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們?nèi)齻€人壓抑的呼吸聲。
張桂芬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被我那句“法律上沒有義務(wù)”給氣得不輕。
陳宇依舊低著頭,但我能看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我知道,硬碰硬只會讓他們惱羞成怒,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我需要時間,需要喘息的空間來思考對策。
于是,我放緩了語氣,臉上擠出一絲疲憊和順從的表情。
“媽,陳宇,你們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p>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上了一點(diǎn)恰到好處的委屈。
“這么大的事,你們突然告訴我,我……我腦子有點(diǎn)亂。60萬,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更何況,還關(guān)系到大哥的婚事。”
我這番話,成功地讓他們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懈了一點(diǎn)。
張桂芬的臉色緩和了些,狐疑地看著我:“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故作順從地看著陳宇,輕聲問道:“那這60萬,你們打算怎么還?我的意思是,總得有個章程吧?大哥買房,是首付還是全款?公公的債,是還給誰?利息怎么算?”
我的問題聽起來像是一個真心實(shí)意想要解決問題的妻子會問的,充滿了對家庭事務(wù)的關(guān)心。
張桂芬一聽我松了口,立刻眉開眼笑,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
“哎喲,這就對了嘛!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她迫不及待地說道:“你公公那個債,只要錢到位,人家那邊立馬就撤了,保證以后不來找麻煩!至于你大哥,首付夠了就行,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這事辦成了,你就是我們陳家的大功臣!”
陳宇也終于抬起了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復(fù)雜的懇求和催促,仿佛在對我說:“你看,事情就這么簡單,你快點(diǎn)答應(yīng)吧,幫幫我們。”
幫你們?
我心里冷笑一聲,臉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
“錢都在我爸媽給我辦的卡里,是我名下的。要動用這么大一筆錢,銀行那邊手續(xù)挺麻煩的?!?/p>
我停頓了一下,觀察著他們的反應(yīng),然后拋出了我的第一個條件。
“這樣吧,為了把事情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也為了讓我心里有個底,你們能不能先把公公的債務(wù)證明,比如借條、合同之類的,拿給我看一下?還有那個債主的聯(lián)系方式,我也想了解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談?wù)劊瑴p免一點(diǎn)利息什么的?!?/p>
我的要求聽起來合情合理,一個要拿出66萬真金白銀的人,要求看看證據(jù),再正常不過了。
張桂芬和陳宇對視了一眼,眼神里都閃過一絲猶豫和慌亂。
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提出這種“節(jié)外生枝”的要求。
在他們的劇本里,我應(yīng)該在他們的威逼利誘下,哭著把銀行卡交出來,然后他們拿著錢去逍遙快活。
張桂芬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推脫道:“哎呀,那些放高利貸的,都是些不好惹的社會人,你一個女孩子家,瞎摻和什么?萬一惹上麻煩怎么辦?你把錢直接轉(zhuǎn)給陳宇就行了,剩下的事我們男人來處理?!?/p>
“媽,話不能這么說。”我立刻打斷她,語氣雖然溫和,但態(tài)度卻異常堅(jiān)決。
“這筆錢畢竟是我的嫁妝,是我爸媽的血汗錢。我要是連錢花到哪兒去了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拿出去了,那我怎么跟我爸媽交代?”
我轉(zhuǎn)向陳宇,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陳宇,你也不希望我做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吧?我只是想確保,這筆錢能夠真正地解決問題,而不是打了水漂。親眼看到證據(jù),我才能放心啊。”
我把“解決問題”和“放心”這兩個詞咬得很重。
陳宇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了我的視線。
他知道,如果他再拒絕,就顯得太心虛了。
僵持了幾秒鐘,他終于妥協(xié)了。
“行,行吧。那些材料……在我爸那兒,我去拿,不過可能需要點(diǎn)時間?!?/p>
“沒關(guān)系,我等。”我立刻“體貼”地表示理解。
然后,我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今天太晚了,我也累了。這么大的事,也需要讓我自己一個人冷靜地想一想。你們……能先讓我靜一靜嗎?”
我的逐客令下得委婉,卻不容拒絕。
張桂芬還想說什么,被陳宇用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今晚逼得太緊,可能會適得其反。
“好,那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p>
陳宇站起身,拉著不情不愿的張桂芬,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臉上所有偽裝的順從和疲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眼神冰冷。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