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上的貓臉被燈光照得發(fā)亮,林野的視線在上面頓了頓,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樓梯間走。
“別用那東西。”他的指腹蹭過我掌心的汗,“張琪的事,警察會處理。”
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我們的腳步亮起來,馮柏年跟在后面,小聲嘟囔:“那也不能讓總裁白欺負人啊。”
“他不是欺負人?!绷忠巴蝗煌W∧_,聲控燈應聲熄滅,黑暗里只剩他的呼吸聲,“他是在逼我站隊?!?/p>
我摸到口袋里的木戒指,邊緣的毛刺扎著掌心?!澳阆胝灸年??”
“我只想站你這邊?!彼氖衷诤诎道锩髦龅轿业?,突然把我往懷里拽,“但現(xiàn)在還不能?!?/p>
馮柏年的咳嗽聲在樓梯拐角響起,林野猛地松開我,聲控燈再次亮起時,我看見他耳尖紅得像被燙過。
回到林野的公寓時,已是后半夜。
他把鑰匙放在玄關柜上,金屬碰撞的脆響里,我聽見自己的心跳——這是我第一次進他住的地方。
客廳的沙發(fā)上鋪著條藍格子毯,邊角繡著朵歪歪扭扭的花,像極了當年我繡壞的那個杯墊?!皬堢魉偷摹!绷忠巴蝗徽f,把毯子往沙發(fā)縫里塞,“早該扔了。”
我沒接話,徑直走向他的書桌。
抽屜半開著,露出半截畫筒,正是張琪照片里的那支。
抽出來時,里面的畫稿嘩啦啦掉出來,最上面那張是我在江南畫的“兩個小人”只是空白處被人補了幾筆:添了棵梧桐樹,樹下還畫了只貓,貓尾巴纏著個小小的“野”字。
“我去找過你?!绷忠暗穆曇粼诒澈箜懫?,“看見你趴在畫架上睡覺,不敢叫醒你。”
畫稿從手里滑下去,我轉身時撞在桌腿上,疼得吸氣。
他伸手扶我,手腕上的傷口還沒好,繃帶滲著點紅。
“張琪的調令我簽了,下周到西南分公司報到。”他的指尖在我下巴上蹭了蹭,像在確認什么,“以后沒人能打擾我們了。”
“你以為我在意的是張琪?”我攥住他的手,把繃帶扯下來看,傷口邊緣還泛著腫,“我在意的是你總把我當傻子!她在你辦公室待到半夜,你說在談工作;她用我的設計稿邀功,你說不知道——林野,你當我瞎嗎?”
他突然把我往懷里按,下巴抵著我的發(fā)頂發(fā)顫。
“我怕。”他的聲音悶在我頸窩,“當年張琪她爹卷款跑路,她媽抱著她跪在林家別墅門口,說要不是我爸逼債,她爹不會走絕路。我看著她跟你一樣大的年紀,跪在泥里哭,我……”
“所以你就把欠她的債,算在我頭上?”我掙開他的手,手背被他捏出幾道紅痕,“林野,你那點可憐的愧疚感,比我們十年的情分還重?”
他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是?!彼吐曊f,“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是她找到我,說能幫我查當年的案子……我那時候太急了,急到什么都信?!?/p>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晨光從窗簾縫鉆進來,照在散落的畫稿上。
我撿起那張補畫的“兩個小人”指尖在貓尾巴上頓了頓——那筆觸跟馮柏年畫刀鞘上的貓很像,原來有些笨拙的溫柔,從來都沒變過。
敲門聲突然響起,張琪的聲音隔著門板鉆進來,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林野!我知道蘇晴在里面!你讓她出來!”
林野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往門口走。
我拽住他的胳膊,把畫稿塞進他懷里:“讓她進來?!?/p>
門開的瞬間,張琪像瘋了似的撲過來,手里舉著張打印紙。
“你看她給你發(fā)的消息!”紙上是我的微信截圖,赫然寫著“馮柏年比你懂我”時間是上周,正是我在江南的時候。
“這不是我發(fā)的?!蔽叶⒅皬堢?,你連偽造聊天記錄都這么沒水平?我早就把你拉黑了?!?/p>
她臉瞬間白了,手里的紙飄落在地。
“是你逼我的!”她突然撲向我,指甲尖利得像爪子,“誰讓你回來的?誰讓你搶走林野的!”
林野一把將她推開。
她踉蹌著撞在墻上,疼得齜牙咧嘴,眼里卻閃著瘋狂的光:“林野,你不能這么對我!我為你做了那么多……”
“夠了?!绷忠暗穆曇衾涞孟癖懊魈炀腿ノ髂蠄蟮?,再敢鬧事,我讓你永遠翻不了身?!?/p>
張琪被保安架走時,還在尖叫著我的名字。
門關上的瞬間,公寓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倆的呼吸聲。
我走到玄關柜前,彎腰撿起枚珍珠耳環(huán)——是當年林伯母丟失的那只,不知被誰撿了,又悄悄放在了這里。晨光在珍珠上流轉,像極了那年林家別墅里,落在地板上的月光。
“林野,”我把耳環(huán)塞進他手心,“我要的不是相安無事?!?/p>
他突然把我緊緊摟在懷里。
“我知道?!彼裨谖翌i窩,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以后我的人生,只聽你的。你說東,我絕不往西;你說停,我就立刻回頭?!?/p>
我摸著他后背緊繃的肌肉,那些糾纏多年的藤蔓,終于開始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