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還是把自己的東西搬進了傅言洲的臥室。我的行李不多,幾件衣服,一些日用品,很快就收拾好了。搬家時,我特意避開了傭人,不想讓她們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模樣。傅言洲的臥室很大,比我的房間寬敞近一倍,裝修風格和他的人一樣,簡約,冷硬,透著一股禁欲的氣息。房間里主色調是黑白灰,家具線條流暢,沒有一絲多余的裝飾,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嚴謹和克制。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巨大的,足以容納兩人的床。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同床共枕。
我將自己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放進衣柜里,衣柜里已經掛滿了傅言洲的衣服,整齊劃一,一絲不茍。他的襯衫、西裝、領帶,每一件都熨燙得筆挺,散發(fā)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我看著這些屬于他的物品,心中充滿了陌生感。我即將與這個男人,在同一個空間里,共享一張床。
晚上,我洗漱完畢,穿著保守的睡衣,磨磨蹭蹭地走到床邊。我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微微出汗。傅言洲已經躺在床上,他只穿了一件絲質睡袍,領口微敞,露出結實的胸膛,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在昏黃的床頭燈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英俊,卻又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進去,盡量離他遠一些,幾乎貼著床沿。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熱量,以及他呼吸的起伏。這種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不自在。
他放下文件,側頭看我,眼神幽深,帶著一絲探究,仿佛在打量一個有趣的獵物。「怕我?」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沒有?!刮易煊驳?,身體卻不自覺地繃緊,幾乎僵硬。我的心跳如擂鼓,生怕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然后伸手關了床頭燈。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黑暗中,他的呼吸清晰可聞,有力的心跳聲仿佛也通過床墊傳到我的耳中。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身體一動不敢動,生怕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然而,他只是安靜地躺在我身邊,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似乎只是看了幾分鐘文件,然后就閉上眼睛,呼吸逐漸變得平穩(wěn)。我卻一夜無話,也一夜無眠,直到天邊泛白,才勉強合眼小憩了一會兒。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維持著這種詭異的同床異夢狀態(tài)。他依舊早出晚歸,只是晚上回來后,不再睡書房,而是直接回臥室。他對我依舊冷淡,話不多,但至少我們每天都會在同一張床上醒來。我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清晨他身邊傳來的淡淡檀木香,習慣了半夜他翻身時被子輕微的摩擦聲。但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他到底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僅僅是為了外人眼中的“夫妻形象”嗎?還是……
我開始嘗試著了解他。我偷偷觀察他的習慣,記錄他的喜好。我知道了他喜歡喝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味道苦澀而醇厚,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我知道了他不喜歡吃甜食,每次我準備甜點,他都只是象征性地嘗一口。我知道了他喜歡看財經新聞,對國際局勢和商業(yè)動態(tài)了如指掌。偶爾,他會去家里的健身房,一練就是幾個小時,汗水浸濕他的發(fā)梢,卻讓他看起來更加充滿力量。這些細小的發(fā)現,讓我感覺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傅言洲,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自己喜好的人。雖然他依然冷漠,但那種冰冷的表象下,似乎藏著一些我尚未觸及的東西。
這天下午,傅言洲出門談生意,我獨自在書房整理一些舊物。他的書房很大,藏書豐富,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專業(yè)書籍和歷史著作。我平時很少進來,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我漫無目的地翻看著書架上的書籍,突然注意到書桌底下有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抽屜的木質紋理很特別,摸起來帶著一種溫潤的觸感。
我試著拉了拉,紋絲不動。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傅言洲的東西,向來嚴謹而有序,這個上了鎖的抽屜里,會是什么呢?是重要的商業(yè)機密?還是……一些私人物品?
好奇心驅使下,我找來一根發(fā)夾,小心翼翼地伸進鎖孔,試圖撬開鎖。我以前看電視劇里學過幾招,雖然不確定是否有效,但現在我只想知道那個抽屜里到底藏著什么。搗鼓了半天,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我的心猛地一跳,既緊張又興奮。
我心中一喜,連忙拉開抽屜。里面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金銀珠寶,也沒有商業(yè)合同,而是一個普通的文件夾。文件夾的顏色很深,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我?guī)е唤z疑惑,打開文件夾。當我的目光落在里面的內容上時,瞳孔驟然一縮,身體僵硬,如同被施了魔法。那是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調查對象,赫然是許曼琳和顧明遠!報告的頁數很厚,內容極其詳盡,甚至細致到他們兩人從小到大的所有經歷,包括他們的家庭背景、社交圈、學習成績、戀愛史,甚至是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顧明遠大學時期的幾次作弊,以及許曼琳在學生時期排擠同學的惡劣行為。
最讓我震驚的是,報告最后指出,許曼琳的母親,當年曾經是我母親的閨蜜,后來因為嫉妒我母親的才華和家世,設計陷害過我母親,導致我母親名譽受損,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差點患上抑郁癥。而許曼琳,似乎繼承了她母親的歹毒心腸,從小就處處針對我,在學校里故意散布我的謠言,在社交場合搶我的風頭,甚至在顧明遠面前,也曾多次挑撥離間。只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還傻傻地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真心。
我拿著報告的手微微顫抖,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原來,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的!許曼琳接近我,討好我,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取代我,搶走我的一切!顧明遠,不過是她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一個用來迷惑我的工具。而我,竟然傻傻地被她騙了這么多年,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憤怒,屈辱,悔恨,各種情緒如同海嘯般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淹沒。我感到一陣惡心,胃里翻騰,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嘔吐出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被我強忍著沒有落下。我無法相信,我曾經那么信任的朋友,竟然是如此惡毒的存在。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突然開了。我猛地抬頭,只見傅言洲站在門口,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高大的身影逆著光,顯得有些模糊。他臉色平靜地看著我,以及我手中攤開的文件夾,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在看什么?」傅言洲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低沉而平靜,卻像一道驚雷在我的耳邊炸響。
我猛地合上文件夾,像做錯事的孩子般有些慌亂,手足無措:「我……我隨便看看?!刮业穆曇魩е唤z顫抖,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他緩步走進來,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弦上,發(fā)出沉重的聲響。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中的文件夾上,眼神深邃而犀利?!鸽S便看看?」他挑眉,語氣帶著一絲嘲弄,「我的東西,什么時候輪到你隨便看了?」
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臉上火辣辣的,像被火燒了一樣。確實是我不對,不該私自動他的東西,尤其是在他如此注重隱私的情況下?!笇Σ黄稹!刮业拖骂^,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他伸出手,從我手中抽走文件夾,隨意地翻了翻里面的內容,仿佛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赶胫朗裁?,可以直接問我?!顾_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平靜。
我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中充滿了困惑和震驚:「這些……都是真的嗎?許曼琳……她的母親……」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覺得呢?」他反問,眼神中帶著一絲深不可測的平靜。
「許曼琳……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帶著不解和憤怒。
「人心不足蛇吞象?!垢笛灾薜幕卮鸷唵味苯樱瑓s又一針見血,道出了人性的貪婪和丑惡。
我苦笑一聲,笑容里帶著深深的諷刺。是啊,人心不足。許曼琳想要的,不僅僅是顧明遠,還有阮家的一切,甚至是我母親曾經擁有的一切。她想要徹底取代我,成為阮家的小姐,顧家的少奶奶,甚至傅家的女主人。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所以,訂婚禮上,你才會……」
「才會什么?」他追問,眼神深邃,仿佛在等待我的答案。
「才會答應和我結婚。」我說出心中的猜測,這個念頭在我腦海里盤旋了很久。他娶我,不僅僅是因為家族利益,更是因為他早就洞悉了許曼琳的陰謀,想借此機會,徹底將她扳倒?這個想法讓我感到一絲震驚,也感到一絲希望。
傅言洲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夜色。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城市的燈光在閃爍?!溉钋?,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得多?!顾Z氣幽幽,帶著一絲深意。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我不解地問,心中充滿了困惑。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一場冰冷的聯姻,他有什么理由要幫我?「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p>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認真和專注,仿佛要將我完全吸進去。「如果我說,我不想看到你被欺負呢?」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像一道電流,瞬間擊中我的心房。
我的心猛地一跳,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不想看到我被欺負?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表露出類似關心的情緒,甚至帶著一絲……溫柔。這與他平日里冷漠疏離的形象判若兩人。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所有的疑問和困惑都堵在喉嚨里,無法說出口。
「早點休息吧?!顾麤]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后轉身離開了書房。他的背影依舊高大而挺拔,卻在我的眼中,多了一絲神秘和深不可測。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這個男人,我越來越看不懂了。他時而冷漠如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時而又會做出一些讓我意想不到的舉動,甚至說出一些讓我心跳加速的話。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冰冷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一顆怎樣的心?我的心湖,被他激起了層層漣漪,再也無法平靜。我開始對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好奇,一種想要去探究他,了解他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