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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外門的演武場,向來是宗門里最沒有看頭的地方。一群煉氣初期的弟子,每天練的不過是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和入門心法,打起來軟綿綿的,遠(yuǎn)不如內(nèi)門師兄們御劍飛行、術(shù)法對轟來得精彩。

但今天,這里卻人山人海,擠滿了看熱鬧的弟子,甚至還有幾位執(zhí)事和內(nèi)門師兄,也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站在高處。

他們不是來看什么精彩對決的,他們是來看笑話的。

看我們曾經(jīng)的第一天才,蕭凡的笑話。

我找了個離人群不遠(yuǎn)不近的樹蔭,靠著樹干,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悠閑地瞇著眼。今天的月度測試,是原著里羞辱主角的第二個名場面,也是我計劃中的重要一環(huán),可不能錯過了。

測試很簡單,就是測試修為。演武場中央立著一塊三米高的黑色石碑,名為“測力碑”,弟子將手掌貼上去,全力運轉(zhuǎn)靈力,石碑便會根據(jù)靈力強(qiáng)度,亮起不同等級的光芒,并顯示出具體的修為境界。

“下一個,蕭凡。”

負(fù)責(zé)測試的張執(zhí)事面無表情地念出了這個名字。他曾經(jīng)最喜歡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們青云宗出了個蕭凡”,如今,這個名字卻讓他覺得有些燙嘴。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那個從人群后方默默走出的少年身上。

經(jīng)過昨夜的退婚之辱,蕭凡顯得更加沉默和陰郁。他的下巴微微收緊,眼神里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一步步走向測力碑,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嘲笑聲上。

“嘿,你們猜這次他能有煉氣幾層?”

“煉氣?我看是淬體還差不多!我聽說他丹田破碎,靈力早就散光了!”

“真慘啊,從云端跌落泥潭,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p>

“噓,小聲點,他爹好歹還是宗主呢?!?/p>

“宗主又如何?你看大長老那邊的人,哪個給他好臉色了?”

我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百無聊賴地?fù)Q了根狗尾巴草。這些人啊,永遠(yuǎn)不懂什么叫“三十年河?xùn)|”。他們現(xiàn)在踩得有多狠,將來臉就會被打得有多腫。

蕭凡走到了測力碑前,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貼了上去。

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一秒,兩秒,三秒……

石碑毫無反應(yīng)。

就在眾人快要失去耐心,準(zhǔn)備爆發(fā)出嘲笑時,石碑的底端,終于顫顫巍巍地亮起了一道極其微弱的白光,光芒黯淡,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緊接著,一行小字浮現(xiàn)出來:煉氣,一層。

“噗——”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隨即,整個演武場像是炸開的油鍋,哄笑聲、譏諷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煉氣一層!哈哈哈,我沒看錯吧?他三年前就是煉氣九層巔峰了,現(xiàn)在居然倒退回了一層?”

“天才?這就是我們青云宗百年不遇的天才?連我這個剛?cè)腴T三個月的師弟都不如!”

“簡直是宗門之恥!宗門之恥啊!”

張執(zhí)事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高聲宣布:“蕭凡,煉氣一層,不合格?!?/p>

“不合格”三個字,像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蕭凡臉上。他緩緩放下手,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著石碑上的那行字,身體因為屈辱而微微顫抖。

我知道,這并非他真實的實力。藥老為了修復(fù)靈魂,一直在吸收他的靈力,才導(dǎo)致他修為倒退。而現(xiàn)在,藥老已經(jīng)蘇醒,并且開始指導(dǎo)他修煉一種名為“焚訣”的神秘功法。這功法前期修煉速度極慢,但潛力無窮。他現(xiàn)在的煉氣一層,比尋常的煉氣五層都要凝實。

可惜,測力碑只測強(qiáng)度,不測質(zhì)量。這個信息差,注定了他今天要承受這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囂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蕭凡師兄嗎?煉氣一層,真是可喜可賀啊!”

大長老的孫子,蕭寧,在一群跟班的簇?fù)硐拢?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錦緞內(nèi)門弟子服,腰間掛著美玉,手持折扇,騷包得不行。

“下一個,蕭寧!”張執(zhí)事看到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蕭寧得意地瞥了蕭凡一眼,走到測力碑前,瀟灑地一揮手,一掌拍了上去。

“嗡——”

測力碑瞬間爆發(fā)出璀璨的白光,光芒一路向上,勢如破竹,直接沖到了石碑近一半的位置才停下。

一行大字清晰地浮現(xiàn):煉氣,七層!

“哇!煉氣七層!蕭寧師兄不愧是內(nèi)門弟子中的佼佼者!”

“太厲害了!他今年才十七歲吧?前途無量啊!”

贊嘆聲此起彼伏,與剛才對蕭凡的嘲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寧享受著眾人的追捧,他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蕭凡,折扇“唰”地一下打開,慢悠悠地說道:“蕭凡,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三年前,你煉氣九層,我煉氣五層。三年后,你變成了一條只會搖尾乞憐的狗,而我,很快就能筑基了!”

他一步步逼近蕭凡,聲音里充滿了快意:“你現(xiàn)在就是蕭家的恥辱,是青云宗的笑柄!我要是你,早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了斷了,省得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這番話,說得極其惡毒。

蕭凡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他抬起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蕭寧,那眼神,像是一頭瀕死的餓狼,充滿了噬人的兇光。

“蕭寧,”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總有一天,我會把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百倍奉還!”

“哈哈哈哈!”蕭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一個煉氣一層的廢物?等你什么時候能打得過我身邊這條狗,再來說這種大話吧!”

他身旁的一個跟班立刻會意,上前一步,沖著蕭凡“汪汪”叫了兩聲,引得眾人又是一陣爆笑。

羞辱,已經(jīng)到了極致。

我看到蕭凡的身體已經(jīng)緊繃到了極限,似乎下一秒就要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拼命。

但我知道,他不會。

因為他腦子里的老爺爺,會攔住他。

“小子,忍?。【訄蟪?,十年不晚!你現(xiàn)在沖上去,只是自取其辱!”一道蒼老的聲音,肯定正在他腦海里咆哮。

果然,蕭凡最終還是松開了拳頭。他深深地看了蕭寧一眼,那眼神里的仇恨,幾乎化為實質(zhì)。然后,他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

“這就想走了?廢物!”蕭寧顯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他。

他使了個眼色,他身后的兩個跟班立刻心領(lǐng)神會,一左一右地攔住了蕭凡的去路。

“蕭寧師兄讓你走了嗎?”

“跪下,給我們蕭寧師兄磕個頭,我們就放你過去!”

人群開始起哄。

“跪下!跪下!”

眼看一場更大的風(fēng)波就要爆發(fā)。

我叼著狗尾巴草的嘴角,微微上揚。

是時候了。

我從樹后走了出來,手里提著一個裝滿了臟衣服的木桶——這是我今天特意跟負(fù)責(zé)浣衣房的師兄換來的差事,就是為了能名正言順地出現(xiàn)在這里。

我低著頭,弓著腰,一副唯唯諾諾、生怕惹事的樣子,專挑人少的地方,想從演武場的邊緣繞過去。

“哎,你,那個誰!站??!”

一個尖銳的聲音叫住了我。

我心里一笑,魚兒上鉤了。

我停下腳步,膽怯地抬起頭,看向那個攔住蕭凡的跟班。

“師……師兄,有事嗎?”

那跟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見我只是個穿著灰色雜役服、修為低微的外門弟子,臉上的不屑更濃了。

“你,過來!”他頤指氣使地指著我,“把這桶臟衣服,潑到這個廢物身上去!今天就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這已經(jīng)不是羞辱了,這是在踐踏一個人的尊嚴(yán)。

蕭凡的眼睛瞬間紅了,死死地盯著我,或者說,盯著我手里的木桶。

我臉上露出為難又害怕的表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師……師兄,這……這不好吧?蕭凡師兄他……”

“少廢話!”那跟班眼睛一瞪,“你敢不聽蕭寧師兄的話?信不信我讓你今天就滾出青云宗!”

我嚇得一個哆嗦,手里的木桶“咣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

木桶傾倒,里面的臟衣服和一些積水全都灑了出來,弄濕了我的褲腳,也弄濕了地面。

“廢物!連桶都拿不穩(wěn)!”那跟班怒罵一聲,抬腳就要踹過來。

我抱著頭,夸張地向后一縮,腳下像是被灑出來的衣服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平衡,朝著蕭凡的方向撲了過去。

“??!”

我驚叫一聲,在即將撞到蕭凡的前一刻,用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強(qiáng)行扭轉(zhuǎn)了身體,和他擦身而過,最后重重地摔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雜役,被嚇得手足無措,最后狼狽摔倒。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與蕭凡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我藏在袖子里的一張折疊好的紙條,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滑入了他寬大的袖口中。

“哎喲……疼死我了……”我趴在地上,齜牙咧嘴地叫喚著,同時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散落的臟衣服。

在我低頭撿東西的時候,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銳利的、帶著驚疑和審視的目光,從蕭凡的方向射來,停留在我身上。

這道目光,不屬于那個沖動的少年,而屬于他戒指里那個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蕭寧那伙人見我摔得狗吃屎,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覺得失了興致,罵罵咧咧地走了。

一場鬧劇,就這么收了場。

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抱著一堆濕漉漉的臟衣服,一瘸一拐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演武場。

我沒有回頭,但我能想象得到,蕭凡此刻的表情。

他一定會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從袖子里拿出那張紙條。

然后,他會看到上面的內(nèi)容。

那是一張殘缺的丹方,紙張泛黃,字跡古樸,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古籍上撕下來的一角。

丹方的名字,叫做——筑基靈液。

效果:洗筋伐髓,修復(fù)經(jīng)脈,穩(wěn)固根基。

而下面羅列的幾味主藥材,赫然寫著:凝火草,冰靈葉……

我敢打賭,當(dāng)藥老看到這張丹方時,他的靈魂體都會激動得顫抖。

這正是他們眼下最需要的東西!

一個完美解決了蕭凡丹田破碎、修為停滯問題的方案!

而這張丹方,以及丹方上所需的兩味關(guān)鍵藥材,都指向了同一個人——我,林塵。

一個昨天“恰好”出現(xiàn)在他門口,送上凝火草;今天又“恰好”被卷入沖突,“不小心”將丹方塞給他;并且還讓他知道我身上有冰靈葉的,神秘的外門弟子。

巧合一次是偶然,巧合兩次是緣分,巧合三次,那就是處心積慮。

我這盤棋,已經(jīng)下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

現(xiàn)在,球,踢給了他們。

是來找我,探尋我身上的秘密,換取這個逆天改命的機(jī)會?還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巨大的陰謀,對我敬而遠(yuǎn)之?

以主角的性格,和老爺爺?shù)闹腔郏麄儎e無選擇。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換了身干凈衣服,然后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

我不需要去找他,他一定會來找我。

因為我給他的,是絕望中的唯一一絲曙光。

而我,只需要在他找來的時候,擺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的無辜表情,然后繼續(xù)我的“看戲”大業(yè)就行了。

畢竟,一個合格的觀眾,怎么能親自下場當(dāng)演員呢?

我只是一個熱愛和平、喜歡在幕后默默遞送道具的……熱心觀眾罷了。


更新時間:2025-08-23 01:1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