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宅異兆光緒二十三年,霜降。沈硯秋蹲在褪色的青花地磚上,
指尖剛觸到那道裂痕,閣樓的木窗突然 “吱呀” 一聲被風推開。
檐角銅鈴在穿堂風里撞出細碎的響,混著后院老槐樹的葉子簌簌落進來,
正好貼在他面前那冊《考工記》的殘卷上?!跋壬?,天快黑了。” 學徒阿福抱著銅燈進來,
燈芯爆出的火星子落在窗臺上,照亮了梁上懸著的蛛網(wǎng),
“掌柜的讓您今日務必把這青銅面具的拓片趕出來,明早東洋的客人要來看。
”沈硯秋沒抬頭,指尖順著面具邊緣的饕餮紋游走。這物件是三日前從城郊古墓里挖出來的,
巴掌大的青銅胎上覆著層暗綠色的包漿,眼窩處鑲嵌的兩顆黑曜石在昏光里泛著冷幽幽的光。
他總覺得這面具不對勁,尤其是湊近時,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
像是陳年的血混著腐土的味道?!爸懒??!?他應了聲,從木匣里取出朱砂墨,
剛要往拓紙上按,閣樓的門突然 “哐當” 一聲自己關上了。阿福嚇得手一抖,
銅燈里的燈油灑出來,在青磚上積成小小的一灘,映得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怎、怎么回事?” 阿福的聲音發(fā)顫,往沈硯秋身后縮了縮。沈硯秋皺著眉抬頭,
目光掃過緊閉的門窗,最后落在墻角那尊半人高的青石門墩上。
那門墩是去年從舊貨市場收來的,雕著纏枝蓮紋,平日里安安靜靜待在角落,
此刻卻像是被什么東西碰過,底座的灰塵上印著半個模糊的腳印 —— 不是人的,
倒像是某種獸類的蹄印,帶著三個尖銳的趾頭?!皠e慌?!?他按住阿福的肩膀,
伸手從腰間摸出個桃木符。這符是他師父臨終前給的,朱砂畫的符文已經(jīng)有些褪色,
卻總能在遇到邪祟時發(fā)燙。此刻桃木符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異動。就在這時,
那青銅面具突然 “咔嗒” 響了一聲。沈硯秋猛地回頭,只見面具的下頜處裂開一道細縫,
像是有人在里面輕輕撬動。他伸手去碰,指尖剛碰到青銅胎,
就覺得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往上爬,瞬間傳遍全身。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 —— 閣樓的木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墓道,
兩側的石壁上刻滿了猙獰的鬼怪,地上積著厚厚的白骨,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響。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阿福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沈硯秋猛地回神,
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閣樓里,只是手里的拓紙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青銅面具安安靜靜地躺在案上,
剛才的裂痕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只是他的幻覺?!皼]事?!?他揉了揉發(fā)疼的太陽穴,
把拓紙鋪好,“你先下去,我自己待一會兒?!卑⒏|c點頭,抱著銅燈快步走了出去,
臨走時還不忘把門掩上。閣樓里又恢復了寂靜,只有檐角的銅鈴偶爾響一下。
沈硯秋深吸一口氣,再次拿起青銅面具,這一次,他清晰地聽到面具里面?zhèn)鱽砑毼⒌穆曧懀?/p>
像是有人在輕輕呼吸。他把面具翻過來,只見背面刻著一行細小的篆文,因為年代久遠,
很多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他借著銅燈的光仔細辨認,
勉強認出 “血祭”“輪回”“怨氣” 幾個字,最后一個字像是 “槐”,
又像是 “魁”。就在這時,后院突然傳來 “嘩啦” 一聲響,像是有人打翻了水缸。
沈硯秋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往外看。月光下,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晃來晃去,
樹干上似乎纏著什么東西,黑沉沉的一團,像是人的頭發(fā)。他剛要仔細看,
那團黑影突然動了,緩緩抬起頭 —— 沒有臉,只有密密麻麻的頭發(fā),順著樹干往下垂,
拖在地上,像是一條黑色的蛇。沈硯秋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桃木符。
就在這時,閣樓里的銅燈突然滅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他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輕輕的,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罢l?” 他喝了一聲,轉身去摸桌上的火折子。沒有回應,
只有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一股熟悉的腥氣 —— 和青銅面具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沈硯秋的手指終于碰到了火折子,“嚓” 的一聲點亮?;鸸庵校?/p>
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案前,穿著破爛的青色長衫,頭發(fā)披散著,遮住了臉。
而那青銅面具,正穩(wěn)穩(wěn)地戴在那人的臉上,眼窩處的黑曜石在火光里泛著詭異的光。
“你是誰?” 沈硯秋握緊了桃木符,掌心已經(jīng)沁出了冷汗。那人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抬起手。沈硯秋看到他的手指又細又長,指甲泛著青黑色,像是涂了一層墨。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他臉頰的時候,桃木符突然發(fā)燙,一道紅光從符上散開來,
那人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猛地后退一步,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趁著這個間隙,
沈硯秋一把抓起桌上的青銅面具,轉身就往門口跑。他剛拉開門,就看到阿福站在樓梯口,
臉色慘白?!跋壬瑒偛拧?剛才后院的老槐樹……” 阿福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沈硯秋拉著往下跑。兩人一路跑到前堂,掌柜的正坐在柜臺后算賬,
看到他們慌慌張張的樣子,皺著眉問:“怎么了?慌成這樣。
”“面具…… 閣樓里有東西……” 沈硯秋喘著氣,把青銅面具放在柜臺上。
掌柜的拿起面具看了看,又摸了摸,疑惑地說:“什么東西?這面具好好的,
剛才我還來看過?!鄙虺幥镢读艘幌拢倏茨乔嚆~面具,確實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桃木符,朱砂符文還是好好的,只是溫度已經(jīng)降了下來。
“難道是我看錯了?” 他喃喃自語。掌柜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是最近太累了,
產(chǎn)生幻覺了。你先回去休息,拓片明天再趕也不遲?!鄙虺幥稂c點頭,心里卻總覺得不安。
他拿起青銅面具,決定帶回自己住的地方,萬一真有什么問題,也好及時應對?;氐郊視r,
已經(jīng)是深夜。沈硯秋住在城南的一個小院里,院子里種著幾棵桂花樹,此刻正是開花的季節(jié),
空氣里滿是甜香。他把青銅面具放在書房的案上,又點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爐里。
“不管你是什么東西,別來纏著我。” 他對著面具低聲說,然后轉身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回到書房,卻發(fā)現(xiàn)香爐里的香已經(jīng)滅了,青銅面具的位置也變了,正對著門口,
眼窩處的黑曜石像是在盯著他看。沈硯秋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慢慢走過去,剛要拿起面具,
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罢l???” 他問。沒有回應,敲門聲卻還在繼續(xù),輕輕的,
一下一下,像是小孩子的手指在敲。沈硯秋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月光下,
他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口,穿著白色的裙子,頭發(fā)披散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靶∶妹?,
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里?” 他疑惑地問。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
指了指他手里的青銅面具。沈硯秋心里一緊,“你認識這個面具?”小女孩還是不說話,
只是一步步往前走。沈硯秋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腳沒有沾地,而是飄在半空中,
白色的裙子在月光里泛著淡淡的光。“你是……” 他剛想說 “鬼” 字,
小女孩突然不見了。窗外空蕩蕩的,只有桂花樹的影子在晃。沈硯秋猛地關上窗戶,
靠在墻上大口喘氣。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惹上麻煩了。第二章 槐下秘影第二天一早,
沈硯秋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他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打開門,看到阿福站在門口,
臉色比昨天還白?!跋壬?,不好了!” 阿福的聲音帶著哭腔,
“后院的老槐樹…… 出事了!”沈硯秋心里一沉,趕緊跟著阿福往古玩店跑。一路上,
阿福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昨天晚上他回去后,總覺得心里不安,半夜又回到古玩店,
卻看到后院的老槐樹下圍著一群人,樹干上纏著一個女人,已經(jīng)沒氣了。等他們趕到古玩店,
后院已經(jīng)圍滿了人,捕快正在勘察現(xiàn)場。沈硯秋擠進去,看到老槐樹下躺著一個女人,
穿著青色的長衫,頭發(fā)披散著,遮住了臉。而樹干上,還纏著幾縷黑色的頭發(fā),
和他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樣?!吧蛳壬?,你來了?!?捕頭李大人看到他,走了過來,
“昨晚你是最后一個離開閣樓的,有沒有看到什么異常?”沈硯秋點點頭,
把昨晚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包括青銅面具的異動和那個小女孩。李大人皺著眉,“青銅面具呢?
帶來了嗎?”沈硯秋從懷里掏出面具,遞給李大人。李大人接過面具,仔細看了看,
又聞了聞,“這面具確實不對勁,有股血腥味。不過,
那個小女孩…… 會不會是你產(chǎn)生的幻覺?”“不會?!?沈硯秋肯定地說,
“我看得很清楚,她的腳沒有沾地,是飄著的?!崩畲笕顺聊艘粫?,“這樣吧,
你先把面具交給我,我讓人送去檢驗。另外,你最近小心點,這案子恐怕不簡單。
”沈硯秋點點頭,心里卻更加不安。他總覺得,這女人的死和青銅面具有關,而那個小女孩,
或許就是解開謎團的關鍵。回到家后,沈硯秋把自己關在書房里,翻遍了家里的古籍,
希望能找到關于青銅面具和槐樹精怪的記載。終于,在一本破舊的《山海經(jīng)》殘卷里,
他看到了一段記載:“槐江之山,其上多青雄黃,多藏瑯玕、黃金、玉,其陽多丹粟,
其陰多采黃金銀。實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人面,虎文而鳥翼,徇于四海,
其音如榴。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食者不妒。有鳥焉,
其狀如鸮而人面,蜼身犬尾,其名自號也,見則其邑大旱?!边@段記載里提到了槐江之山,
卻沒有提到青銅面具。沈硯秋又翻了幾頁,看到一段關于 “鬼面” 的記載:“昔有蚩尤,
造青銅鬼面,以聚怨氣,戰(zhàn)黃帝于涿鹿。后蚩尤敗,鬼面不知所蹤。傳言鬼面能引陰魂,
惑人心智,得之者必遭天譴?!鄙虺幥镄睦镆惑@,難道這青銅面具就是蚩尤造的那一個?
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風吹過的聲音,緊接著,
他聽到有人在輕輕喊他的名字:“沈硯秋…… 沈硯秋……”聲音很輕,像是女人的聲音,
帶著一絲幽怨。沈硯秋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看到一個女人站在桂花樹底下,
穿著青色的長衫,頭發(fā)披散著,正是昨天死在老槐樹下的那個女人?!澳恪?你想干什么?
” 沈硯秋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她緩緩伸出手,指向沈硯秋的書房,
“面具…… 還給我……”沈硯秋嚇得趕緊關上窗戶,靠在墻上大口喘氣。他知道,
這女人是來找青銅面具的,可面具已經(jīng)被李大人拿走了,他該怎么辦?就在這時,
書房的門突然開了。沈硯秋猛地回頭,看到那個小女孩站在門口,還是穿著白色的裙子,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澳愕降资钦l?” 沈硯秋握緊了拳頭。小女孩沒有說話,
只是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槐下有墓,血祭破咒?!睂懲旰?,
小女孩就消失了。沈硯秋走過去,看著紙上的字,心里疑惑不解。槐下有墓?
難道是后院的老槐樹下有古墓?血祭破咒?又是什么咒?他決定去古玩店的后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