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鞋尖對著床，鬼來壓胸膛
林晚又被房東催租的電話吵醒了。
掛掉電話，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老舊的窗簾縫隙，在她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投下冰冷的光。頭疼，像有無數(shù)根細針在太陽穴里扎。失業(yè)第三個月，銀行卡里的數(shù)字比她的臉色還難看。
“再找不到工作，下個月真得睡天橋了……”她揉著發(fā)脹的額角，低聲咒罵著這糟心的生活，意識在焦慮和疲憊中再次模糊。
不知道睡了多久。
一陣刺骨的陰冷將她激醒。
不對。
身下的觸感不對。不再是那張吱呀作響的廉價彈簧床，而是……硬邦邦、冷冰冰，像是石板？
林晚猛地睜開眼。
昏暗，壓抑。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像是個年久失香火的老式堂屋，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木頭和灰塵混合的氣味?；璋档挠蜔粼诮锹涞淖琅_上搖曳，投下幢幢鬼影般的微弱光芒，勉強勾勒出房間的輪廓——古舊的雕花木床、樣式老派的衣柜、糊著宣紙的窗戶……一切都透著一股死寂的、不屬于現(xiàn)代的氣息。
“這……是哪兒？”她撐起身，心臟狂跳，懷疑自己還在噩夢之中。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死寂，嚇得林晚一個激靈。
她循聲望去，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房間另一頭也有一張相似的雕花木床，一個穿著現(xiàn)代西裝的男人驚恐地坐在地上，指著床的方向，渾身抖得像篩糠。
“鬼！鬼壓床！我動不了！喘不過氣！”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臉色慘白如紙。
林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張床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床疊得整齊的暗色被子。但男人的恐懼真實得令人窒息。
她的目光下移，定格在床前。
一雙老式的黑布鞋，鞋尖正正地、不偏不倚地對著床榻。
幾乎是同時，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突兀地在整個空間響起，仿佛直接鉆進她的腦海：
【場景加載：寢居忌?！?【規(guī)則：鞋尖不可正對床榻。】 【違禁者：滌除。】
“滌除”兩個字帶著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讓人毫不懷疑它的意思就是“清除”。
“搞什么鬼？！誰在裝神弄鬼！”另一個穿著睡衣、看起來脾氣暴躁的黃毛青年跳起來大喊，“放老子出去！”
沒人理他。房間里陸續(xù)又有幾個人“醒”了過來，兩女一男，都和林晚一樣穿著現(xiàn)代的衣物，臉上寫滿了茫然和驚恐。
而那個最初慘叫的西裝男，他的情況越來越糟。他雙手死死摳著自己的喉嚨，眼球夸張外凸，嘴巴張得老大，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窒息聲，仿佛有無形的重量死死壓在他的胸口。
“他、他怎么了？”一個戴著眼鏡、學生模樣的女孩嚇得聲音發(fā)顫。
“像是……嚴重窒息。”一個看起來較為沉穩(wěn)的中年男人試圖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林晚的心跳得飛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仔細觀察。
西裝男的床前，那雙布鞋的鞋尖，像兩道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床上曾經躺過人的位置。
鞋尖對床……
她猛地想起小時候奶奶似乎絮叨過類似的老話——“鞋尖不能對著床，不然容易鬼壓床，不吉利?！?/p>
當時她只覺得是迷信。
但眼前這詭異的景象……
不，不對。
如果真是鬼怪，為何只針對他？規(guī)則只說了“鞋尖不可正對床榻”。
她的視線快速掃過房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前也有一雙同樣的布鞋，但擺放的方向是歪斜的，鞋尖朝著門外。其他人的也是，唯有那個西裝男的，鞋尖精準地對著床。
為什么不能對著床？
那個冰冷的聲音說這是“忌”。
為什么是“忌”？
古人的“忌”，很多時候不是因為鬼神，而是因為……不方便！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劈入她的腦海！
“是方便！”林晚脫口而出，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早上起來迷迷糊糊，鞋尖對著床，穿鞋的時候還要轉身或者摸索，很麻煩！甚至可能被絆倒！古人起夜可能更頻繁，這樣擺放不安全也不方便！”
她的話音剛落——
“咔噠?！?/p>
一聲輕微的響動。
那雙正對著床的布鞋，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撥動了一下，鞋尖歪向了門外，不再指向床鋪。
幾乎同時，西裝男猛地吸進一大口氣，如同溺水獲救般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那無形的重壓瞬間消失了。他癱軟在地，貪婪地呼吸著，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
房間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西裝男粗重的喘息聲，和其余幾人震驚又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林晚身上。
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毫無感情：
【禁忌「鞋尖不對床」本源解析正確?！?【安全點解鎖?！?【下一場景準備：「鏡夜惑」，規(guī)則：子時不可對鏡自視?！?/p>
油燈的光芒似乎閃爍了一下。
林晚看著地上劫后余生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床前那雙擺放歪斜的鞋，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她猜對了。
這不是什么鬼神索命，更像是一個……用生命做代價的、殘酷的民俗知識問答游戲。
而游戲，才剛剛開始。
【禁忌「鞋尖不對床」本源解析正確?！?【安全點解鎖?！?【下一場景準備：「鏡夜惑」，規(guī)則：子時不可對鏡自視?！?/p>
冰冷的聲音余音未散，房間里的景象開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扭曲、模糊。
那古老的堂屋，雕花木床，昏黃的油燈，包括地上驚魂未定的西裝男和另外幾個惶惑不安的被困者，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抹去色彩和形狀。
林晚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仿佛站在高速運行的電梯里。
下一秒，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
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一股淡淡的銅銹和灰塵味。
他們出現(xiàn)在了一條更加幽暗的走廊里。
走廊似乎是木質的，墻壁斑駁，年代久遠。唯一的光源來自墻壁上零星掛著的幾盞小油燈，燈苗微弱得可憐，只能勉強照亮下方一小片區(qū)域，反而將更遠的地方襯得更加深邃黑暗，仿佛藏著噬人的怪獸。
“這……這又是什么鬼地方？”那個脾氣暴躁的黃毛青年（李威）聲音發(fā)顫，之前的囂張氣焰被剛才西裝男的遭遇和這詭異的場景轉換打掉了大半。
“剛才……剛才是怎么回事？”幸存下來的西裝男（王磊）癱坐在地上，聲音嘶啞，還在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脖子，臉上毫無血色。
“好像……是那個女生說對了什么，我們就……就換地方了？”戴眼鏡的女生（劉萌）怯生生地指著林晚，眼神里混合著恐懼和一絲依賴。
另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干練西裝套裙的女人（張倩）則比較鎮(zhèn)定，她快速掃視了一圈環(huán)境，最后目光落在林晚身上：“你剛才說的，是怎么想到的？”
林晚沒有立刻回答。她也在快速觀察。
走廊很窄，僅容兩人并行。兩側似乎是一個個房間的門，但都緊閉著?？諝饫锏暮獗葎偛诺奶梦莞?，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
而那個冰冷聲音提示的下一場景規(guī)則——“鏡夜惑，子時不可對鏡自視?！?/p>
鏡子……
她的目光定格在走廊的盡頭。
那里似乎放著一個什么東西，在極其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點模糊幽光。
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規(guī)則是‘子時不可對鏡自視’?！绷滞砩钗豢跉?，壓下心中的寒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子時是晚上11點到凌晨1點，現(xiàn)在……很可能就是這個時間。我們不能看鏡子?！?/p>
“不看就不看！這簡單！”李威立刻接口，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他下意識地扭開頭，不敢看向走廊盡頭的方向。
“可是……這走廊好像只有那一頭是出路?！眲⒚刃÷曊f，指了指他們身后——那是一面結實的墻壁，死路。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經過那面鏡子，才能離開這條走廊。
“那就閉上眼睛走過去！”李威嚷嚷道。
“萬一閉上眼睛，撞到別的東西，或者……有別的什么‘東西’出現(xiàn)呢？”張倩冷靜地提出質疑，“規(guī)則只說了不能‘對鏡自視’，但沒說不看鏡子就絕對安全。這個鬼地方，不會這么簡單?！?/p>
就在這時！
“哐當！”
一聲巨響從旁邊一個房間里傳來，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陣若有若無的、低低的啜泣聲從那個房間里飄了出來，是個女人的聲音，哀婉凄楚，在這死寂的走廊里回蕩，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誰？！誰在里面！”李威嚇得往后一跳，色厲內荏地吼道。
啜泣聲沒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那扇薄薄的木門之后。
“好像……好像有人需要幫助？”劉萌有些猶豫地說，她的同情心似乎被勾了起來。
“幫助？在這種鬼地方？誰知道那是不是人！”王磊驚恐地反駁，死死抱住自己。
林晚眉頭緊鎖?？蘼?？引誘？
她再次看向走廊盡頭那面隱約的鏡子。
不能看鏡子……但哭聲從旁邊的房間傳來……
是干擾項？還是另一個陷阱？
“規(guī)則的核心是‘鏡子’?！绷滞淼吐晫康帽容^近的張倩和劉萌說，“‘子時不可對鏡自視’，重點在‘視’。古人為什么定這個規(guī)矩？僅僅是因為害怕看到不好的東西？”
她努力回憶關于鏡子的禁忌。
銅鏡……古代用的是銅鏡！
一個念頭閃過。
“古代的鏡子是銅鏡，打磨得再光滑，清晰度也遠遠不如現(xiàn)在的玻璃鏡，尤其是在光線不足的晚上！”林晚語速加快，“晚上油燈昏暗，對著模糊的銅鏡，很可能看不清自己的臉，反而會因為光影晃動看到一些扭曲模糊的倒影，自己嚇到自己！甚至可能因為看不清，刮胡子、梳頭時弄傷自己！”
所以，禁忌的產生，很可能源于硬件條件不足導致的潛在風險和心理恐懼！
“所以，只要我們不看……”劉萌似乎看到了希望。
“啊——！鏡子！鏡子里有東西！”突然，李威發(fā)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
所有人都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別看他！都閉上眼睛！或者看地面！”林晚厲聲喝道！
她自己也立刻死死低下頭，視線聚焦在自己腳下那片骯臟的地板之上。
她用余光看到，李威似乎因為那聲哭泣的干擾，心神失守，下意識地朝走廊盡頭瞥了一眼，就那一眼，他就像被釘在了原地，渾身劇烈顫抖，眼球凸出，指著盡頭的方向，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仿佛看到了極致恐怖景象。
而那股陰冷的氣息，驟然加?。?/p>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順著他的視線，從走廊盡頭的鏡子里……爬出來！
“怎……怎么辦？”劉萌帶著哭腔問，緊緊閉著眼睛。
“哭聲……哭聲停了……”張倩突然說道。
果然，旁邊房間里那凄婉的啜泣聲，不知何時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細微的、滑膩的摩擦聲，正從走廊盡頭，慢慢地、一步步地靠近他們。
伴隨著李威越來越微弱的“咯咯”聲。
林晚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不能看鏡子！看了就會被攻擊！
但如果不搞清楚鏡子的原理，他們根本無法安全通過！那個“東西”正在靠近！
“鏡子是銅鏡！晚上光線暗，根本照不清楚！里面什么都沒有！都是自己嚇自己！”林晚猛地抬頭，但她依然聰明地沒有看向走廊盡頭，而是對著空氣，用盡全力大聲喊出她的推論，“所謂的‘有東西’，都是光影扭曲的錯覺！或者是因為恐懼產生的幻覺！古人怕這個，是因為他們的鏡子不行！燈也不行！”
她的話音在幽暗的走廊里回蕩。
那滑膩的摩擦聲，戛然而止。
李威“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昏迷過去，但胸口還在起伏，似乎只是脫力。
陰冷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禁忌「子時不對鏡」本源解析正確?！?【通道開啟。】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走廊盡頭，那面模糊的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緩緩打開的、透著些許微光的木門。
安全了。
至少暫時安全了。
林晚腿一軟，差點沒站穩(wěn)，旁邊的張倩及時扶了她一把。
“謝……謝謝?！绷滞泶鴼?，后背已經被冷汗?jié)裢浮?/p>
“是你救了我們?！睆堎豢粗?，眼神復雜，“你好像很擅長這個?！?/p>
劉萌也感激地看著林晚，然后擔心地看向昏迷的李威和依然驚魂未定的王磊：“他……他們沒事吧？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林晚看向那扇開啟的門，門后不知道又是什么在等著他們。
她想起那個聲音提示的——“鏡夜惑”。
惑，迷惑。那哭聲果然是干擾。
這個“游戲”不僅考驗知識，更考驗心性。
“先離開這里?！绷滞矸€(wěn)定心神，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扶上他，我們走?！?/p>
她率先朝著那扇門走去。必須盡快適應這個殘酷的規(guī)則，找到背后的邏輯，才能活下去。
而她心里隱隱有種預感，下一個禁忌，恐怕會更加刁鉆，更加貼近那些被深深誤解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