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咖啡廳里,一個看上去氣質(zhì)不凡、衣著華麗的女人眼角含淚,伸出手,想握住坐在對面的女孩搭在桌上的手,卻被女孩躲開了。
女孩高高束起馬尾辮,穿著寬大的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和咖啡廳的環(huán)境似乎格格不入,顯得有些不安,微微蹙眉靠向座椅靠背,像是想跟面前的人拉開距離。
女人擦了擦眼淚,誠懇地輕聲說:“可不可以再給媽媽一次機會,我想彌補你,以前讓你被扔在小鎮(zhèn)上是媽媽的錯,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但我那時候真的沒有辦法……你爸爸他們……”
說著說著,女人的聲音哽咽了:“媽媽真的好想你……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女孩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卷翹的睫毛輕輕撲閃,“我不怪你……但我也不會跟你回去的,我的親人只有收養(yǎng)我的婆婆……您回去吧,過好自己的人生,別再找我了。”
女孩說完話站起身,快步離開了咖啡廳,背后傳來女人的失聲痛哭……
天色漸沉,女孩獨自漫步在街頭,盯著人行道上的磚頭,小聲碎碎念著:“干嘛要回來找我……”
眼眶不自覺有些發(fā)熱,女孩看向路邊轉(zhuǎn)移注意力,看到了一家玩偶店。
店里的玩偶衣服琳瑯滿目,小小一件可愛極了。
女孩兩手叉腰盯了一會兒。
“歡迎光臨‘思念’——”
推開玩偶店,門口的鈴鐺“叮鈴”了一聲,一個穿著可愛小裙子的年輕女生,笑瞇瞇地迎上前:“我是這里的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嘛?”
女孩環(huán)視一圈:“嗯……那件白色襯衫搭配背帶褲、貝雷帽、小船項鏈……還有……這套運動裝,幫我包起來吧?!?/p>
老板快速包裝好小衣服,將禮品袋遞給女孩,聲音里帶著笑意:“您一定很愛您的玩偶寶寶吧?!?/p>
女孩愣了愣,也露出笑容,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它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
晚上8點。
女孩提著裝滿小衣服的禮品袋和剛剛在路邊小攤買的涼皮,哼哧哼哧地爬樓梯,自言自語:“加油!還有一層……到啦!”
五樓走廊里,昏黃的燈光隨著腳步聲亮起,女孩靠在家門口喘氣:“唉……真該鍛煉鍛煉了,我這脆皮的身體素質(zhì)……誒?隔壁房子的封條拆了?!?/p>
女孩好奇地探頭看向五樓的另一戶,之前貼著封條,空了小半年沒有人住,看來是要來新鄰居了。
休息了一會兒緩過勁來,女孩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換上拖鞋,拖著步子往里走,把手里的東西往茶幾上一放,“啪”一聲躺倒在地毯上。
女孩望著天花板發(fā)呆了幾分鐘,坐起身,朝臥室走去,抱著一個毛絨小狗公仔回到客廳。
毛絨小狗公仔一身深棕色卷毛,耳朵耷拉下來,配合上黑色玻璃眼珠,看著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樣。
女孩最喜歡它蓬松的大尾巴,尾巴尖有一撮白毛,手感柔軟,抱起來特別舒服。
她把小狗公仔放在面前,鄭重其事地拿來禮品袋,把小衣服都翻出來擺在小狗公仔面前:“帆帆,我今天給你買了好多漂亮衣服嘿嘿,你看你喜歡哪件呀,我都給你試試好不好~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yīng)咯——”
忙活了一陣,女孩開心地把帆帆抱進懷里:“嗯!我的帆帆真好看!”
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四下寂靜時,情緒的波瀾總會突然涌出將人淹沒。
女孩笑容漸漸變淡,低頭看著懷里的小狗公仔:“帆帆……今天媽媽找到我了,她很漂亮,也很厲害,現(xiàn)在是個服裝店的老板誒。她說想讓我跟她回去,我拒絕了。我剛出生就被丟掉了,從來沒見過她,才不要跟她走呢,你和婆婆才是我的家人……”
說著,女孩有些哽咽:“可是……我也不想怪她。媽媽說不是她把我丟掉的……是她的前夫,他和他家里人因為我是個女孩不喜歡我,我覺得他一定肯定是個很討厭很討厭的人!”
“媽媽……她很難過,她說自己以前膽小懦弱、沒有能力、不敢反抗,沒有堅持把我留下,現(xiàn)在她離婚了,有了自己的事業(yè),所以找到我。”
“我不怪她……但是我也不會跟她走,我已經(jīng)習慣自己生活了,也許跟她待在一起會尷尬呢?!迸⒂檬直巢敛裂蹨I,把頭埋到帆帆的肚皮上,悶聲,“婆婆走了……我還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客廳里安靜了一會兒,突兀地響起了“咕咕”聲,女孩抬起沾著淚痕的面龐,情緒恢復了一些:“哦對,差點忘了我的涼皮……填飽肚子最重要?!?/p>
吃完涼皮,洗漱完成后,已經(jīng)是夜里10點多了。
女孩抱著電腦坐在床頭,“噠噠”開始敲鍵盤,時不時托腮思考一會兒,又繼續(xù)打字。
指尖敲下最后一個句號時,窗外濃墨般的夜色已經(jīng)沉沉壓下,只剩床邊的書桌上那盞小臺燈,在桌面投下一圈溫暖的光暈。
她將電腦合起放在書桌上,身體陷進松軟的靠枕里,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一旁。
帆帆就端坐在床頭邊,柔軟的絨布身體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柔和。
黎晚泊伸手輕輕拂過帆帆毛絨絨的頭頂。
“今天又寫完一章啦,帆帆。”她低聲說,聲音帶著長時間專注后的輕微沙啞,卻又透著心滿意足,“女主角終于鼓起勇氣了,雖然以后還有好多困難,但她肯定能成功的……”
她頓了頓,指尖停留在帆帆那對柔軟的耳朵中間,“就像我一樣,對不對?我什么都不怕,有帆帆在呢?!?/p>
帆帆安靜地坐在床頭,玻璃珠做成的眼睛在燈光下折射出一點微光,仿佛真的在認真傾聽。
女孩笑了笑,抬手關(guān)了臺燈,把帆帆抱進懷里,身體縮進被窩里,安靜地閉上眼,輕聲:“帆帆,晚安。明早見噢?!?/p>
女孩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帆帆的眼睛閃過一道光,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