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四九城，南鑼鼓巷95號四合院。
毒辣的日頭把地面烤得直冒白煙，院里老槐樹的葉子蔫巴巴地卷著，樹上的知了聲嘶力竭地叫喚，攪得人心煩意亂。
“天殺的棒梗！挨千刀的玩意兒！又偷老娘的蔥！我咒你以后生兒子沒菊花！”
前院，三大媽那尖酸刻薄的咒罵聲，像一把破鑼，敲得整個院子都不得安寧。
后院，李大成光著膀子，穿著條洗得發(fā)白的褲衩，癱在屋里的草席上，熱得跟條死狗似的，直吐舌頭。
“真他娘的操蛋！”
李大成心里罵罵咧咧。
誰能想到，穿越到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已經(jīng)七天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完全適應(yīng)。
七天前他還在21世紀(jì)的空調(diào)房里吃著火鍋唱著歌，下一秒就被大運(yùn)卡車送來了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
關(guān)鍵是，他住在33樓啊！這卡車是怎么開上來的？
李大成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走進(jìn)角落里用磚頭和木板搭成的簡陋廚房，舀起一瓢涼水，從頭頂“嘩”地一聲澆下來，激得他一個哆嗦，總算感覺活過來點(diǎn)。
“大成！大成你在屋里嗎？快出來！”
廚房外傳來一道軟糯又帶著哭腔的女聲，聽著就讓人心頭發(fā)緊。
話音未落，一道窈窕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闖了進(jìn)來。
來人穿著打了補(bǔ)丁的開襟短衫，許是跑得急了，圓潤的肩頭被汗水浸透，顯得晶瑩剔透。
李大成一扭頭，正對上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柳葉眉下，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滿是焦急和恐懼，殷桃小嘴微微張著，鼻尖上掛著汗珠，襯得那張臉蛋愈發(fā)白皙。
正是他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大哥，李大錘的媳婦，林婉清。
“嫂子，你這……”李大成下意識地提了提大褲衩，有些無奈，“好歹讓我把衣服穿上啊?！?/p>
“來不及了！”林婉清急得眼圈通紅，也顧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伸手就去拽李大成的胳膊，“大成，你快去看看！你哥他……他好像不行了！”
林婉清力氣不大，但動作太急。本就洗得發(fā)薄的開襟短衫，被她這么一扯，“刺啦”一聲，最上面的一顆紐扣應(yīng)聲崩開。
一抹驚心動魄的雪白，伴隨著驚心動魄的曲線，瞬間暴露在李大成的眼前。
“??！”林婉清驚呼一聲，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松開手，慌亂地捂住胸口，雪白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子，羞得不敢看李大成，嘴里卻還在催促：“你……你快去！大哥他……他要見你最后一面！”
李大成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一句“真有料”。
嘴上應(yīng)著：“知道了知道了?！?/p>
就快步走進(jìn)里屋，林婉清紅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破舊的床板上，李大成那個異父異母的大哥李大錘，此刻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整個人瘦得脫了相，胸口微弱地起伏著，眼看就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屋里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院里那幾個耳朵比狗還靈的“熱心”鄰居。
前院的一大爺易中海已經(jīng)背著手走了進(jìn)來，一臉沉痛，擺足了管事大爺?shù)目顑骸?/p>
易中海身后，是看熱鬧的許大茂，嘴角那抹幸災(zāi)樂禍怎么都藏不住，一雙賊眼在林婉清身上滴溜溜地轉(zhuǎn)。
最后面跟著三大爺閻埠貴，捏著手指頭，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又在算計(jì)什么。
“大成啊，”
易中海率先開口，聲音沉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大錘怕是過不去這個坎了。他有什么話，你可得聽清楚了，這可是遺言，不能含糊?！?/p>
“就是，”許大茂皮笑肉不笑地接話，眼神瞟向滿臉羞紅的林婉清，陰陽怪氣地說。
“哎呦，大錘兄弟，這可真是……可惜了。婉清妹子，以后這日子可怎么過??？一個女人家家的，無依無靠……”
李大錘沒理會這幫貓哭耗子的鄰居，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大成，枯柴般的手顫巍巍地伸了出來。
李大成趕緊上前一步，握住他那只瘦得只剩骨頭的手，臉上擠出悲痛的表情，大聲說：“大哥，你有啥話就說，弟弟聽著呢！”
李大錘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像個破風(fēng)箱。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目光在李大成和一旁垂淚的林婉清之間來回掃視，嫉妒和不甘幾乎要從眼眶里噴出來。
“大……大成……我……我只有一個要求……”
李大錘猛喘一口氣，聲音又低又含糊。
“我死后……家里的東西……都?xì)w你。但……但是，你不能動婉清……讓她……讓她餓死……下來陪我……”
聲音又低又含糊，充滿了惡毒。
李大成像是沒聽清，故意把耳朵湊得更近了些。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一臉焦急地大聲喊道：“什么？大哥！你說什么？院里三大媽罵街的聲音太大了，我聽不清！你大聲點(diǎn)！”
“你！”李大錘氣得直翻白眼，一口氣沒上來，差點(diǎn)當(dāng)場憋過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后的力氣吼道：“我……我說……別……別動婉清！”
“好嘞！我聽清了！聽得真真兒的！”
李大成立刻點(diǎn)頭如搗蒜，當(dāng)著易中海、許大茂所有人的面。
猛地站直身體，眼眶通紅，聲音洪亮得整個屋子嗡嗡作響。
用一種立軍令狀的語氣，慷慨激昂地保證道：
“放心吧大哥！我聽見了！”
“你說讓我好好照顧嫂子，把她當(dāng)親人一樣養(yǎng)著，絕不能讓她受半點(diǎn)委屈！”
“你放心，你走了以后，我李大成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嫂子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有嫂子一碗！”
“我李大成對天發(fā)誓！”
李大成這一番話，擲地有聲，正氣凜然。
許大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吃了只蒼蠅。
三大爺閻埠貴看李大成的眼神，仿佛在看怎么有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就連一向最會裝腔作勢的易中海，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好幾下。
林婉清更是愣住了，她抬起淚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大成高大而堅(jiān)定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既有震驚，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你……你……噗……”床上的李大錘氣得渾身發(fā)抖，瞪圓了雙眼，揚(yáng)起手想給李大成最后一巴掌，可那只手剛抬到一半，就猛地垂落下去，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死了。
被活活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