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黑暗像凝固的血痂,死死堵住祁瓚的口鼻。腐爛的腥臭味鉆進肺葉,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腸子正被某種滑膩的東西拖拽,碎骨摩擦的咯吱聲就在耳邊。
"陸與郴——!"瀕死的嘶吼卡在喉嚨里,只有溫熱的血沫涌出來。祁瓚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眩暈。米白色的天花板,床頭柜上舉著爪子的招財貓,
還有老式鬧鐘清晰的嘀嗒聲。時間顯示:2XX0年10月17日,上午9點47分。
距離那場改變一切的“紅雨”降臨,還有整整三個月。
尸潮撕裂身體的劇痛似乎還在神經(jīng)末梢跳躍。祁瓚踉蹌著撲到鏡子前,鏡中的青年臉色蒼白,
卻完好無損——沒有猙獰的傷口,沒有磨出的厚繭,十指修長干凈,是屬于和平年代的手。
狂喜、震驚、難以置信的情緒如海嘯般沖擊著他。掌心突然傳來奇異的灼痛感。
他下意識看向床頭柜,心念一動的瞬間,那只陶瓷招財貓憑空消失了!
意識沉入一片溫潤的玉色空間,祁瓚“看”到那只招財貓靜靜懸浮在半空中??臻g異能!
前世只在軍方絕密檔案中提及的傳說級能力,竟然在重生之初就覺醒了?
“郴哥...”祁瓚捂住臉,指縫間溢出壓抑的哽咽。前世最后時刻,
軍用頻道里傳來的冰冷通報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心臟,“磐石小隊遭遇高階變異體,
全員犧牲...陸與郴少校遺體...無法回收...”冰冷的絕望和灼熱的決心交織。
這一次,他絕不能再失去。不僅要救陸與郴,更要借助這份先知和異能,
為這個即將崩塌的世界,多爭取一分希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三個月,
時間緊迫得讓人窒息。個人力量在末世洪流中微不足道,
他需要依靠最強大的力量——國家機器。而唯一能讓他取信于國家,
并最快聯(lián)系上身處核心軍事基地的陸與郴的籌碼,就是這空間異能和腦海里關乎未來的情報。
祁瓚打開電腦,指尖在鍵盤上翻飛。《末世生存關鍵物資及情報匯總》的標題被重重敲下。
生素、燃油、特種鋼材、稀有金屬、醫(yī)療設備清單...一行行字帶著前世的血淚教訓浮現(xiàn)。
他登錄所有金融賬戶,將名下所有房產(chǎn)、股票、債券全部掛出緊急拋售,電話一個個撥出去,
語氣急切卻條理清晰。“張總,對,城郊倉庫的那批特種鋼材,我全要,加價15%,
但要求今天下午3點前必須送到C區(qū)廢棄物流園,只能你親自送貨,現(xiàn)金結算?!薄袄罱?jīng)理,
北郊第七號恒溫冷庫,租三個月,全款預付,我現(xiàn)在就要電子鑰匙和絕對權限?!薄巴趵习澹?/p>
上次你說滯留的那批水產(chǎn)罐頭和壓縮干糧,對,有多少要多少,同樣今天下午C區(qū)物流園,
見貨付款。”銀行賬戶的數(shù)字飛速銳減,祁瓚眼睛都不眨。錢在末世只是廢紙。
當夕陽將天空染成血色時,他站在空曠的C區(qū)倉庫里,看著第一批集結的、堆積如山的物資,
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低喝道:“收!”嗡——龐大的物資瞬間消失,
玉色空間的邊界向外微微擴張,大腦傳來針扎般的刺痛和強烈的暈眩感,幾乎讓他站立不穩(wěn)。
祁瓚扶著冰冷的墻壁喘息,嘴角卻揚起一個近乎瘋狂的弧度。能行!但每次大量收取,
精神都像被抽空一截,伴隨劇烈的頭痛。這異能,使用絕非毫無代價。接下來的幾周,
祁瓚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極限壓榨著重生優(yōu)勢和異能的每一分潛力。
他利用信息差和短期高息借貸,籌集更多資金,
廠的原料倉庫、港口滯留的特定品類集裝箱...空間里的物資以前世難以想象的規(guī)模膨脹,
從最基本的生存物資到可能用于科研和重建的關鍵原料,
甚至包括幾臺關鍵型號的柴油發(fā)電機和小型無人機。他的行動謹慎而迅速,
盡量避免引起過大注意,但如此大規(guī)模的資金和物資流動,終究留下了一些痕跡。
他能感覺到,空間在緩慢成長,從最初的幾十立方擴展到數(shù)百立方,
但每次擴張都伴隨著更劇烈的精神刺痛,仿佛大腦被強行撐開。
直到手機日歷顯示距離紅雨降臨只剩七天,祁瓚才停下采購。他知道,必須走了。再晚,
初期的混亂和交通癱瘓將使他寸步難行。他換上不起眼的沖鋒衣,
開著事先準備好的、經(jīng)過基礎改裝的越野車,一路向北,
導航終點鎖定在北緯42度——陸與郴所在的“鐵砧”軍事基地,
也是前世東部戰(zhàn)區(qū)最后陷落的幾個堡壘之一。越靠近基地,信號越弱,
空氣中的緊張感似乎也愈發(fā)明顯。越野車在荒涼的盤山公路徹底拋錨時,
祁瓚毫不猶豫地將車收入空間,徒步穿越最后一段荒原。寒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
卻帶著生機勃勃的味道,比末世那混合著腐爛與絕望的空氣好聞千倍。
翻過最后一道布滿碎石的山脊,鋼鐵巨獸般的軍事建筑群在下方谷地赫然矗立。
墻、電網(wǎng)、旋轉的雷達、停機坪上涂著迷彩的直升機...祁瓚的心臟因激動和恐懼而狂跳。
就在他試圖尋找隱蔽路線接近時,基地內部,
凄厲至極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黃昏的寂靜!“最高級別生化警報!重復,
最高級別生化警報!執(zhí)行‘堡壘’預案!”“封鎖所有出入口!非核心人員立即進入避難所!
戰(zhàn)斗人員一級戰(zhàn)備!”隱約的槍聲、爆炸聲和某種非人的嘶吼從高墻內傳來。
祁瓚的血液瞬間凍結!怎么會提前?!明明還有七天!是蝴蝶效應,
還是前世情報本就存在誤差?顧不上任何隱藏和計劃了!祁瓚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獵豹,
瘋了一樣沖向基地大門的方向。“站?。≡偾斑M一步格殺勿論!
”探照燈慘白的光柱瞬間將他牢牢鎖定,墻頭上傳來一片槍栓拉動的致命脆響。
數(shù)個紅點在他胸口和額頭游移。祁瓚在強光中艱難地抬起頭,淚水因刺激而涌出,
但他依然模糊地看到了墻頭那個挺拔如松、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陸與郴穿著作戰(zhàn)服,
臉上涂著油彩,槍口穩(wěn)穩(wěn)地指著他,下頜線繃得像即將出鞘的軍刀。
那雙總是帶著銳氣的眼睛,此刻只有冰冷的、審視獵物般的警惕和殺意。
“五...四...”陸與郴冰冷的倒計時透過擴音器傳來,敲打著祁瓚最后的神經(jīng)。
沒有時間解釋了!祁瓚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吼出唯一可能讓對方遲疑的話:“陸與郴!
我是祁瓚!B3區(qū)!我給你送‘物資’和‘情報’來了——!”話音未落,
他猛地將意識沉入空間,不顧一切地瘋狂催動異能!
目標——基地內部那片最大的、此刻相對空曠的訓練場!精神瞬間被抽空大半,鼻腔一熱,
溫熱的液體流下。嗡——!訓練場中央的空間劇烈扭曲,泛起玉質般的漣漪,下一刻,
如同神跡降臨,成噸的壓縮食品箱、密封水桶、藥品箱、汽油桶、甚至還有一堆特種鋼材,
轟隆作響地憑空涌現(xiàn),瞬間堆積成一座小山!圍墻上下,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基地內越來越激烈的交火聲作為背景音。所有槍口都僵住了。
陸與郴的槍口微微下垂了一寸,透過高倍瞄準鏡,
他死死盯住那張沾滿塵土、被風沙刻蝕卻依舊能看出驚人熟悉感的臉龐,
燒著的、無法作偽的急切、痛苦和……一種深沉的、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年紀的祁瓚眼中的悲慟。
還有他鼻下那抹刺眼的鮮紅。漫長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幾秒鐘后,
陸與郴緊繃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出,帶著一絲極不易察覺的干澀:“解除射擊指令。C組,
帶他進來。最高級別隔離 protocols。醫(yī)療兵待命!” 最后四個字,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當冰冷沉重的特質金屬手銬鎖住手腕時,祁瓚反而松了一口氣,
幾乎虛脫。他被兩名全身防護的士兵押著,穿過一道道嚴密消毒的氣密門,
走廊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應急燈慘白的光將走在前面的陸與郴的背影拉得很長,
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職人員抱著設備轉移、以及一隊隊武裝到牙齒、面色凝重卻行動迅捷的士兵奔向各自的戰(zhàn)位。
這座軍事堡壘,正以一種高效而壓抑的方式全力運轉,對抗著內部突然爆發(fā)的未知威脅。
隔離觀察室兼臨時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刺眼。陸與郴坐在他對面,
肩章上的銀星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光,他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
仿佛要一層層剖開祁瓚的每一寸偽裝。
旁邊還坐著一位表情嚴肅、眼神銳利的中年大校(代號“泰山”),顯然是更高層的代表,
以及一位戴著眼鏡、默默觀察記錄的心理專家?!靶彰!薄捌瞽??!薄吧矸軮D。
”祁瓚報出一串數(shù)字?!芭c我的關系。”陸與郴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
但握著筆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啊l(fā)小。十三年前,你家院子的梧桐樹下,
我們一起埋過一個鐵皮糖果盒,里面有你第一次打靶贏的彈殼和我疊的紙青蛙。盒蓋內側,
你用刀刻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郴’字?!逼瞽懙穆曇羯硢?,
卻異常清晰地說出了這個絕無外人可能知道的細節(jié)。陸與郴正在記錄的筆尖猛地頓住,
在紙上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他抬起眼,眸色深得嚇人,緊緊鎖住祁瓚。
旁邊的大校和心理專家交換了一個眼神。“解釋清楚。一切?!标懪c郴的聲音低沉下去,
帶著一種沉重的壓力。祁瓚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組織著語言,
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將決定一切:“我來自三個月后。更準確地說,我的意識,
從三個月后的末世,重生回了現(xiàn)在。導致末世的,是一種被稱為‘源質’的天外能量,
它通過大約七天后降臨的‘紅雨’傳播。人類、動物甚至植物接觸后會發(fā)生不可預測的異變,
大部分成為只知道吞噬和毀滅的怪物,也就是喪尸。少數(shù)個體則可能覺醒異能,
比如我的空間能力。使用它會消耗大量精神力,過度會損傷大腦甚至危及生命。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單向玻璃,
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正在發(fā)生的戰(zhàn)斗:“你們的基地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就是最早的變異體,
可能源于某些提前接觸到微弱源質的研究樣本或隕石碎片。常規(guī)武器效果很差,
因為它們細胞再生速度極快。只有徹底摧毀大腦組織或瞬間切斷脊柱中樞,
才能讓它們停止活動。被咬傷或抓傷者,根據(jù)體質不同,會在數(shù)分鐘到一小時內變異,
必須立即隔離!”就在這時,隔離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名穿著白大褂、神色倉皇的研究員沖了進來:“陸少校!泰山!前線報告!
第三防線壓力巨大!常規(guī)彈藥殺傷效果低于預期!目標仍在推進!我們需要有效的應對方案,
現(xiàn)在!”祁瓚猛地看向陸與郴和那位大校,急聲道:“打頭部!或者用高溫燃燒、強酸腐蝕!
它們的弱點是頭部再生核心!火焰噴射器、白磷彈、濃硫酸!快!
”陸與郴死死盯著祁瓚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是純粹的焦灼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對戰(zhàn)斗的熟悉感,沒有一絲虛偽。
他猛地看向大校“泰山”。泰山目光如電,
在祁瓚慘白的臉、鼻下的血跡和急切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秒,又看向外面隱約傳來的爆炸聲,
終于重重一點頭,聲音嘶啞卻果斷:“按他說的試!命令下去!
優(yōu)先保障噴火器燃料和特種彈供應!快!”命令迅速被傳達。墻上的內部監(jiān)控屏幕一角,
可以看到士兵們的戰(zhàn)術立刻調整,雖然依舊艱難,但爆炸和火焰中,
怪物的推進速度明顯被遏制住了。臨時指揮頻道里傳來一陣壓抑的歡呼和確認報告。
隔離室里落針可聞。研究員目瞪口呆地看著祁瓚,又看看陸與郴和泰山。
泰山的目光再次回到祁瓚身上,更深,更沉:“源質是什么?紅雨的范圍?你的目的?以及,
證明你價值的更多細節(jié)。” 信任的建立,需要更多籌碼?!霸促|,
一種具有強烈污染性和進化誘導性的能量,來源不明,紅雨是全球性的,但濃度有差異。
我的目的…”祁瓚迎著三位決策者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guī)е磥淼乃槠洃浐瓦@個空間異能回來,最初是想救你,陸與郴,救磐石小隊。
但我很快明白,個人的力量在末日面前太渺小。我是來尋求合作的,或者說,
是來‘上交’的。將我本人,我的異能,我所知道的一切情報,全部上交給我的國家。
我相信,只有集合整個國家的力量,才能最大可能地保存文明火種,度過這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