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滬上的雨夜,總是帶著一股粘稠的、揮之不去的金錢與欲望交織的氣息。
霓虹燈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成光怪陸離的色塊,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映照著行色匆匆的路人冷漠的臉?!笆⒀纭彼饺藭T口,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停。車門打開,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踩著猩紅色絲絨高跟鞋的腳,踝骨纖細,膚色冷白,
與那極具侵略性的紅色形成致命對比。緊接著,一個女人彎腰下車。
一身剪裁極盡苛刻的黑色緞面魚尾長裙,包裹著秾纖合度的身軀,
每一道曲線都仿佛經過精心計算,多一分則媚俗,少一分則寡淡。
她攏了攏肩上價值不菲的貂皮披肩,指尖染著與高跟鞋同色的丹蔻,抬起下巴,
看向會所那扇沉重得仿佛能隔絕兩個世界的黃銅大門。門童躬身迎候,目光不敢有絲毫褻瀆。
她叫蘇曼,滬上投行界新晉崛起的點金圣手,傳言中沒有她啃不下來的項目,
沒有她算不清的賬目,也沒有她搞不定的男人。當然,最后一點,多數人只敢在背后竊語。
今夜,這里有一場至關重要的并購案前哨戰(zhàn)。一方是本地根基深厚的老牌實業(yè)巨鱷林家,
另一方則是作風強硬、背景神秘的跨境資本新貴。而蘇曼,是后者重金聘來的首席財務顧問,
也是捅向林家心臟最鋒利的那把刀。會場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水、雪茄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感。人們笑容得體,言語機鋒,
每一個眼神交換都可能意味著數百萬資金的流動。蘇曼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吸引了所有或明或暗的視線。她無視那些打量,目光精準地鎖定了角落沙發(fā)里的一群人。
被圍在中間的那個男人,穿著熨帖的深灰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領口隨意解開了兩顆扣子,
指間夾著一支快燃盡的雪茄,姿態(tài)慵懶,仿佛眼前這場關乎數億資金的博弈與他無關。
但他偶爾抬眼掃視全場時,那雙深邃眼眸里掠過的精光,卻像蟄伏的豹,
隨時準備給予獵物致命一擊。林家第三代的核心人物,林靳。也是蘇曼今晚,
必須要碾碎的對手。蘇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端著酒杯,儀態(tài)萬方地走了過去。
“林總,久仰?!彼穆曇粝袷潜蛔畲济赖木埔航^,帶著微啞的磁性,敲打在人的耳膜上。
林靳抬起頭,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然后慢條斯理地摁滅了雪茄,站起身。他很高,
蘇曼穿著高跟鞋仍需微微仰視?!疤K小姐,”他伸出手,笑容溫文爾雅,眼神卻毫無溫度,
“幸會。蘇小姐的名聲,才是如雷貫耳?!眱墒窒辔?,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帶著薄繭,
摩擦著她細膩的皮膚,帶來一絲微妙的戰(zhàn)栗。像是一次無聲的交鋒試探?!傲挚傔^獎。
不過是替老板們打打工,混口飯吃?!碧K曼輕笑,自然地抽回手,
指尖仿佛無意地劃過他的掌心,“比不上林總,家學淵源,根基深厚?!边@話聽著是恭維,
細品卻帶著刺。暗指林家仰仗祖蔭,而他林靳不過是命好。林靳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第一次見面就敢這么明目張膽地給他扎針。
“根基再深,也怕蛀蟲。”林靳語氣平淡,目光卻像手術刀一樣刮過蘇曼明艷的臉龐,
“尤其是……外表光鮮亮麗,內里卻以啃噬他人根基為生的蛀蟲。蘇小姐覺得呢?
”氣氛瞬間凝滯。周圍的人都嗅到了火藥味,屏息凝神。蘇曼卻笑了,笑得眼波流轉,
風情萬種。她湊近一步,幾乎貼到林靳耳邊,呵氣如蘭:“那林總可要看好自家的梁柱了。
畢竟……”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冰冷的誘惑,“我這只蛀蟲,牙口好得很?!闭f完,
她退后半步,舉起酒杯,對著林靳示意,然后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猩紅的酒液。那姿態(tài),
像極了嗜血的妖精在品嘗勝利的預兆。林靳看著她,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情緒。半晌,
他也笑了,舉起自己的酒杯?!澳蔷停媚恳源??!眱芍凰П诳罩休p輕碰撞,
發(fā)出清脆卻令人心悸的聲響。相愛相殺的第一回合,無聲開場。(二)接下來的日子,
成了蘇曼和林靳之間沒有硝煙卻刀刀見血的戰(zhàn)爭。談判桌上,兩人是絕對的主角。
蘇曼邏輯縝密,數據信手拈來,對合同條款的每一個字眼都吹毛求疵,進攻性極強,
常常將林家的團隊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林靳則沉穩(wěn)如山。他看似不經意,
卻總能抓住蘇曼話語中最細微的漏洞,四兩撥千斤地化解她的攻勢。他擅長心理戰(zhàn),
有時甚至會故意露出破綻,引蘇曼深入,再突然合圍,讓她也嘗到憋悶的滋味。
他們針鋒相對,語帶機鋒,每一次對視都火花四濺。
會議室里的溫度時常因他們的對決而降至冰點,又因某種詭異的張力而陡然升高。
私下里的交鋒同樣精彩。為了獲取關鍵信息,蘇曼不惜布下美人局,接近林靳的核心下屬。
然而,她精心安排的“偶遇”和套話,總會被林靳看似巧合地打斷。他會突然出現在餐廳,
加入他們的“閑聊”,或者一個電話將下屬召走,留下蘇曼對著美食暗自咬牙。
林靳也同樣手段頻出。他派人詳查蘇曼的過往,試圖找到她的弱點。
卻發(fā)現這個女人的履歷干凈得近乎完美,如同最精密的程序,每一步都計算得當,無懈可擊。
她像一團迷霧,越是深入,越是看不清。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讓林靳在憤怒和挫敗之余,
竟隱隱生出一絲變態(tài)的興奮。同樣,蘇曼也對林靳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探究欲。這個男人,
不像她以往遇到的任何對手。他狡猾、冷靜、難以預測,
卻又在某些瞬間流露出一種與他身份不符的……近乎殘酷的真實。一次激烈的談判僵持后,
雙方團隊不歡而散。深夜,蘇曼獨自一人留在空蕩蕩的辦公樓里,
對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模型,眉頭緊鎖。林靳提出的一個新方案打亂了她所有的部署。
她必須盡快找到反擊的策略。高跟鞋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她想到茶水間泡杯濃咖啡,
卻意外發(fā)現那里亮著燈。林靳靠在料理臺邊,手里也端著一杯咖啡。西裝外套搭在臂彎,
領帶扯得更開,露出清晰的鎖骨線條。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疲憊,也更顯得危險?!疤K小姐也加班?”他抬眼看來,語氣聽不出喜怒。
“林總不也是?”蘇曼走過去,自顧自地操作咖啡機,空氣中彌漫開濃郁的咖啡香。
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機器運作的嗡鳴聲。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種奇怪的靜謐彌漫開來,
仿佛白日的劍拔弩張只是幻覺。“那個數據模型,”林靳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第三變量的權重,你設置得過于理想化了?!碧K曼動作一頓,
猛地轉頭看他:“你怎么知道?”那是她核心模型的關鍵參數之一。林靳嗤笑一聲,
抿了口咖啡:“猜的。看你今天反應那么大。”他頓了頓,補充道,“市場不是數學模型,
人心貪婪,波動性永遠比你預設的更大。忽視這一點,你會輸得很慘,蘇小姐。
”這近乎是善意的提醒,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嘲諷。蘇曼心頭火起,反而冷靜下來。
她接過煮好的咖啡,轉身面對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刀:“林總這是在教我做事?
還是說,你怕了?怕我這個‘理想化’的模型,真的啃下你們林家這塊硬骨頭?
”林靳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那雙燃著戰(zhàn)火的明亮眼睛,
喉結幾不可查地滾動了一下。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的溫度灼熱,
帶著咖啡和煙草混合的氣息?!疤K曼,”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聲音低啞,充滿壓迫感,
“你到底想要什么?錢?名?還是……證明給誰看?”他的動作突如其來,
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蘇曼心跳漏了一拍,隨即被更大的怒火淹沒。她猛地拍開他的手,
力道之大,讓他的手背瞬間紅了一片?!拔乙裁矗挚偤芸炀蜁?。”她盯著他,
紅唇勾起冷冽的弧度,“我要你眼睜睜看著,我是怎么把你引以為傲的東西,一件件,
拆吞入腹。”她說完,端起咖啡,昂著頭,像一只驕傲的孔雀,轉身離開。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如同戰(zhàn)鼓,敲在林靳的心上。林靳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抬起手,
看著手背上那道明顯的紅痕,眸色深沉,最終化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三)戰(zhàn)爭的升級發(fā)生在一個慈善晚宴。蘇曼挽著一位頗具影響力的政要入場,巧笑倩兮,
周旋于名流之間, effortlessly 地為她的雇主爭取著潛在的支持。
她一襲正紅色露背長裙,成為全場最耀眼的焦點,也成功吸引了林靳冰冷的視線。
林靳端著酒,冷眼看著她演戲,看著她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
將那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一股無名火在他胸腔里灼燒,越燒越旺。機會很快到來。
拍賣環(huán)節(jié),一件清朝乾隆時期的官窯瓷瓶被拿出來拍賣。林靳知道,蘇曼的雇主,
那位境外資本大鱷,有個眾所周知的癖好——收集中國古董瓷器。果然,蘇曼出手了,
志在必得。林靳幾乎毫不猶豫地舉牌跟進。價格一路飆升,很快超過了瓷瓶本身的實際價值。
全場嘩然,目光在蘇曼和林靳之間來回逡巡,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這不再是慈善拍賣,
而是成了兩人斗氣的修羅場。蘇曼每次加價,林靳都毫不猶豫地跟上,眼神始終鎖定著她,
帶著挑釁和勢在必得。蘇曼保持微笑,指甲卻幾乎掐進掌心。她知道林靳是故意的。
他在報復,在用這種方式羞辱她。價格到了一個荒謬的數字。
蘇曼的雇主在耳機里示意她放棄。但蘇曼的倔強和好勝心被徹底激發(fā)出來。她不能輸,
尤其不能輸給林靳!她再次舉牌,報出一個讓全場倒吸一口冷氣的價格。然后,她轉過頭,
看向林靳,眼神冰冷,帶著十足的挑釁。林靳看著她,忽然笑了。他慢悠悠地放下號牌,
攤了攤手。意思很明確:他不要了。錘音落定。瓷瓶歸蘇曼所有。全場響起禮貌性的掌聲。
蘇曼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接受眾人的祝賀,心里卻恨不得把林靳千刀萬剮。
她花了遠超預算的天價,買下了一個破瓶子!回去如何跟雇主交代?林靳踱步過來,
臉上帶著虛偽的惋惜:“恭喜蘇小姐,得償所愿。真是……慷慨。
”蘇曼恨不得將手中的香檳潑到他臉上。她深吸一口氣,湊近他,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林靳,你混蛋!”林靳挑眉,
似乎很享受她終于撕破偽裝的模樣:“蘇小姐過獎。這點代價,比起蘇小姐給我?guī)淼穆闊?/p>
不過是利息。”他目光掠過她因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眼神暗了暗:“另外,
提醒蘇小姐一句,你今晚的男伴,好像和他的秘書更投緣?!彼疽饬艘幌陆锹洹?/p>
蘇曼余光一掃,果然看到她的政要男伴正與一位年輕女子言談甚歡,姿態(tài)親密。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涌上心頭。她在這場游戲中周旋,利用別人,也被人利用,
但被林靳如此直白地戳破,還是讓她感到難堪。她猛地灌下杯中酒,
將空杯塞給路過侍者的托盤,盯著林靳:“我們走著瞧?!彼D身欲走,
手腕卻猛地被林靳抓住。“等一下,”他力道很大,不容她掙脫,“利息收完了?,F在,
該談正事了。”他不顧她的掙扎和周圍驚訝的目光,強行將她拉出了宴會廳,
一路拽到無人露臺。“林靳!你放開我!”蘇曼終于掙脫,揉著發(fā)紅的手腕,怒視他。
夜風吹拂,稍微驅散了些許酒意。滬上的璀璨夜景在他們腳下鋪陳開來,繁華卻冰冷。
林靳松了松領口,轉過身,臉上所有的戲謔和輕浮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銳利:“蘇曼,
停止你那套把戲。林家不是你能撼動的。你背后那個人,許諾了你什么?值得你這樣賣命?
”蘇曼心下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薄安恢??”林靳逼近一步,
將她困在欄桿和自己之間,“那個境外資本,背景根本不干凈!他們利用并購洗錢,
轉移資產,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你蘇曼精明的名聲,是靠著助紂為虐得來的嗎?
”他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蘇曼心上。她確實隱約察覺到一些不對勁,
但巨大的利益和證明自己的渴望讓她選擇了忽略。“證據呢?”她強自鎮(zhèn)定,“林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