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蘇晴的聲音帶著哽咽和憤怒,剛剛那場鬧劇讓她心有余悸,更對林家人的無恥感到切齒。
“別為垃圾生氣,晴姐?!绷滞駜罕犻_眼,眼神帶著一種看透世俗的疲憊,“幫我辦幾件事,越快越好。把我名下的房產(chǎn)、車子、基金、藝術品收藏等,所有能變現(xiàn)的東西,全部清點,盡快變賣。越快越好!”她強調著速度,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婉兒!”蘇晴震驚地看著她,“那是你的心血,你的所有!你......”
“所有?”林婉兒扯了扯嘴角,毫無笑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等我死了留給他們?”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顯然病房里那家人貪婪的表演猶在眼前,“不如讓它發(fā)揮點最后的價值。晴姐,記住,所有的資金,分成三份?!?/p>
她喘息了一下,繼續(xù)清晰地說道:
“第一份,成立一個信托基金,受益方是市兒童福利院。要確保這筆錢細水長流,真正用在孩子們的教育和生活保障上,不能被任何人挪作他用。”
“第二份,捐給‘雛鷹’兒童重病救助基金會,專門資助那些沒錢做骨髓移植、器官移植這類要命手術的貧困孩子?!?/p>
“第三份,”她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天花板,望向更遼遠的未來,“捐給國家生命科學研究院,指明用于白血病,特別是急性髓系白血病高危型靶向藥物和新型療法的研發(fā)。希望他們……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別讓太多人像我一樣?!?/p>
蘇晴的眼淚洶涌而下,緊緊抓住林婉兒枯瘦的手:“婉兒……錢的事我一定辦好!可你的身體……我們再去試試好不好?國外……”
“沒用的,晴姐。”林婉兒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洞悉一切的清醒,“我的身體,我知道。高危型,化療只是茍延殘喘,移植也是九死一生,與其在無菌艙里做困獸之斗,每天和死亡抗爭,被那些惡心的人像禿鷲一樣盯著,不如按我的心意,有尊嚴地結束?!彼词州p輕拍了拍蘇晴的手背,“按我說的做。幫我……守住最后的清凈。別讓他們……再找到我。我的時間,只留給我自己。等我死了,將我的骨灰撒向山河?!?/p>
接下來的日子,林婉兒拒絕了一切治療,只靠著強效止痛藥維持。
她看著蘇晴紅著眼睛,以驚人的效率為她處理龐大的資產(chǎn)轉讓、變賣和捐贈手續(xù)。
期間,她強撐著精神,在蘇晴的幫助下錄制了一段視頻遺言。
鏡頭前,她臉色蒼白:
“我是林婉兒。如果你們看到這段視頻,說明我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關于我的財產(chǎn),已由我全權委托蘇晴女士按我的遺愿處理完畢:成立福利院信托基金、捐贈‘雛鷹’重病救助、資助國家生命研究院白血病研究。每一分錢的去向都有據(jù)可查,與所謂的‘親人’林國棟、張雅芝、林耀宗、林美琳等人毫無關系。他們于我,不過是帶著不知道從哪里做的親子鑒定書的陌生人,我從未和他們做過任何親子鑒定。我自小就被拋棄,在福利院長大,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唯有幾個好友相伴,如今我要離開了,希望我能最后做點,對國家,對社會,對我的生命有意義的事情…”
錄制完畢,她仿佛耗盡了最后的氣力。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
最后幾天,意識已時常模糊。蘇晴日夜守在她最終選擇的、遠離塵囂的江南水鄉(xiāng)小院里,握著她的手,給她念一些小說。
那個黃昏,夕陽的余暉染紅了窗欞。林婉兒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飄,疼痛奇跡般地消失了。她知道,時候到了。
“晴姐……”她極其微弱地喚了一聲。
“我在!婉兒,我在!”蘇晴立刻湊近,眼淚不斷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林婉兒努力聚焦,看著蘇晴哭紅的眼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極其緩慢、卻異常清晰地說:“……看……窗外……那棵樹……綠得……真好……”
蘇晴依言轉頭看向窗外那棵生機勃勃的老樹。
就在她轉頭的瞬間,林婉兒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像一縷青煙,倏然脫離了那具被病痛折磨得千瘡百孔的軀殼。
她“飄”了起來,懸浮在房間上空,俯視著下面:蘇晴正看著窗外,而床上,那個叫林婉兒的女人,已經(jīng)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面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久違的輕松和解脫。
在蘇晴給林婉兒辦完后事的五天后,林國棟一家才終于通過各種渠道,拼湊出林婉兒已經(jīng)去世、且遺產(chǎn)已被“處理”的模糊信息。巨大的恐慌和更強烈的貪婪瞬間吞噬了他們。
他們直接帶著一群收買好的記者,氣勢洶洶地沖進了林氏集團總部!
他們打著“認親”、“維權”的旗號,目標直指剛剛接手集團、成為新任董事長的蘇晴。
“蘇晴!你給我出來!”林國棟在集團大堂就高聲叫嚷,試圖引起騷動,“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把我女兒藏哪兒去了?是不是你害死了婉兒,侵吞了我們林家的財產(chǎn)!”
張雅芝更是哭天搶地,拿著那份親子鑒定書對著鏡頭揮舞:“記者朋友們看看啊!我們是林婉兒的親生父母!這是鐵證!這個蘇晴,她就是個騙子!她騙了我女兒,霸占了我們林家的產(chǎn)業(yè)??!”
林耀宗也在一旁幫腔,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恨:“對!把屬于我們林家的錢吐出來!把股權還回來!”
保安試圖阻攔,但林家人帶著記者硬闖,場面一度混亂。
蘇晴得到消息,冷靜地從頂層辦公室下來。她沒有絲毫慌亂,只是眼神冷漠地看著這群跳梁小丑。
“林先生,張女士,”蘇晴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遍大堂,壓過了林家人的吵鬧,“關于林婉兒女士的財產(chǎn),一切處理都嚴格遵照她生前的遺囑和法律程序進行,所有文件、捐贈記錄均可公開查詢。林婉兒女士與諸位,并無法律認可的親屬關系?!?/p>
“你放屁!”林國棟目眥欲裂,“我們有親子鑒定!婉兒是我們的女兒!她的財產(chǎn)就是林家的財產(chǎn)!你非法轉移,我們要告你!讓你坐牢!”
“親子鑒定?”蘇晴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林婉兒女士生前明確拒絕承認你們的身份,也從未配合過任何她認可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親子鑒定。你們手上那份東西,真假且不論,在法律上,在道德上,在林婉兒女士本人意愿面前,一文不值!”
蘇晴說完示意助手,大堂的巨大屏幕瞬間亮起!
首先播放的,是那份精心保存的、林婉兒臨終前錄制的遺言視頻!
鏡頭里,林婉兒蒼白的面容,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我的財產(chǎn),已由我全權委托蘇晴女士按我的遺愿處理完畢……與所謂的‘親人’林國棟、張雅芝、林耀宗、林美琳等人毫無關系……”
緊接著,屏幕上無縫切換到了第二段文件“婉兒!我的女兒!”中的病房對峙高潮片段!林國棟虛偽的“托付”、林耀宗聽到“林氏集團”時發(fā)亮的眼神、那份讓林家瞬間變臉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以及最關鍵的——林耀宗和林美琳面對骨髓配型同意書時驚恐萬狀的拒絕和推脫!
每一個畫面,每一句對話,都像最鋒利的刀子,將林家人的貪婪、虛偽、自私和冷酷無情,赤裸裸地剖開在所有人面前!
屏幕上隨即打出一行清晰的文字,如同最終的判決:
“林婉兒女士骨灰,已于三日前遵照其遺愿,播撒于山河天地間?!?/p>
整個林氏集團大堂,陷入一片沉默。隨即是記者們瘋狂的閃光燈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輿論的反轉比預想的更加猛烈和徹底!
“天啊!原來林婉兒早就看透他們了!”
“遺言視頻太震撼了!這才是真相!”
“看看他們在病房里的嘴臉!要公司時是親爹媽,要骨髓時就‘身體不好’、‘怕疼’?惡心吐了!”
“骨灰五天前就撒了?林家這是連哭墳的機會都沒有啊!活該!”
“蘇總干得漂亮!這才是對林總遺愿最好的守護!”
“支持徹查那份親子鑒定來源!告他們誹謗污蔑蘇晴!”
林國棟、張雅芝、林耀宗等人,如同被當眾扒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燈下承受著所有人的鄙夷和唾罵。
他們精心策劃的“認親奪產(chǎn)”大戲,徹底淪為了全城乃至全國最大的笑話!
他們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在記者尖銳的追問和保安的驅趕下,倉皇如喪家之犬般逃離了林氏集團。
林婉兒的魂魄“看”著這幕鬧劇在象征著“王國”的林氏集團上演又落幕,“看”著林家人從氣勢洶洶到落荒而逃的狼狽,“看”著網(wǎng)絡上洶涌的憤怒和聲援蘇晴的浪潮,“看”著屏幕上最后定格的那行宣告她已歸于天地的文字……
一種前所未有的、徹底的釋然和解脫感充盈著她最后的意識。
這人間最后的糾葛與污濁,終于隨著她的骨灰,消散在清風流水之中,再無痕跡。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從下方傳來!
她的意識像被卷入了一個無形的恐怖漩渦,瞬間被拉扯、撕碎、拖向無盡的深淵!
她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蘇晴,再看一眼這個她奮斗過也絕望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