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盡的時候,林望舒帶著那塊龍紋木牌和那截斷了的白玉簪,去了江南。
福伯派了個老仆跟著她,幫她打理瑣事。龍昭買的小院在西湖邊,院里果然種滿了荷花,
夏天一到,滿池碧葉映著粉荷,風一吹,都是淡淡的香,跟龍昭說的一模一樣。
林望舒在小院里住了下來。每日清晨,她會去湖邊散步,看朝陽灑在荷花上;午后,
她會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抱著那把從花滿樓帶來的烏木豎琴,彈一曲《荷風曲》,
弦音依舊清冽,卻少了往日的凄婉,多了幾分悵然;傍晚,她會坐在湖邊的石階上,
看著夕陽落下,手里摩挲著那塊龍紋木牌,跟龍昭說說話,說今天的荷花又開了幾朵,
說今天的風很舒服,說她很想他。老仆偶爾會跟她說起京城的事,說沈玉衡在關外過得很苦,
冬天凍得沒了知覺,還要去修長城,聽說前些日子得了場重病,
差點沒挺過來;說朱笙笙從柴房被放出來后,沒人敢要她,最后只能去街邊乞討,
活得很是落魄。林望舒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這些人過得好與壞,都跟她沒關系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這座小院,滿池荷花,還有龍昭的回憶。
林望舒在西湖邊的小院住滿第三年時,荷花開得比往年更盛。清晨她摘了把新鮮荷葉,
正準備回去煮茶,卻聽見巷口傳來熟悉的喚聲——“姑娘?是林姑娘嗎?”轉身時,
撞見個穿青布衣裙的婦人,荊釵布裙,懷里抱著個扎羊角辮的孩童,
手腕上那只淡青玉鐲卻格外眼熟。婦人也愣了,隨即快步上前,眼眶瞬間紅了:“真的是您!
我是春桃??!”林望舒攥著荷葉的手驟然收緊,
玉鐲的紋路在記憶里清晰浮現(xiàn)——那是五年前她從花滿樓脫身時,塞給春桃的贖身禮,
是母親留下的舊物,她說“你往后要好好過日子”?!澳阍趺磿谶@里?
”林望舒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看著春桃懷里的孩子,眉眼間依稀有當年的靈動。
春桃笑著抹了把淚,將孩子往懷里緊了緊:“當年您托暗衛(wèi)送我出七星鎮(zhèn),我就去了鄰縣,
后來嫁給了個本分的貨郎,去年他來西湖邊送貨,我們就定居在這兒了。
”她抬手摸了摸腕間的玉鐲,鐲子被摩挲得發(fā)亮,“這鐲子我一直戴著,
您當年說要我好好活,我沒辜負您?!绷滞嫱侵挥耔C,
忽然想起春桃當年總偷偷給她留熱粥,在朱笙笙刁難時悄悄遞帕子,
在她被沈玉衡堵門時拼命攔著官差。那些在花滿樓的暗無天日里,春桃的陪伴是唯一的暖意,
如今這暖意化作玉鐲上的光,落在江南的晨光里,竟比滿池荷花更讓人心安?!昂⒆佣啻罅耍?/p>
”林望舒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孩童的臉頰。“剛滿三歲,叫念安。
”春桃的笑里滿是溫柔,“我總跟他說,當年有位林姑娘,是娘的救命恩人?!彼D了頓,
目光落在林望舒手里的龍紋木牌上,聲音低了些,“龍公子……他,
哎····”林望舒的指尖撫過木牌上的紋路,暖意透過掌心傳來。
她想起龍昭在牢里最后看她的眼神,想起他寫滿“望舒”的血字,
想起江南小院里年年盛開的荷花:“他很好,只是沒能陪我來看江南的荷。
”春桃的眼圈紅了,她知道龍昭的結局,是林望舒心里永遠的疤。她拉過林望舒的手,
將一個布包塞到她掌心:“前幾日整理舊物,翻出這個,想著若能遇見您,便還給您。
”布包里是半幅殘卷,畫的是七星鎮(zhèn)的青山,山巔站著個白衣女子,
眉眼依稀是林望舒當年的模樣——是龍昭當年沒畫完的畫,春桃在花滿樓被查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