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宇開著他那輛半舊的國產(chǎn)車，載著我和張桂芬，一路往城市的郊區(qū)駛?cè)ァ?/p>
車窗外的景象越來越荒涼，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最后連平房都看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田野和破敗的廠房。
車子最終在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破舊茶館門口停下。
茶館的招牌歪歪斜斜，上面的紅漆已經(jīng)剝落得差不多了，門口掛著兩串早就褪了色的紅燈籠，在蕭瑟的秋風(fēng)里搖搖欲墜。
“就是這里了。”陳宇熄了火，回頭叮囑我，“記住，進去以后別亂說話?！?/p>
張桂芬也緊張地搓著手，壓低聲音說：“對，你就裝作害怕的樣子，讓他們覺得我們是真心來還錢的。”
我點點頭，心里冷笑。
裝？我根本不用裝。
看到這種地方，任誰都會感到一絲不安。
我們一推開茶館的門，一股混合著劣質(zhì)茶葉、煙草和霉味的渾濁空氣就撲面而來。
茶館里光線昏暗，只有零星幾個客人，都長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露出胳膊上劣質(zhì)紋身的男人看到我們，站了起來，朝我們招了招手。
“宇哥，這邊?！?/p>
陳宇立刻堆起笑臉，拉著我們走了過去。
“強哥，等久了吧?！?/p>
那個被稱為“強哥”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露骨又輕佻，讓我極不舒服。
他旁邊的另一個瘦高個，則不停地抖著腿，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
“這位就是弟妹吧？長得挺水靈啊?！睆姼邕肿煲恍?，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齒。
“廢話少說！”旁邊的瘦高個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錢呢？帶來了嗎？說好的60萬，一分都不能少！再拖下去，可就不是斷手斷腳那么簡單了！”
他的聲音又高又尖，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張桂芬立刻被嚇得縮了縮脖子，緊緊抓住陳宇的胳膊。
我表面上也配合地瑟瑟發(fā)抖，手緊緊地抓著包，像是受驚的小鹿，實則我的手機早就在進門前就開啟了錄音和錄像功能，正藏在我的包里，將這一切都清晰地記錄下來。
“強哥，您別生氣，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标愑铧c頭哈腰地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軟中華，遞了過去。
強哥接過煙，卻沒有抽，只是在手里把玩著。
“解決？怎么解決？拿錢解決！”
我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決定加點料。
我用顫抖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大哥，我們……我們肯定是想還錢的。就是……就是想問問，這個利息，能不能……能不能再少一點？我們家實在是……太困難了?！?/p>
我的聲音又輕又軟，充滿了哀求。
強哥和那個瘦高個對視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不耐煩。
“少？你想得美！告訴你，這已經(jīng)是看在你們家老陳的面子上了！再敢討價還價，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讓你老公不好過！”瘦高個惡狠狠地說道。
我被“嚇”得往后一縮，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注意到，在他們對話的間隙，強哥和陳宇之間有幾次非常隱蔽的眼神交流。
而且，在強哥拍桌子的時候，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條，從他的袖口里滑了出來，掉在了桌子下面，靠近我腳邊的位置。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假裝被嚇得腿軟，身體一歪，順勢蹲了下去，一邊哭著說“我害怕”，一邊飛快地將那張小紙條撿起來，迅速塞進了口袋里。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被嚇哭”的表演上，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的小動作。
“好了好了，別嚇著弟妹?！睆姼缂傩市实爻鰜泶驁A場，“看在弟妹這么有誠意的份上，這樣吧，給你們?nèi)鞎r間，三天后，還是這個地方，錢必須到位！否則，后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