今日已經(jīng)喝很多了。”

“無妨,今日心情好?!?/p>

男人眉峰微挑,端起酒盅自斟自飲起來。

“墨青,我們有多久沒看過這樣的好戲了?人生一世,如同白駒過隙,每日忙忙碌碌,卻又不知在忙些什么,如今日這樣的事,以及此刻的夕陽,我以前倒不知竟這般有意思。”

墨青抿抿唇,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當(dāng)然,他知道他的主子醉意上頭,此刻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主子哪里都好,唯有一點,酒量不行,且酒品也不怎么樣。

平日惜字如金的人一旦沾酒,瞬間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似的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主子不說話的時候,墨青是害怕的。

但主子一旦不停地說話,墨青是真心有點煩。

他站在那兒,一臉沉默地聽男人說了好多廢話,有好些都記不清了。

唯有昏睡前的最后一句,墨青記得一清二楚。

“那丫頭啊,就像這酒,聞著香醇,喝著濃烈,若真娶回家,倒也不錯,只可惜有婚約了,不過也不難辦,想法子毀了她的姻緣便是。”

墨青聽得心驚肉跳,很想等主子酒醒之后跟他說毀人姻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但他偏偏沒那個膽子。

想來,那就是主子一時的酒后胡言吧。

像主子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娶親,他更不可能讓女人成為他的軟肋。

墨青微微嘆口氣,伸手關(guān)上窗,又拿來一條絨被給男人蓋上,這才轉(zhuǎn)身退下。

翌日,晨光熹微,一夜好眠。

薛姣姣晨起時,院子里新來了幾個婆子,說是供她挑選接替朱媽媽的。

薛姣姣把昨日搜查朱媽媽房間的兩個婆子留了下來,別的又各賞一兩銀子打發(fā)回后院了。

剛消停下來,管家又送來一摞厚厚的賬本,說是長興街那幾間鋪子的舊賬本,柳氏昨夜專門整理出來的。

“真是辛苦二娘了,不過她怎么不親自來給我送賬本,我正好想問問那幾間鋪子的大致情況呢!”薛姣姣問道。

管家頷首回笑,“二夫人昨夜操勞一宿,至凌晨時突覺頭暈?zāi)垦?,一下子就病倒了,這幾日怕是得躺在床上好好休養(yǎng)?!?/p>

累病了?

薛姣姣暗笑。

怕是氣得頭昏腦脹起不來了吧?

昨天一連經(jīng)歷那么多事,柳氏元氣大傷,沒個十天半月,還真休養(yǎng)不過來。

凝神間,耳邊又聽管家道:“不過二夫人也說了,鋪子既然還給了大小姐,那大小姐就只管大刀闊斧地干便是,盈虧都是大小姐的,不必再問她。”

薛姣姣抿唇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p>

管家當(dāng)即頷首離開。

只是看著那堆成小山高的賬本,薛姣姣一個頭兩個大。

她雖飽讀詩書,但從未學(xué)過管家理賬的本事,前世讀的最多的書也是女訓(xùn)女戒這些。

閑時倒也讀了一些話本子,不過那上面寫的東西對做生意無用。

看來想打理好那幾間鋪子,還得先招個得用的賬房先生才行。

薛姣姣拿定主意,迅速整理好儀容,甫一吃過早膳,便帶上紅袖去工坊招人。

那幾間鋪子先前由柳氏打理,里面的管事和賬房必然也是她的人,若是繼續(xù)任用,那鋪子等同于還在柳氏手上。

她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jié)果。

只是薛姣姣沒想到的是,她才剛走出薛家大門,就被一道高大的人影攔住去路。

那人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身穿水墨色衣,頭戴一片氈巾,生得風(fēng)流韻致,儼然一副才子之相。

前世的薛姣姣有多愛他,今生就有多恨他。

不同于薛姣姣隱忍的怒意,此時的葉伯釗站在石階下,見薛姣姣神情不郁的向自己投來一抹厭惡的目光,一時有些心窒。

“姣姣,我……”

薛姣姣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冷臉打斷。

“如果你是來解釋佛墜之事的,那就回去吧,我沒興趣聽?!?/p>

葉伯釗見她轉(zhuǎn)身欲走,趕緊上前拉住她。

只是手剛碰上她的袖子,就被她毫不客氣地甩開了。

“葉伯釗,別拿你的臟手碰我!”

葉伯釗傻眼了,呆愣間又隱隱忍不住動怒。

她竟然敢嫌他臟,她也不看看她自己又是什么好貨色,和黛黛比起來,她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情都差遠了!

整個人像塊木頭似的半點風(fēng)趣都不懂,若不是顧忌著二人之間有婚約,他早就上門向黛黛提親了,又何必站在這兒忍氣吞聲地哄她。

“姣姣,佛墜的事,我可以向你解釋的,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佛墜丟了,可是找遍整座莊子都沒找到,我又怕告訴你之后你會生氣,這才一直瞞著。

“直到昨天晚上,柳姨連夜寫信給我,說佛墜被黛黛撿到了,還引起了你的誤會,這才趕緊回城向你解釋。

“姣姣,對不起,是我沒有妥善保管好你的東西,但我真不是存心的,我……”

薛姣姣耐著性子深吸一口氣,轉(zhuǎn)眸瞪他。

“葉伯釗,東西既然給了你,那就是你的了,你想如何處置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

“至于佛墜是如何到黛黛手上的,她和二娘昨日也向我說得很清楚了,所以你不必再費心向我解釋一遍,因為我不想聽,更何況這種小事,我也壓根沒放在心上?!?/p>

葉伯釗眼前一亮,“這么說你是原諒我了?”

薛姣姣登時被他氣笑,“我什么時候說過原諒你了?”

葉伯釗要被她搞糊涂了,“不是你自己說,這是小事,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怎么又……”

“我是不放在心上,但跟原不原諒你是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

薛姣姣冷哼一聲,甩著袖子就要走。

葉伯釗趕緊追上,“姣姣,我向你發(fā)誓,我以后肯定改,或者你要我怎樣做才能原諒我,你說出來,我全都照辦!”

薛姣姣見他像塊狗皮膏藥似的纏著自己不放,忍不住想甩他兩巴掌。

可他偏偏出身長興伯府,他父親的身份在薛家之上,她若大庭廣眾打了他,就是打長興伯府的臉,到時麻煩更大。

正煩悶間,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薛黛黛。

她手上拿著一副藥,想來是一大早就出門給柳氏買藥去了。

薛姣姣眸光一轉(zhuǎn),嘴角倏爾勾起一抹笑意。


更新時間:2025-08-22 19:1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