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野甚至懶得再問第二句，只吐出一個字：“查?！?/p>
王瑾立刻躬身：“奴才遵旨?！彼粨]手，立刻有內(nèi)侍上前，將那刺客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地上的血跡被迅速擦凈，破碎的物件也被清理一空，效率高得嚇人。
殿內(nèi)很快恢復(fù)了表面的整潔，只有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和我的抽泣聲證明著方才的驚心動魄。
聞天野走到我方才癱倒的地方，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樣?xùn)|西。
是我藏在枕下的那支銀簪。大概是在我翻滾躲避時掉落的。
他拈著那支樣式簡單、甚至有些舊了的簪子，目光幽深地看向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緩步走回我面前，蹲下身，用那冰涼的簪尖輕輕劃過我濕漉漉的臉頰，帶來一陣戰(zhàn)栗。
“還藏著這個？”他語氣莫測。
我瑟縮了一下，眼中淚光更盛，聲音細弱蚊蚋，帶著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是…是家姐的遺物…臣婦…臣婦只是留著做個念想…夜里害怕…就…”
恰到好處地提起姐姐，勾起他或許存在的、對林雪姝的一絲疑影。
他盯著那簪子看了片刻，忽然手腕一翻，將那簪子插回了我的發(fā)間，動作甚至稱得上有幾分輕柔。
“既是念想，就好好收著?！彼酒鹕?，居高臨下，“宮里不比外面，這些東西，防不了小人?！?/p>
這話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今晚之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含珠。”
“奴婢在。”含珠立刻跪下。
“護主不力，自去領(lǐng)二十杖?！?/p>
“奴婢謝陛下恩典?！焙榭念^，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聞天野不再多看我們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玄色袍角在夜風中翻飛，像一片不祥的烏云。
殿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
含珠站起身，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仿佛那二十杖只是拂去一點灰塵：“奴婢先去領(lǐng)罰，夫人受驚了，好生歇息，不會再有事了?！?/p>
她行禮退下，步履平穩(wěn)。
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殿內(nèi)，發(fā)間的銀簪冰涼刺骨。
剛才那根烏黑的、精準命中刺客的簪子…是含珠的？她早有準備？聞天野知道？這到底是一場針對我的刺殺，還是一場…針對林雪姝，或者針對其他什么人的試探？
帝王心，海底針。
我慢慢走回床邊，坐下，身體還在生理性地輕微顫抖。
但我知道，今夜之后，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我這場“嬌弱白蓮”的戲，在聞天野那里，算是初步立住了。他甚至“仁慈”地允許我保留這支可能藏有隱患的“遺物”。
而林雪姝…無論今晚的人是不是她派的，這筆賬，聞天野都會算在她頭上。
至少，是明面上算在她頭上。
真好。
我拔下那支銀簪，緊緊握在手里，冰冷的觸感直抵心扉。
姐姐，你看，他們開始狗咬狗了。
窗外，遠遠傳來板子打在肉體上的沉悶聲響，一下，又一下，規(guī)律而冷酷。
那是含珠在受刑。
也是在敲打這宮里所有蠢蠢欲動的人。
我躺下去，閉上眼。
這一夜，漪蘭殿的燭火，熄得比往日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