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枉死,我獻祭陽壽換他托夢夫君赴京趕考那天,還笑著吻我額間說必中狀元。
可我等來的不是喜報,而是他失足落水的死訊。官差說洪水湍急,會水的人也難逃生天。
我握著他留下的玉佩笑出了眼淚——那玉佩是他昨日才托夢說被歹人奪走的證物。
當夜我砸了城隍廟的門檻:「要么讓我見他的魂,要么我就拆了你這廟?!?/p>
直到判官顫抖著拿出三生鏡,我才看見橋頭等我的身影。他腕間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紅線,
那是被人借運奪命的證據(jù)。]1初夏的風帶著槐花的甜膩拂過院墻,
沈硯臨行前的笑意還暖著蘇婉的額角。“青兒,且待桂香滿長安,我必紅袍加身,
狀元及第歸來?!彼皖^,溫軟的唇印在她眉心,帶著少年郎獨有的清朗自信,
“給你掙個鳳冠霞帔,讓你做全京城最得意的娘子?!彼厍拔龅囊铝?,臉頰緋紅,
聲音埋在里頭,悶悶的:“誰要那些……允羨,我只要你平安回來?!彼?,胸腔微震,
又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松開,轉身匯入村口那支小小的趕考隊伍。青衫薄褂,
背影清瘦卻挺拔,像一株永不低頭的翠竹。蘇清荷就站在那棵老槐樹下,望著,
直到那身影縮成一個小點,徹底消失在塵土路的盡頭。此后數(shù)月,家書成了唯一的慰藉。
信里他說沿途見聞,說京畿繁華,說備考艱辛,字字句句,末尾總不忘添上一句“一切安好,
吾妻勿念”。她如何能不念?夜夜對燈做繡活,針腳細密,盤算著等他回來,
攢下的銀錢也該夠將舊屋翻新一間書房了。他最愛讀書,該有一間敞亮的、滿是墨香的書房。
槐花落了,桂花卻遲遲沒有香透長安。等來的是一身緇衣、面色漠然的官差。
“可是沈允羨之妻蘇氏?”她心頭一跳,扶著門框,指甲無意識掐進朽木里,點頭。
“沈允羨于離京途中,不幸遭遇襄江洪汛,失足落水,尸首……無蹤。
”官差遞上一塊漿洗得發(fā)白的包袱皮,還有幾枚被水泡得脹開的散碎銅錢,“節(jié)哀。
”失足……落水?蘇清荷晃了一下,周遭的聲音瞬間被抽空,只余下尖銳的耳鳴。
她看著官差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后面的話。洪汛……是了,今年雨水是多,
襄江確發(fā)了大水??伞鋈簧焓?,近乎粗暴地扯過那塊包袱皮,手指發(fā)顫地摸索。沒有,
什么都沒有。她猛地抬頭,眼底燒著一簇駭人的光:“他的玉佩呢?一枚青玉螭紋佩,
他從不離身的!”官差被她的眼神懾住,愣了一瞬,才皺眉不耐:“洪水滔天,
卷走個人如同螻蟻,誰還顧得上一塊玉佩?許是沖走了罷。娘子,人死不能復生,
會水的人遇上那等洪災,也是十死無生,莫再鉆牛角尖了。
”會水的人……十死無生……她不再問了,只是死死盯著那官差,直看到他心底發(fā)毛,
甩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匆匆離去。村民們聞訊趕來,嘆息著,勸慰著。多好的后生,
多可惜……娘子,命啊,認了吧。她誰也不理,關門,
將那件他臨走前換下的舊衫緊緊抱在懷里,上面早已沒了他的溫度,只剩下一片冰涼的虛無。
她睜著眼,一夜枯坐到天明。天快亮時,她才恍惚睡去。卻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里水聲滔天,
一片渾濁的黃,沈允羨在泥水里掙扎,口鼻被什么堵住,發(fā)不出聲音,只有一雙眼睛,
絕望地、死死地望著她。然后,他胸前一道微光閃過,
那枚青玉螭紋佩被一只骨節(jié)粗糲、帶著一道陳年刀疤的大手狠狠拽了去!蘇婉猛地驚醒,
心口怦怦直跳,窗外天光已大亮。她坐在榻上,喘著氣,冷汗?jié)裢噶酥幸隆?/p>
是夢……只是個夢。她試圖扯動嘴角,卻發(fā)現(xiàn)臉頰一片冰涼的濕意。她抬手去擦,
指尖卻觸到枕下一樣硬物。蘇婉的身體瞬間僵住。她慢慢地、慢慢地低頭,手探入枕下,
摸到了那樣東西。冰涼,潤澤,熟悉的螭紋棱角磕著她的指腹。她將它掏出來。
清晨微弱的光線下,那枚青玉螭紋佩靜靜躺在她掌心,水色瑩潤,
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跡嵌在螭龍爪縫的刻痕里,早已干涸發(fā)黑。昨日官差才說尸骨無存,
玉佩無蹤。昨夜她就夢到它被奪走。而現(xiàn)在,它竟詭異地出現(xiàn)在她枕下!
“呵……”一聲極輕的笑從她喉間溢出,帶著劇烈的顫抖。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
越來越癲,眼淚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砸在玉佩上,濺開一片冰涼的水漬。
失足落水?十死無生?騙鬼!她攥緊那枚玉佩,玉石堅硬的棱角深深硌進皮肉,
幾乎要嵌進骨頭里。巨大的悲慟和蝕骨的憤怒在她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將她撕裂。
下一個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她抹干臉,站起身,眼神沉寂得像一口枯井,
唯最深處燃著一點幽冷的、瘋魔的火。夜深得潑墨一般,連狗吠都聽不見。
蘇清荷揣著那枚染血的玉佩,提著一把砍柴的斧頭,一步步走向村尾的城隍廟。廟小,
泥塑的城隍爺斑駁脫落,供桌上積著厚厚的灰。她抬腳,狠狠踹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聲響在死寂的夜里炸開,驚起檐角幾只夜梟。她走到城隍泥像前,仰起頭,
聲音劈裂了一般沙啞,卻帶著不管不顧的狠厲:“出來!”四野寂靜,只有穿堂風嗚咽。
她抬手,斧刃狠狠劈在供桌一角,木屑紛飛!“我知道你們在!要么讓我見沈允羨的魂!
問明他是怎么死的!”她眼中血絲密布,死死瞪著那泥塑,“要么——!
我今天就拆了你這破廟!砸了你的金身!讓你這城隍也做不成!”陰風驟起,
吹得她發(fā)絲飛舞,案上殘燭明滅不定。一股無形的威壓沉甸甸落下,試圖讓她跪伏。
蘇婉脊背挺得筆直,牙齦咬出了血,腥氣彌漫在嘴里,竟嗤嗤地笑了起來,斧頭又舉了起來,
作勢要劈向那泥塑的頭顱!“呵……好烈的性子。”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廟中光影扭曲,
一個穿著判官服、面色青黑的陰官現(xiàn)身,手持一卷簿冊,眼神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她,
最終落在她緊握玉佩、青筋暴起的手上?!疤K氏,陰陽有序,亡魂已入地府,
豈是你說見就見?”“有序?”蘇婉笑聲更冷,染著血的瘋狂,“害人性命,奪人氣運,
這就是你們的序?!我今日見不到他,就攪得你們陰陽兩序皆不得安寧!我說到做到!
”判官面色一變,周遭溫度驟降,似有無數(shù)鬼手要將她拖入深淵。蘇婉卻像毫無察覺,
只死死盯著他。判官與她僵持片刻,竟在她那焚盡一切的瘋狂目光下敗下陣來。
他終是嘆了口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翻手取出一面古樸的銅鏡。鏡面幽光朦朧,
如水波蕩漾。“此乃三生鏡,可窺望鄉(xiāng)臺前景象,”判官聲音干澀,“只看一眼,
你便……”他話未說完,蘇婉已一把奪過那鏡。冰涼的鏡框觸手,她深吸一口氣,
低頭看向鏡中。昏沉幽暗的背景,一條渾濁不堪的大河無聲奔流,河上一座孤零零的石橋。
橋頭,一道清瘦熟悉的身影背對著鏡子,孤寂地站在那里,像已站了千年萬年,
還要永遠站下去。允羨!蘇清荷的呼吸剎那停滯,心臟被一只鬼手攥緊,疼得她彎下腰,
卻仍死死盯著鏡子。仿佛察覺到她的注視,鏡中的沈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來。
面容依舊清俊,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眉眼間積著化不開的憂郁與……焦急。他在等,
等一個或許永遠等不到的人。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鏡面,與她對上。蘇清荷張了張嘴,
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瘋狂奔流。就在他轉身的這一瞬,
她看清了......在他垂在身側的手腕上,纏繞著無數(shù)根細如發(fā)絲、卻猩紅刺目的線!
那些紅線深深勒進他的魂體,幾乎要將他割裂,另一端則詭異地沒入虛空,不知延伸向何處,
源源不斷地汲取著他的一切。那不是普通的繩索。蘇婉雖不通玄術,卻本能地知道,
那是在掠奪,是在啃噬!是借運!是奪命!他根本不是失足落水!他是被人害死的!
是被這些惡毒的紅線,生生拖死的!鏡面驟然模糊,景象消失?!斑?!”判官悶哼一聲,
猛地將三生鏡收回,臉色又青白了幾分,像是承受了極大的反噬。蘇清荷維持著低頭的姿勢,
一動不動。再抬頭時,臉上所有淚痕皆已干涸,眼底那點幽冷的火已燒成燎原之勢,
平靜之下是徹骨的瘋狂與恨意。她沒再看判官,也沒看那城隍泥塑,只是轉身,
一步步走出這破敗的城隍廟。門外,天色依舊濃黑,但遠處天際,
已透出一絲近乎猙獰的血色。她握緊手中的玉佩,指節(jié)白得嚇人。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卻一字一句,淬血磨刀:“允羨,你等著。”“害你的人,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2我燒了祖宅獻祭了陽壽跟城隍大人換來七日的修為,手持染血玉佩直闖京兆府尹大堂。
“大人若不信民婦所言,請看這玉佩證物!”驚堂木拍響時,玉佩驟然迸出血光,
三根奪運紅線凌空浮現(xiàn)直指后堂——那后面坐著今科狀元郎。“妖婦胡言!
”狀元郎腕間紅線猙獰扭動,我忽然對著空蕩蕩的堂口笑了:“阿硯,
你來看——”“他們每一條命,都抵不過你腕間一道傷痕?!弊嬲巧蚣易詈笠稽c根基,
是沈硯寒窗苦讀時唯一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是他們成婚時,他牽著她的手,笑著說“清兒,
我們有了一個家”的地方。蘇清站在堂屋中央,目光一寸寸掠過積灰的桌椅,褪色的窗花,
最后落在墻上那幅沈硯親手寫的“靜水流深”上。他的字,總是清瘦又遒勁。
她搬來了所有能引火的干草、朽木,堆在墻角屋邊。又去村頭最烈的酒家,
買光了所有的燒刀子。烈酒潑灑,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混著舊木陳灰的味道,
沉甸甸壓在心口。火折子亮起微弱的光,在她指尖顫抖。這一燒,就真的什么都沒了。過往,
溫情,念想,歸處。她閉上眼,沈硯站在奈何橋頭的身影浮現(xiàn),腕間那些猩紅刺目的線,
如同燒紅的鐵烙在她心上。眼睛倏地睜開,里面只剩決絕的冷。火折子落在潑了酒的干草上。
轟——!火焰猛地竄起,貪婪地舔舐著木質的結構,迅速蔓延,熱浪撲面,灼得皮膚生疼。
沖天火光中,她仿佛看見沈硯溫潤的眉眼,對他輕輕笑了笑?!霸柿w,等我。”七日。
她只有七日時間。京城,京兆府。衙役水火棍重重敲擊地面,喊著“威——武——”。
高堂之上,京兆府尹面色沉肅,看著堂下跪著的素衣女子。她身形單薄,背脊卻挺得筆直,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睛,黑得嚇人,里面像是燒著無聲的業(yè)火?!懊駤D蘇清,
狀告今科狀元李崇云,謀害我夫沈允羨,奪其氣運,冒名頂替!”她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穿透了大堂的肅穆,砸在每個人耳中。府尹皺眉:“狀告朝廷新貴,
可知是何等罪過?你有何證據(jù)?”堂外圍觀的百姓一陣騷動,今科狀元?那可是天子門生,
風光無兩,這村婦莫非是瘋了?蘇清雙手托起那枚青玉螭紋佩?!按四宋曳蛏蛟柿w貼身之物,
上有兇手爭奪時留下的血痕!請大人明鑒!”府尹示意衙役將玉佩呈上,仔細端詳,
并未看出異常,語氣微沉:“僅憑一枚玉佩,如何能指證當朝狀元?蘇氏,
你可是因喪夫之痛,神智不清了?”“大人!”蘇清抬頭,目光如炬,“證據(jù)不在玉佩表面,
而在其內(nèi)!請大人將此佩置于清水之中!”府尹將信將疑,命人取來一盆清水。
玉佩被放入水中,清澈的水面微微蕩漾。起初并無異樣。堂后,
一道穿著錦紅狀元袍的身影悄然出現(xiàn),隔著紗簾望向堂內(nèi),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正是李崇云。他腕間衣袖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微微蠕動。
府尹正要開口斥責蘇氏無端生事。突然——水盆之中的玉佩猛地爆出一團幽紅血光!
那光芒并不耀眼,卻邪異非常,映得整個公堂一片詭異暗紅!緊接著,
三道細如發(fā)絲、卻猩紅刺目的線狀虛影,猛地從玉佩中激射而出,如同有了生命的毒蛇,
無視實物阻礙,直直射向堂后!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那三道紅線,精準無比地,
纏繞在了剛剛聞訊趕來、正站在紗簾后的狀元郎李崇云的手腕上!“啊!”李崇云猝不及防,
驚得低叫一聲,猛地甩手,那紅線卻如同長在了他肉里,紋絲不動,
反而在他掙扎間扭動得更加猙獰,清晰無比地呈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滿堂嘩然!“妖術!
這是妖婦使的妖術!”李崇云又驚又怒,猛地掀開紗簾沖出,指著蘇清,臉色煞白,
腕上紅線因他的激動而劇烈扭動,宛若活物,“大人!快將這妖婦拿下!
”府尹也被這超乎常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一時竟忘了反應。
蘇清卻看也不看氣急敗壞的李崇云。她忽然轉向公堂門口空無一人的方向,
臉上的冰霜瞬間消融,竟露出一抹極溫柔、極哀戚的笑容,
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允羨,你來看——”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面色倉皇的李崇云,
掃過他那雙被紅線纏繞、曾奪走她夫君性命和氣運的手腕,聲音陡然轉冷,
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他們每一條命,都抵不過你腕間一道傷痕。
”話音落下,公堂內(nèi)外,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李崇云腕上的紅線,仍在瘋狂扭動,
昭示著某種無法抵賴的罪惡。府尹手中的驚堂木,“啪”一聲,掉在了案上。
3忘川河水腥濁,無聲奔流,卷挾著無數(shù)殘破的魂影與嗚咽,永無止境。
河畔那株枯槁的彼岸花,開了又敗,敗了又開,猩紅的花瓣零落成泥,周而復始,不知疲倦。
沈硯允羨就站在奈何橋頭,站成了一尊沉默的碑。新魂舊鬼從他身邊麻木地走過,
被那碗渾濁的湯水洗去前塵,化作懵懂空茫的一點靈光,投入輪回井中,再無痕跡。唯有他,
固執(zhí)地釘在原地,任憑鬼差呵斥,陰風蝕骨,紋絲不動。他垂著眼,目光落在自己腕間。
那一道道猩紅刺目的線早已深入魂髓,無時無刻不在汲取著他殘存的一切,
帶來細密綿長的痛楚??蛇@痛,遠不及他心口萬分之一的煎熬。塵緣已了。這四個字,
是陰司律條,是判官冷硬的批語,是所有鬼魂必須遵從的鐵律。死了,便是斷了,陽世種種,
愛恨情仇,皆如昨日死,不可追,不可念。他懂。他生前讀圣賢書,明事理,怎會不懂?
可……那是清兒啊。是他笑著吻過額頭,許諾要鳳冠霞帔的妻;是他寒窗苦讀時,
永遠亮著一盞暖燈、溫著一碗熱粥的念想;是他想過白頭偕老,生同衾死同槨的人。
如何能了?怎肯能了!他不敢想她得知死訊時的模樣。是崩潰大哭,還是…… ?
她性子外柔內(nèi)剛,骨子里有種驚人的韌勁,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恐懼。他怕她不信,
怕她追查,怕她那股韌勁變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清兒……別做傻事……”他對著空茫的幽冥,無聲嘶喃,魂體顫抖,“好好活著,
替我看看往后的春桃秋菊,夏荷冬雪……忘了我……”可另一個聲音又在瘋狂叫囂:等等她!
說好的,要等她!若她真的來了,黃泉路冷,他得陪著她,不能讓她一個人害怕。
這念頭一生,便如毒藤纏繞心臟,勒得他幾乎魂飛魄散。等?若真等到了,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終究沒有放下,意味著她或許……因他之死,悲痛欲絕,隨他而來。不!
他寧愿她忘了他,改嫁他人,兒孫滿堂,平安喜樂地過完一生,哪怕那份快樂與他再無瓜葛。
他寧愿自己在這橋頭站到地老天荒,站到魂飛魄散,也絕不愿在來的新魂里,看到她的身影!
兩種截然相反的恐懼日夜撕扯著他。一邊是怕等不到永世孤獨,
一邊是怕等到后那令人窒息的絕望。孟婆拄著拐杖,又一次蹣跚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