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沖出居民樓時，午后的陽光正好晃在臉上，刺得她眼睛發(fā)酸。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手腕上的細銀鐲子“叮鈴”一聲撞在一起，和她急促的呼吸聲混在一起。手里的小挎包被捏得死緊，皮質的包帶勒進掌心，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可她絲毫感覺不到疼——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包里那個沉甸甸的黑色垃圾袋上。
“呼……”她站在路邊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狂跳的心臟。米白色連衣裙的裙擺被剛才的狂奔帶得有些凌亂，后背的布料還浸著薄薄一層汗，貼在皮膚上帶來黏膩的不適感。烏黑的長發(fā)散了大半，幾縷碎發(fā)黏在泛紅的臉頰上，平時精致的妝容也花了些，眼角的睫毛膏暈開一小片，讓她看起來有種狼狽的脆弱感。
必須趕緊回家！這個念頭在腦子里炸開，林薇薇拎著包快步往地鐵站走。她的步伐邁得很大，三厘米的小皮鞋踩在人行道上發(fā)出“嗒嗒嗒”的急促聲響，像是在跟時間賽跑。路過剛才放屁的梧桐樹時，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生怕那股殘留的臭味追上來。
路邊的小販還在叫賣，“甜過初戀的西瓜”“剛出爐的糖炒栗子”，可這些平時能吸引她駐足的香氣，此刻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地鐵站入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帶，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剛才在衛(wèi)生間的畫面——那截頑固的糞便、沖不下去的馬桶、黑色垃圾袋被撐開的弧度……每想一次，臉頰就燙得更厲害。
“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包里裝著這玩意兒，我就真的沒臉見人了。”林薇薇咬著下唇，牙齒深深陷進柔軟的唇肉里。她甚至開始后悔剛才的決定，與其把“罪證”帶在身上，不如當時就跟陳宇坦白？可轉念一想，要是看到陳宇震驚又嫌棄的表情，她寧愿現(xiàn)在就找個地縫鉆進去。
走到地鐵站入口時，她特意停在路邊整理了一下儀容。掏出小鏡子照了照，用指尖沾了點唾沫把暈開的睫毛膏擦掉，又理了理凌亂的裙擺，確保自己看起來還算體面。畢竟是剛從男神家出來，就算經歷了“馬桶危機”，高冷女神的架子還是要端住的。
刷卡進站時，閘機“嘀”地一聲輕響，林薇薇低著頭快步走進去。站臺里人不算多，三三兩兩的乘客或坐或站，空氣中彌漫著地鐵特有的消毒水味和人群的氣息。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小挎包緊緊抱在懷里，像是抱著什么稀世珍寶。
地鐵“哐當哐當”地進站，車門“嗤”地一聲打開，冷風裹挾著外面的熱氣涌進來。林薇薇縮了縮脖子，把包往懷里又緊了緊。包里的東西棱角分明，隔著薄薄的皮質面料都能摸到硬邦邦的輪廓，讓她坐立難安。她下意識地調整了個姿勢，把包放在腿上，用裙擺蓋住，生怕旁邊的大媽看到包的形狀。
地鐵緩緩啟動，窗外的廣告牌飛速向后掠過，連成一片模糊的色彩。林薇薇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想歇口氣，可腦子里全是亂糟糟的念頭。陳宇會不會發(fā)現(xiàn)馬桶堵了？他會不會猜到是自己干的？那個黑色垃圾袋會不會漏？要是漏在包里……她猛地睜開眼睛，低頭檢查包的底部，幸好沒看到可疑的污漬。
“呼……”她松了口氣，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旁邊的大媽看她臉色發(fā)白，忍不住關心道：“姑娘，你沒事吧？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暈車??？”大媽穿著花襯衫，手里拎著個布袋子，里面裝著剛買的蔬菜，還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
“沒事阿姨，可能有點熱?！绷洲鞭泵銖娦α诵?，聲音有點沙啞。她往旁邊挪了挪，拉開和大媽的距離，生怕離得太近會聞到包里散出來的味道——雖然她噴了半瓶香水，但那股混合著玫瑰和酸腐的怪異氣味，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冒出來？
地鐵“哐當哐當”地行駛著，報站聲清晰地回蕩在車廂里。林薇薇數(shù)著站點，心里盤算著還有兩站就到家了。只要進了家門，把包里的“秘密”處理掉，今天這場驚心動魄的鬧劇就算徹底落幕了。她甚至開始規(guī)劃回家后的步驟：先把垃圾袋扔進樓下的分類垃圾桶，再把包用消毒水徹底清洗，最后沖個熱水澡，把今天所有的尷尬都洗掉。
就在她想得入神時，地鐵到站了。車門“嗤”地打開，乘客們陸續(xù)上下車。林薇薇下意識地抱緊包，警惕地看著門口——這站人流量大，她媽從小就教她在公共場所要看好隨身物品。
可她還是低估了意外的發(fā)生。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前幾秒，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年輕小伙突然從人群里沖出來，動作快得像一陣風。林薇薇還沒反應過來，懷里的包就被他一把搶了過去！
“哎！我的包！”林薇薇驚呼一聲，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那小伙搶過包轉身就往門外沖，動作干脆利落，顯然是慣犯。林薇薇下意識地追了上去，高跟鞋踩在車廂地板上發(fā)出“噔噔”的急促聲響，裙擺被她跑得飛起來，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
可還是晚了一步。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小伙衣角時，地鐵門“嘀嘀嘀”地發(fā)出關閉提示音，緊接著“哐當”一聲，厚重的車門死死合上，將她和那個搶包賊隔在了兩個世界。
“不！”林薇薇氣得用手拍打著車門，眼睜睜看著那個小伙拎著她的包，在站臺上轉身沖她做了個鬼臉，然后飛快地消失在人群里。車廂里的乘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搶劫驚呆了，好幾秒后才炸開了鍋。
“哎呀！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搶東西！”
“這小伙子也太猖狂了！”
“姑娘你沒事吧？包里有貴重物品嗎？”
剛才的大媽第一個站起來，氣得直拍大腿：“現(xiàn)在的小偷太可惡了！姑娘你別慌，我這就報警！”她說著就掏出老年機，手指抖著要按號碼。
“別！”林薇薇連忙攔住她，聲音因為著急有些變調，“阿姨，不用報警！”
大媽愣住了，舉著手機的手停在半空：“這怎么能不用報警？那可是你的包??！里面有錢吧？有證件吧？被偷了多麻煩！”
周圍的乘客也紛紛附和：“是啊姑娘，快報警吧，讓警察抓他！”
“地鐵站有監(jiān)控，肯定能找到人的！”
“別嫌麻煩，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林薇薇看著大家關切的眼神，心里又急又亂。她知道大家是好意，可包里裝的根本不是錢和證件——那是她拉出來的、沖不下去的“罪證”啊！要是報了警，警察調監(jiān)控找到小偷，打開包一看……那她這輩子就真的社會性死亡了！
“真的不用！”林薇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包里沒什么貴重東西，就幾張紙巾和一個空水瓶，丟了就丟了，不值錢的。”
“空水瓶？”大媽顯然不信，皺著眉頭打量她，“那你剛才追那么急？我看你把包抱得緊得很呢！”
林薇薇的臉頰瞬間紅了，連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連衣裙的紐扣：“那、那是因為包是我媽送我的生日禮物，雖然不值錢，但有紀念意義……不過丟了也沒辦法，報警太麻煩了，就不麻煩警察同志了?！彼幜藗€還算合理的理由，心里卻在打鼓。
周圍的乘客見她態(tài)度堅決，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臉上都帶著疑惑。有人小聲嘀咕：“這姑娘真奇怪，包被偷了還不讓報警?！薄翱赡苁前镉惺裁措[私東西吧？”“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搞不懂……”
林薇薇假裝沒聽到這些議論，默默地坐回座位上。地鐵再次啟動，“哐當哐當”的聲音仿佛在敲打著她的神經。她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包被偷了，雖然有點心疼那個媽媽送的包，但更重要的是，那個裝著“秘密”的垃圾袋也被帶走了！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可心里又有點莫名的別扭。那畢竟是媽媽送的生日禮物，用了兩年多，雖然不貴重，但很有感情。而且……那個小偷打開包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時，會是什么表情？林薇薇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嘴角抽搐，甚至有點同情那個小偷了——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想搶包了吧？
她抬手摸了摸空蕩蕩的手腕，包被搶走時，手腕上的銀鐲子也被帶得晃了晃，現(xiàn)在還殘留著輕微的勒痕。米白色的連衣裙因為剛才的追逐變得更亂了，裙擺皺巴巴的，領口也歪了，露出胸口更多的肌膚。她下意識地攏了攏領口，臉頰又開始發(fā)燙。
旁邊的大媽還在為她惋惜，絮絮叨叨地說現(xiàn)在的治安問題，林薇薇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心里卻在想回家怎么跟媽媽解釋包丟了的事?？偛荒苷f“我的包被偷了，里面裝著我……”
地鐵報站聲再次響起，下一站就是她家了。林薇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深吸一口氣。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暖黃的光暈，雖然頭發(fā)凌亂，妝容花了些，眼神里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車門打開，她隨著人流走出車廂，腳步輕快了許多。剛才的緊張、尷尬、恐慌，好像都隨著那個被搶走的包一起消失了。她抬頭望了望站臺上方的指示牌，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回家啦，今天的鬧劇，終于要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