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從有記憶起我就沒去過外奶家,媽媽說外奶家太遠,還要翻山過溝,我太小了,走不動。
我知道那些話都是哄孩子的,我哥三四歲都能去,我都十來歲了怎么不能去。我哭鬧著要去,
媽媽拗不過我才說了實話。她說那個地方與我相克,幼時每次去我都會大病一場,
最嚴重的一次,高熱不退,藥石罔效,人都燒的說胡話了。是外奶找陰陽先生給我看了,
又送了一回,病情才漸漸好轉。陰陽給我媽說,這地兒太硬,與我相克,小娃娃魂兒輕,
易受驚撞邪,還是離遠些吧!在我們這里,“硬”就是邪性的意思,也可能是“陰”。
至于陰陽,指的是看事兒的先生。自那次之后,媽媽就再沒有帶我去過外奶家。
聽了媽媽的解釋,我對此嗤之以鼻,覺得我媽太迷信,連這話都信,人活著怎會不生病,
治不好只是醫(yī)療條件不行。古往今來多少神棍騙子利用這些,在農村坑蒙拐騙,謀財害命。
例如有一種叫做“人面瘡”的病,只是屬于寄生胎的一種,可在騙子嘴里,
這“人面瘡”是惡鬼寄生或者上輩子作惡的報應什么的,必須要化解,然后就開始作法騙錢。
我覺得我每次去外奶家就生病,應該是體弱水土不服而已,
可笑的是我的親人們都相信了騙子的話,一直不讓我去,我想拆穿那騙子的把戲,
卻苦于沒什么機會遇見。第一次登外奶家門之后,我才明白,有些東西,多少還是要信的。
外奶家確實很偏僻,那里是陜北的一個偏僻小村子,叫野狼岔,因有狼群出沒而得名,
周圍都是大山,一座山連著一座山,不熟悉路況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距離最近的鎮(zhèn)子也要走五六個小時,人煙稀少,居住的也都很零散,
基本上兩三座山才有一戶人家。2006年冬季,因為在那里發(fā)現大量石油,
所以野狼岔被開發(fā),修了能讓車通行的土路,給各家各戶通了電。外奶家也終于用上電燈,
買了第一臺電視,第一輛三蹦子。外奶家的日子好過許多,可是好景不長,
不過兩三年石油開發(fā)就結束了。大約是開發(fā)造成的環(huán)境污染,也可能是水土流失更嚴重了,
政府開始號召退耕還林,退牧還草,移民搬遷。外奶家也得了些補償,
她們就要從這大山中搬走了。這些都是聽我媽說的,
不過我這次去外奶家倒不是因為他們要搬家的緣故,而是因為媽媽的奶奶,
也就是我的太奶病重,我是去見她最后一面的。過不久我就要去外省上大學,
估計太奶的葬禮我是參加不了了,理應來看看她。這大概是這輩子我最后一次見太奶,
那個慈祥可愛的老太太要離開我們了,所以我才會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是我第一次在有記憶的時候來外奶家,從縣城坐四個多小時的車到鎮(zhèn)子上,
舅舅已經在鎮(zhèn)上等我和媽媽了,然后我坐著舅舅的三蹦子,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
天越來越黑,只有車頭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顯示我們的存在,一路上零星有一兩戶人家,
再不見人煙,彎彎繞繞的土路在山間盤旋著,像一條蜿蜒爬行的蛇,萬籟俱靜,
只有三蹦子的聲音在山溝間回蕩,刺耳又空洞,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到外奶家時天已經徹底黑透,我呲牙咧嘴的從三蹦子上爬下來,
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顛散架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外奶焦急的在院子里迎我們,
看我一下車就活動手腳,她心疼的替我拍打著身上的土。對于外奶我是熟悉的,
她常常會來我家住幾天,串一串,對我來說陌生的從不是親人,而是這個地方。
我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外奶家建在半山腰,將山開擴出一片平地,又將山壁那面修整平滑,
類似于“∟”型,靠山壁那面挖了三個大窯洞,旁邊還有幾個小的。院子看起來很大,
但沒有院墻和大門,正中間的三個大窯洞,是外奶一家子住的地方,
旁邊的小窯洞用來放雜物。右手邊是我來時走的土路,左手邊是廁所和羊圈,環(huán)境一覽無余,
只有一處可疑的地方?!巴饽?,那是去哪的?
”我指著羊圈后面那條向下延伸看不到盡頭的土路問道。外奶隨著我指的方向,瞅了一眼,
“那是你二外爺家,沒人住早荒了,走,快進家,你外爺放羊還沒回來,咱們先回去。
”我看了看那條土路,便收回目光隨著外奶往里走。二外爺我是知道的,
他是我外爺的親弟弟,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老鰥夫。二外奶死的早,二外爺也沒有再娶,
倒不是什么夫妻情深,而是窮的娶不起,反正有兒子繼承香火,有太奶打理家庭瑣事,
不娶也沒啥。后來女兒嫁人,兒子娶妻搬去縣城,二外爺就一直住在鎮(zhèn)上,
老家的房子沒人住,早荒廢了。太奶之前倒是一直住在二外爺家?guī)兔Ш⒆樱?/p>
后來孩子都結婚走了,太奶就住到外奶家。其實當時我太奶主要是為了帶孫子,聽我媽說,
我兩個姨娘,太奶都不怎么管,跟小討吃子似的,都是我外奶在照顧,
這邊的人都很重男輕女。就像我外爺,年輕那會兒是大隊的小領導,為了要個孫子,
我舅媽跑了七八年的計劃生育,最后生了三個女兒,又打掉兩個,才生下我的小表弟。
后來外奶家不僅被罰超生錢,外爺也被人舉報,丟了工作只能回家務農。2扯遠了,
我跟著外奶走進窯洞,入目就是一個六七米長的大炕,這邊人一般都好幾口人睡一個炕,
所以炕很大。窯洞整體縱深約十二三米,寬約五米,進門右手邊是炕,左手邊是墻壁,
墻壁上掛著相框和鏡子什么的,在燈光下,老舊泛黃的相片看著有些扭曲變形。
窯洞頂部呈半圓形,可以清楚的看到黃土,以及曾經挖掘、打磨的痕跡?!胺椒?,
來看看你老太?!眿寢屨驹诟G洞中間,也就是炕尾那兒,招呼我過去見人??晃菜粋€人,
應該就是我太奶,太奶今年八十多,屬于正常的衰老死亡,外爺他們也沒有再帶著去醫(yī)院,
就在家中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氣。她已經在炕上癱了半年多了,開始手還能動,也能喝點米湯,
吃些煮爛的面條,慢慢的就不能動了,最近更是連頭都不能自主轉動,全靠人照顧。
太奶這幾天水米不打牙,整個人出氣、進氣都不多,估計也沒幾天活頭兒了,
所以媽媽才急著帶我來看看她。走過去我才發(fā)現,印象中略有些白胖的老太太,
如今瘦的皮包骨。鎢絲燈昏黃的燈光下,老太太皮膚發(fā)青,還有些暗褐色的斑塊,是老人斑。
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只能看到鼓起的筋塊兒,血管都是干癟的,指甲沒有任何光澤,
就像劣質的白色塑料片。滿頭白發(fā)和她身下墊著的白色狗皮褥子混在一起,
我一時分不清那個是頭發(fā),那個是狗毛。她的臉也瘦脫了相,如同在頭上蓋著一層老皮,
我猛然對上太奶的眼睛,被嚇得后退了半步,心不受控制的咚咚亂跳。
太奶的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卻瞪得極大,眼珠子都凸出來了,看不到黑色的瞳孔,
只剩一片渾濁的灰白色,在昏黃的燈光下甚至有些發(fā)綠,她的眼神直直落在我的臉上,
似是要看清我的臉。她說不了話,只能聽見嗓子里有呼嚕呼嚕的聲音,可能是她在說話,
也可能只是嗓子有痰。讓我害怕的不是太奶瀕臨死亡的樣子,也不是她嚇人的眼神,
而是我在她眼球中看到的倒影,一個長發(fā)散亂,渾身血跡的女人,就在窯頂,
她低頭看著下方的我們,四肢卻詭異的反向扒著窯頂。我再認真去看時,什么都沒有,
只是一雙老而渾濁的眼睛。媽媽在旁邊輕拍我的背,“不要害怕,你老太說不了話,
但能認得人呢,就是想看看你,你摸摸她的手,讓你老太高興高興?!辈坏任揖芙^,
媽媽就抓著我的手貼了上去,我的手隨著媽媽的動作,在太奶樹皮似的手上撫摸了片刻,
我能明確的感受到,就像在摸一片粗糙的砂紙。手下的皮膚沒有任何生命力,
我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皮膚和肌肉已經完全分離開了,
仿佛只要我稍微一用力就能把這片皮拽下來。媽媽放開以后,我立刻縮回手,
指尖卻還殘留著那種粗糙的觸感,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心里多少有些膈應。
媽媽俯身貼耳和老太說話, 我退到一邊找水洗手。窯洞最后面是用來放糧食和雜物的,
洗臉盆不知道在哪兒,我啥都看不清楚。窯洞里只前面有個昏黃的燈泡,后面照不到,
所以黑乎乎的。最后還是外奶打開手電筒,我才洗了個手和臉。之前我要高考,時間緊張,
媽媽很久沒有來外奶家了,現在一家人圍坐在炕上,吃過飯又說著話。
媽媽在太奶身邊給她擦洗身子,外奶在媽媽旁邊拉家常,我累的不行就想先睡,
外奶讓我睡在炕頭,就是一進門的那邊,靠著窗臺,不然她們睡覺時還要讓我挪窩。
本以為坐了一天的車,我會直接睡到天亮。卻不想,在半夜我就被吵醒了。
起初我的意識還是模糊的,只聽到后窯那邊有嘁嘁嚓嚓的聲響,
以為是貓逮老鼠或者誰的呼嚕聲啥的。后來我就聽出不對勁兒,
那是人的喘息聲夾雜著一兩聲輕微的咳嗽,聲音很粗重。我本以為是炕上誰的聲音,
于是細心辨別,外爺的帶著些痰鳴音,媽媽的輕微呼聲,
以及我旁邊的外奶略帶口氣的呼氣聲。至于太奶,她沒有那么有力的喘息聲,我驚恐的發(fā)現,
那聲音,不是任何一個人的!明白這點,我猛的睜開眼,想要探查究竟,
卻發(fā)現自己整個身體都僵住不能動,手心頓時冷汗涔涔,腦子卻越來越清楚。
我不由自主想起剛來時,在太奶眼中一閃而逝的詭異身影。片刻后,
那喘息聲似是發(fā)現我醒了,它從后面漸漸向門口走來了,我能清晰的感覺到,
它到了太奶那兒,然后是外爺那兒,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我迫切想要做些什么,
改變現狀,不論是打開旁邊墻上的燈,還是出聲喊醒身邊的外奶。我用力掙扎,
手腳依舊紋絲不動,嘴也如同粘上一樣,怎么都張不開,唯有眼球能左右轉動。
我緊張的發(fā)現,那聲音停在了外奶的位置,并清楚的感覺到一股視線死死盯著我,
甚至能感受到那東西的喘息聲中,夾雜著一絲涼氣落在我的耳邊、脖頸處,
同時鼻子也聞到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我使勁把眼珠子向左轉,眼角余光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忽隱忽現,它馬上就要走到我的頭頂處,我狠命的咬了下舌尖,
刺痛伴隨著一絲血腥味溢滿了口腔。這時,我的身體突然能動了,我立刻拉動燈繩,
燈光瞬間驅散眼前的黑暗,刺的我眼睛生疼,淚水混合著汗水從眼角處滑落,
心劇烈的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樣。我卻不敢亂動,連眼睛都不敢眨,只輕微移動眼球,
察看四周,什么都沒有,好像都是我的幻覺。燈光將外奶吵醒,她伸手摸摸我的臉,
聲音暗啞,說道:“方方你咋了,咋出這么多汗?”現在雖是夏天,
但夜間的山里溫度卻不高,睡覺時還需要蓋被子。我滿頭大汗,顧不上回應外奶的話,
只坐起身向后面望去,后窯那兒依舊隱隱綽綽什么都看不清,其他人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在炕上,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發(fā)冷,我抱緊自己才發(fā)現汗水已經浸透衣服?!澳阏α耍f話么?
”外奶爬起來看我,又隨著我的動作看看后面,“你不睡覺看啥呢?后面有啥?
”我略平復一下心情,開口卻發(fā)現自己口干舌燥,聲音嘶啞,嗓子也有點發(fā)緊,“外奶,
剛剛后窯那有聲音,嘁嘁嚓嚓的,還有喘氣聲?!蓖饽汤蛔樱w住我露在外面的大腿,
說道:“沒事兒,貓逮老鼠呢。哪來的喘氣聲,怕是門錯扇關不嚴實,吹進來風了。
不要瞎想自己嚇自己,快睡吧!”外奶說完就蓋著被子躺下了,
我心里知道不是外奶說的那樣,那只三花貓正臥在媽媽旁邊睡覺??墒巧罡胍沟?,
我也不敢亂想,只能順著外奶的話安慰自己,就是貓逮老鼠,可能是外來的野貓,
沒什么特別的。外奶一再催我睡覺,我不敢再睡,只推說睡醒了。外奶就翻了個身睡了,
外爺被我吵醒沒說什么,他摸了摸太奶也睡了。燈我不敢關,所幸這是老式的鎢絲燈泡,
不像后來的白熾燈,瓦數估計也不大,沒有太亮,不影響其他人的睡眠。躺回被窩,
汲取著被子帶來的溫暖,我的心跳才漸漸平復下來。打開手機,發(fā)現不過兩點半,
離天亮還有好久,我只能看看小說消磨時間。后半夜再沒發(fā)生什么,
那些響動更像是我睡迷糊的錯覺,天慢慢亮了,灰藍的光從窗簾的縫隙透了進來,
我這才放心的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媽媽叫醒,腦子還沒醒,就聽到媽媽在說我,
“晚上不睡看手機,白天都快吃飯了還不起。你今晚上再看手機不睡覺,我就把你手機摔了,
還不趕緊起,等我請你呢!”我痛苦的點點頭,不想起卻也不敢再睡,
不然我媽怕是不用等晚上,現在就能動手。吃過飯,外奶一家子都去忙了,
連表姐她們姐弟四個都和舅媽一起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就剩我和我媽兩個閑人。
媽媽陪在太奶身邊,時不時的翻個身,換個衛(wèi)生紙啥的,我不想待在這個窯洞,
主要是不想和太奶待著,我總感覺在這里能聞道一股腐臭味,還有那雙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
讓人很不舒服。我站在院子里,隔著低矮的墻,打量著空蕩蕩的羊圈,大羊都出山了,
小羊在旁邊的山坡上吃草。山里沒什么可玩兒的地方,一眼望去除了山還是山。
這里手機信號不太好,想偷個菜都刷新不出來,手機也沒得玩。我本想去地里找表姐她們,
一扭頭卻注意到羊圈旁邊的那條路,直直的斜著向下延伸著,是通往二外爺家的路,
我一時興起,繞過羊圈,順著那條不太陡的土路向下走。走了十來米,左手邊是個果樹園,
果樹沒幾棵,李子樹倒是有不少,紅彤彤的李子掛在樹梢上很誘人。
隔著半人高的土墻我揪了個李子,擦擦浮土,咬了一口,酸的我打了個激靈,不想再吃,
也吃不下去,我就直接把李子扔在地上,等羊回來自會吃掉的。右手邊就是二外爺家的房子,
野狼岔這里多是依山挖的窯洞。二外爺家卻不同,是少有的蓋起來的房子,
墻壁是磚頭和土泥砌的,房頂是木頭,上面鋪著灰色瓦片,長期沒人住,也沒人打理,
房頂上長滿野草。這房子依山壁而建,與山壁之間有一條約一米的巷道,整體呈回字形,
應該能走人,只是巷道里堆滿垃圾,腐爛的木頭,塌下來的土塊,還有一人高的野草,
已經徹底把巷道堵住了。我伸著脖子看了看這房子后面的巷道,又踮腳瞅了瞅下面的院子,
同樣長滿了野草,荒涼的要命,似乎也沒啥看的,周圍又靜悄悄的,我不敢再往下走,
打算回去。不料轉身時,我卻聽到了耳邊傳來細細弱弱的貓叫聲,聽聲音應該是小貓,
還不止一個。我從小就愛貓,只是村子里少有養(yǎng)貓的人家,有老鼠了,就下老鼠藥,
我養(yǎng)過一只貓,誤吃老鼠藥死了,從那兒以后我就沒養(yǎng)過貓。這時聽著貓叫聲,
我遲疑了一下。心里的那一絲害怕終究還是抵不過對貓的喜歡,所以我繼續(xù)順著路走了下去。
路不長,總共二十多米,眨眼間我就走到了土路的盡頭,也就是二外爺家房子的拐角處,
走過拐角,入目是一個大大的院子,和外奶家的格局相似,只是正中間是兩個窯洞,
應該是廚房和放雜物的,折回來的這邊是磚頭蓋的主屋,正在我旁邊。
院子里長滿了一人高的雜草,曾經被夯實砸平的土院子,也被雜草和雨水腐壞的坑坑洼洼,
表面布滿了細小的裂縫,怕里面有蛇,我沒敢往院子里走。
“喵~喵~”小貓咪的聲音再次傳來,我仔細聽了會,發(fā)現是從主屋里面?zhèn)鱽淼模?/p>
估計是大貓把小貓生在里面了。我貼著主屋的墻壁往里走,這房子雖然破敗,
窗戶也爛的直掉木頭渣子,但也不是我能徒手打開的。只能老老實實從門進,
門上有一把大鎖,被用塑料袋包起來,應該是怕生銹,還好鎖頭只是虛挎著,沒有鎖上。
推開吱嘎作響的門,我被門上落下來的灰塵撲了一臉,一股嗆鼻的塵土味兒撲面而來,
還有絲絲縷縷的腥臭味,應該是腐爛的木頭和塵土混合散發(fā)的味兒,
等塵土散盡我才看到屋子全貌。多年沒人居住的房子,
除了塵土也就只有幾件爛掉的木頭家具,窗子上的玻璃都碎了,墻皮脫落一大片,
墻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泥水印子,應該是下雨的時候漏下來的雨水。
“喵~喵咪~”一聲聲的貓叫聲,將我的思緒拉回來。我在房子里四處的尋找,
最后在墻角的爛衣柜里發(fā)現了三只小貓咪,都是貍花,還不會到處跑,應該是剛出生不久,
它們埋在爛衣服里,發(fā)出喵喵的叫聲。我蹲下身撫摸著小貓柔軟的皮毛,
任由它們舔舐我的手指,也不知能不能抱回去。突然,我聽到房子后面?zhèn)鱽砀`竊私語聲,
似乎還有孩子咯咯的笑聲,好像來人了。我放下小貓認真聽,想要辨別看是誰的聲音,
聲音有點小,我只能屏住呼吸去聽,聲音慢慢的,越來越大伴隨著敲擊墻壁的聲音,
我卻還是一句話都聽不清。猛然間我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如遭雷擊。
我告訴自己應該出去看看,萬一是有親戚來呢,可內心深處卻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些聲音只能是房子后面的巷道里傳來的,可那里堆滿垃圾誰會進去,而且來人的話,
要么是從旁邊的土路過來,要么就在房頂旁邊的山坡上,根本不會出現在房子后面。
我直直站起身,聽著越來越大的動靜,整個人僵在原地,心如擂鼓,一動不敢動,
生怕任何動作便驚醒了什么東西,只能聽著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刺耳。猝不及防,
一聲凄厲的貓叫聲,讓我的神志瞬間回歸,那仿佛在耳邊的聲音隨之消失。
一只三花貓從窗子上的爛洞躥了進來,直直鉆進衣柜里,將三只小貓護在身后,對著我哈氣。
是外奶家的貓,昨天外奶還說,貓不知道把崽子下哪兒了,所以我今天才會過來找。
三花貓一臉警惕的盯著我,似是怕我傷害小貓,我卻無心再看貓,
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從門里出來,我抖著手將鎖頭依舊用塑料袋包裹好,
陽光驅散了我剛剛在屋子里沾染上的陰冷之感,我從沒有那一刻像現在一樣喜愛炙熱的陽光。
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我順著土路往上走,在走到屋子后面的巷道時,我沒忍住偏過頭看了看,
如我所料,連個活物都沒有,更別說是人。3回到外奶家,我喝了口水壓壓驚,
媽媽或許是覺察到了我的不對勁,就一直上下打量著我?!胺椒剑闳ツ膬毫??”放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