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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城市的霓虹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投下變幻的光影。我把疲憊不堪的身體重重陷進客廳那張柔軟寬大的沙發(fā)里,骨頭縫里都透著被碾碎般的酸痛。
臉頰上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手臂上被林媚指甲掐破的地方已經(jīng)結(jié)了暗紅的痂,但每
一次輕微的移動,都能扯動那一片皮膚下的淤青。更深的疲憊,是
一種從心底彌漫開的、被羞辱后的空茫和冰冷。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下午那場荒謬絕倫的羞辱——那杯水,那顆被咬了
一口的提子,那些鄙夷的目光,林媚那張猙獰的臉,還有那句刻進骨髓的“出來賣的野雞”……
嗡……手機震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劃開屏幕。工作群的消息早已設(shè)置免打擾。一個鮮紅的數(shù)字提示跳在微信朋友圈的圖標上。
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
最新動態(tài),來自那個被我備注為“臻顏-林賤人”的頭像。一個小時后前發(fā)布的。
四條。
連著四條。
【某些窮B啊,沒錢就別學人來高檔地方丟人現(xiàn)眼了!連個最便宜的會員都辦不起,還敢偷吃我們店里的VIP果盤!賤不賤啊![嘔吐][嘔吐]】
【配圖:九宮格。全是下午我被那兩個保安粗暴地架出大門、摔在地上的不同角度抓拍!一張張,清晰地放大,聚焦在我沾滿灰塵、帶著擦傷、表情狼狽驚愕的臉上!像游街示眾!】
第二條:
【天天背些高仿假貨倒換得勤快!死窮酸還硬要裝X!被人戳穿了就滿地打滾撒潑!這大概就是某些當三的賤骨頭本質(zhì)吧?[鄙視][鄙視]】
【配圖:依舊是那幾張照片的拼湊?!?/p>
第三條:
【小丑一個!花點散客的小錢還真把自己當上帝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摳鼻]】
【配圖:還是我?!?/p>
第四條:
【托某些low貨的福,耽誤我們時間!不過無所謂了,店里馬上就有個億級大單落地!這種垃圾窮B以后也別來了!晦氣![再見][再見]】
【配圖:臻顏美容院門口排長隊的遠景圖?!?/p>
四條動態(tài),每一條都像淬了毒液的匕首,狠狠扎進我本就傷痕累累的自尊里!那些被刻意放大的、我的狼狽丑態(tài),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那精心營造的“高端社交圈”里!下面是一片叫好和附和的評論:
“媚姐威武!就該治治這種不要臉的!”
“真是什么人都有!窮酸就別出來現(xiàn)眼了!”
“哈哈哈,這臉拍的,絕了!解氣!”
“媚姐店真火!一個億大單求帶飛!”
一股冰冷的血氣直沖頭頂,眼前瞬間發(fā)黑!手機被我狠狠砸在沙發(fā)柔軟的真皮扶手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賤人!”牙齒幾乎要咬碎。
胸腔劇烈起伏,林媚那張囂張刻薄的臉和丈夫顧澤那張總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在眼前交替閃現(xiàn)……美容院……一個億的訂單……
“大小姐,這是誰惹你生這么大氣?”
一個帶著笑意的溫潤男聲從旁邊傳來。
我猛地抬頭。
顧澤正從開放式廚房的方向走過來,腰間系著那條我親自挑選的米白色格紋圍裙,手里端著
一只骨瓷燉盅,裊裊熱氣伴著濃郁的雞湯香氣飄散過來。他臉上帶著
一貫的、近乎完美的寵溺笑容,暖黃的燈光打在他俊朗的臉上,眉眼彎彎,嘴角上翹。
這副體貼好丈夫的形象,曾經(jīng)是我忙碌生活里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慰藉。但此刻,看著這張臉,下午在美容院發(fā)生的一切,林媚那句“跟我這種當三的可不一樣”,還有這四條惡毒的朋友圈……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密密麻麻扎進我的視網(wǎng)膜!
“林媚?!蔽覐难揽p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冷得自己都覺得陌生。
顧澤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似乎僵滯了零點一秒,快得幾乎無法捕捉。他很快恢復如常,把燉盅輕輕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揭開蓋子,濃郁的香氣更盛。
“哦?臻顏的林老板?”他語調(diào)輕松,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疑惑,“她怎么惹到我們家小公主了?說來聽聽?我給你燉了雞湯,喝點暖暖胃?!彼闷鹦∩?,作勢要喂我。
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像根引線,瞬間點燃了我壓抑了一下午的火山!
“她今天訛我!”我猛地坐直身體,避開他伸過來的勺子,指甲幾乎掐進沙發(fā)皮里,“就因為我在她店里喝了杯水!就因為我沒碰的果盤被人咬了一口賴我頭上!就要我辦八十八萬的會員卡!我不肯,她就讓保安把我扔出大門!還污蔑我是小三、是雞!在朋友圈發(fā)我照片!顧澤!她在誹謗我!她在侵犯我的肖像權(quán)!我要告她!我一定要告到她破產(chǎn)!讓她在監(jiān)獄里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我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帶著燃燒的怒火和強烈的屈辱。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顧澤聽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他放下勺子,皺起了眉頭,那表情……不是憤怒,不是心疼,而是一種……近乎于責備的不認同?
“就為這事兒?”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試圖“講道理”的意味,“老婆,你也是,”他嘆了口氣,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跟個小小的美容院老板娘較什么勁?。俊?/p>
他往前傾了傾身體,直視著我噴火的眼睛,語氣像是在開導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八十八萬,對你來說不就是一點零花錢嗎?至于氣成這樣?讓你辦你就辦了唄!皆大歡喜不好嗎?她們開店做生意也……”
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然后補充道:“……也挺不容易的。”
挺不容易的?
一股寒氣,比下午摔在水泥地上時感受到的更刺骨,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將心口那團怒火都凍住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看著這張朝夕相處、曾以為彼此心意相通的英俊臉龐。
“你在幫她說話?”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失望而微微發(fā)顫。
顧澤似乎也意識到失言,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避開我銳利的審視:“我不是幫她!我這是就事論事!”他語速加快,帶著一絲急于辯解的生硬,“再說了,你在人家店里喝了人家的水,這是事實吧?這事兒……人家也確實沒冤枉你。”
沒冤枉我?
這盆冰水,比林媚所有的污言穢語加起來還要冰冷徹骨!結(jié)婚兩年,他一向?qū)⑽遗踉谡菩?,做飯煲湯從不假手他人,我曾以為他是這世上最懂我、最護著我的人!可現(xiàn)在……
我的目光死死鎖住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他的眼神是飄忽的,帶著心虛,急于結(jié)束這個話題。我心底深處那個被強行壓下的、極其不祥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瞬間纏緊了心臟!
“不用了。”我猛地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窖里凍了千年的石頭,“雞湯你自己喝吧?!?/p>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還有,”我背對著他,走向主臥,“今晚你去客房睡。”
身后傳來勺子磕碰燉盅的清脆響聲。顧澤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老婆?曦曦?別鬧脾氣??!”
我猛地回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大概從未如此冰冷過。他剩下的話噎在了喉嚨里。
“我說了,去客房?!蔽艺Z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顧澤那張俊臉徹底僵住了,連那點勉強的體貼笑容也徹底消失。他站在原地,端著那只還在冒熱氣的雞湯盅,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那點情緒沉淀下去,又換上一副溫柔妥協(xié)的面具。
“好好好,”他努力擠出笑容,放下湯盅,“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那你好好休息,自己生會兒悶氣。老公就在隔壁客房,有什么事隨時喊我?!彼白吡藘刹?,似乎想靠近。
“出去?!蔽抑钢T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他停住腳步,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陰霾,快得抓不住。隨即又扯出那副溫柔笑容,轉(zhuǎn)身,腳步略顯沉重地離開了客廳。
主臥門在身后合攏,落鎖。巨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心沉到了冰海里。
不是憤怒,是比憤怒更冷、更尖銳的懷疑和刺骨的寒意。
剛才電光火石間,一個被巨大羞辱沖昏了頭腦時忽略的細節(jié),猛地竄進腦海,帶著銳利的冰棱!
臻顏美容院……去年年底新開的。位置離我的公司總部確實很近。
我第一次去那里……就是顧澤帶去的!
那天他說,朋友推薦了新開的一家高端美容院,環(huán)境服務(wù)都頂級,離我公司近,方便我工作累了去放松一下……
還有這次的集團員工福利方案。
起初定的是百貨購物卡。是他,顧澤,我的丈夫,在一次晚餐時,“無意間”提起,說美容卡也不錯,很實用,女性員工和男性員工的家屬都能用得上,體面又顯關(guān)懷,不會浪費……
我聽著覺得很有道理,當時就拍板定下了這個方案,價值……一個億。
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
一個億的大單……林媚的朋友圈……
顧澤剛才為林媚開脫的話語……
還有那句“我老公在京圈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闊少!”……
懷疑如同藤蔓,瞬間絞緊了心臟,冰冷而窒息。
我不再猶豫,立刻拿起臥室座機,按下快捷鍵。
秘書小何的聲音幾乎是秒接,帶著職業(yè)化的恭敬:“沈董?”
“立刻發(fā)內(nèi)部通知,”我的聲音冷靜得沒有
一絲波瀾,“原定發(fā)放臻顏美容院價值一億的美容卡員工福利方案,即刻作廢。全面終止與臻顏的
一切合作接觸。新的替代方案,明天上午
十點前我要看到三個可選項,放在我辦公桌上?!?/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價值一個億的集團福利大單,說取消就取消?饒是小何見慣了風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指令震了一下。但他沒有多問一個字。
“是!沈董!立刻執(zhí)行!”
掛斷電話。
黑暗里,我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林媚?
顧澤?
一個億?
我要讓你們……賠了夫人,又折兵。好戲,才剛剛開場。
顧澤臉色慘白如紙。
他剛才那副指點江山、替林媚撐腰的“言總”派頭,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底氣。摟著林媚細腰的那只手,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猛地彈開,力度之大,直接把穿著細高跟鞋、毫無防備的林媚狠狠推了個趔趄!
“噗通!”
林媚尖叫一聲,狼狽地跌坐在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卷發(fā)糊了一臉,驚愕地抬頭看著顧澤,又看看我。
“老……老婆?”顧澤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硬生生摩擦,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身體晃了晃,腳步下意識地就要朝我邁過來。
“銘哥?你、你叫她什么?”地上的林媚聲音尖利地拔高,涂著厚重睫毛膏的眼睛瞪得溜圓,在顧澤和我之間來回掃視,那張剛才還得意洋洋的臉瞬間褪去了血色,只留下一種滑稽的、瀕臨崩潰的茫然。
“閉嘴!”顧澤猛地扭頭朝她厲吼,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在燈光下泛著油膩的光。他不再看林媚,所有的注意力都鎖死在我身上,臉上肌肉抽搐著,拼命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老婆,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她……”
“不是我想的那樣?”我輕笑一聲,打斷他蒼白無力的辯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層樓的死寂,“那是哪樣?遠房親戚?需要動用我的附屬卡,在威斯汀酒店2909套房,共度兩天兩夜的那種‘深厚情誼’?”
我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劃。一張清晰度極高的照片瞬間投射在會議室巨大的屏幕上。
畫面里:巴黎街頭,細雨霏霏,穿著我給他買的經(jīng)典款巴寶莉風衣的顧澤,正旁若無人地、深深擁吻著懷里同樣笑得甜蜜的林媚。他摟在她腰間的手上,戴著那枚我親自挑選的鉑金婚戒,在蒙蒙雨絲中閃著刺眼的光芒。
轟!
倒吸冷氣的聲音在死寂的辦公區(qū)此起彼伏。無數(shù)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顧澤身上,再投向屏幕上那張刺目的照片。
顧澤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嘴唇哆嗦著,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指尖再次滑動。另一張照片彈出:威斯汀酒店前臺監(jiān)控截圖,時間、地點、顧澤擁著林媚走向電梯的側(cè)影,清晰無比。
“需要我提醒你嗎?言先生。”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帶著一絲嘲諷的憐憫,“你所謂的‘見客戶’,就是帶著這位林老板,住最貴的套房,開最好的酒,用的是我李凝霜的附屬卡?”
“啪!”
顧澤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膝蓋一軟,竟直挺挺地朝著我的方向跪了下來!
昂貴的西裝褲瞬間沾滿地上的灰塵。
“凝霜!曦曦!老婆!你聽我說!我真是一時糊涂??!是她!都是這個賤人!”他猛地抬起手,顫抖的手指直直指向地上還在發(fā)懵的林媚,聲淚俱下,“是她一直勾引我!是我鬼迷心竅!她是我大學同學,有些……有些舊情……但那些都是過去式了!你要相信我!我愛的只有你一個!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
他往前膝行了兩步,試圖抓住我的褲腳。那姿態(tài)卑微到了泥土里。
“噢?大學同學?舊情?”我微微傾身,俯視著他涕淚橫流的臉,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上個月,你在瑞士銀行秘密賬戶里,動用我名下的信托資金周轉(zhuǎn)過去的、署名林媚的兩千萬美金,也是她逼你轉(zhuǎn)的‘舊情費’嗎?”
“什……什么兩千萬美金?!”地上的林媚失聲尖叫,臉上充滿了震驚和狂喜交織的扭曲表情,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言銘!你在瑞士銀行還有錢?!你從來沒告訴過我!那錢是給我的?!”
顧澤被我最后那句話徹底釘死在了原地!如同五雷轟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哀求變成了極致的恐懼,再由恐懼化為瘋狂的絕望!
“李凝霜!!”他猛地抬頭,那張剛才還楚楚可憐的臉瞬間扭曲變形,雙眼赤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嘶吼出聲,“你居然派人查我的賬?!你他媽居然敢查我?!!”
他終于撕下了最后一絲偽裝。
巨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他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野獸般的低吼。
我看著他那副癲狂的樣子,只覺得無比惡心,又無比可笑。
“查你?”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只有無盡的冰寒和輕蔑,“顧澤,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每一張附屬卡,你的每一筆超過十萬的轉(zhuǎn)賬,你名下所有的資產(chǎn)動向,都需要通過我的授權(quán)和風控審核?”我一步步逼近他,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悸,“以前是我懶得管,是我信任你?!?/p>
我在距離他跪地的地方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
“你不會真以為,靠著花我的錢在外面養(yǎng)情人、轉(zhuǎn)移資產(chǎn),還能一直瞞天過海,把我當成供養(yǎng)你的蠢貨吧?”
“轟!”
辦公區(qū)里炸開了鍋!
“臥槽!轉(zhuǎn)移資產(chǎn)?!兩千萬美金?!”
“媽的!拿著老婆的錢在外面養(yǎng)婊子!軟飯硬吃還他媽理直氣壯?!”
“這他娘的是詐騙吧?!”
“渣男!畜生?。 ?/p>
所有員工都憤怒了!看向顧澤和林媚的眼神,如同在看兩坨腐爛的垃圾!有幾個年輕氣盛的程序員小伙子甚至擼起了袖子!
顧澤癱軟在地,所有的咆哮和指責都噎在了喉嚨里。巨大的恐懼和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哆嗦著,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引以為傲的“言總”光環(huán),他精心維護的“好丈夫”人設(shè),在這一刻,被我親手撕得粉碎,暴露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下,一文不值!
“凝霜……我……”他再次試圖開口,聲音嘶啞破碎。
“夠了?!蔽依淅涞卮驍嗨凵窭餂]有一絲溫度,“你的辯解,留著跟律師和法官去說吧?!?/p>
我抬手,清脆地拍了兩下。
早就等在電梯口的十幾名身穿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如同訓練有素的獵豹,瞬間涌入辦公區(qū),動作迅疾而無聲地將癱軟在地的顧澤和呆若木雞的林媚死死按住!
“李凝霜!你敢?!我是公司副總裁!我有股份!你當初送我的!你不能這樣對我!”顧澤被保鏢粗暴地反剪雙手,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在做最后的掙扎和嘶吼。
“股份?”我微微歪頭,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的笑話,“顧澤,你是被自己編的謊言洗腦了嗎?”
我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湊近他那張因驚懼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字一頓,清晰地敲碎他最后一絲幻想:
“婚前協(xié)議,第三項第七條。男方出軌或存在任何不忠行為(包括精神與肉體),則無條件放棄名下所有由女方或女方家族贈予的資產(chǎn)、股份、期權(quán),并凈身出戶。你親自簽的名,按的手印,要我拿給你看嗎?”
如同最后一顆子彈擊穿了他的心臟。
顧澤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那點殘存的希冀徹底熄滅,只剩下無邊的死灰。他知道,他徹底完了。那些紙醉金迷的生活,那些靠著“沈曦丈夫”這個身份獲得的一切,都將在瞬間化為泡影。
“哦,對了。”我直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對著他徹底灰敗的眼睛,輕輕補上
一刀,“你在瑞士銀行那兩千萬美金,我一個小時前,已經(jīng)向瑞士金融管理局和國際反洗錢組織申請了緊急凍結(jié)?,F(xiàn)在,它大概連
一分錢都動不了了。”
“噗——”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顧澤的喉嚨,他臉色瞬間由灰白轉(zhuǎn)為駭人的絳紫,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竟是硬生生被氣得嘔出了一小口血!猩紅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帶走?!蔽也辉倏茨菆F骯臟的血跡,冷漠地揮了揮手。
保鏢們立刻將面如死灰、仿佛瞬間老了二十歲的顧澤,以及滿臉驚恐、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徹底嚇傻的林媚,粗暴地拖了起來,像拖兩條破麻袋一樣,朝著電梯口拽去。
“銘哥哥!銘哥哥救我!我不要被抓走!是她陷害我們的!!”林媚終于回過神,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拼命掙扎扭動。
“放開我!李凝霜!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顧澤也在絕望地嘶吼。
然而他們的掙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辦公區(qū)的員工們早已按捺不住,紛紛舉起了手機,興奮地記錄著這堪比現(xiàn)實版豪門狗血大劇的現(xiàn)場。閃光燈噼啪作響。
“精彩!太TM解氣了!”
“渣男賤女!活該!”
“董事長威武!”
“拍下來發(fā)網(wǎng)上!這種垃圾就該社會性死亡!”
被粗暴地拖出辦公區(qū)時,林媚似乎還不肯相信自己的靠山就這么倒了,她猛地扭過頭,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用盡最后的力氣朝我嘶喊,聲音尖利得如同厲鬼:
“沈曦!你別得意!你錢再多又怎么樣?!骨子里還是個吝嗇鬼!連八十八萬的會員卡都舍不得辦的窮酸樣!還有臉偷吃我的進口陽光青提!呸!Low貨!你永遠都是個上不了臺面的賤人!”
她猩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銘哥哥!別怕她!她這么絕情!我們以后也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她還不忘“安慰”被同樣拖著、像條死狗的顧澤。
回應她的,是保鏢冷酷地一個用力勒緊胳膊。林媚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帶走!”我面無表情地下令。
大門在我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嘶吼、咒罵和閃光燈的閃爍。但世界,并未就此清凈。
網(wǎng)絡(luò)的力量如同狂潮。
一個名為#豪門女總裁手撕軟飯渣男#的話題,以驚人的速度沖上了所有社交平臺的熱搜榜一。
視頻清晰地記錄了一切:顧澤如何為了林媚當眾宣布恢復合作,如何囂張地摟著情人的腰,如何厲聲呵斥員工并揚言開除我這個“保潔”;他如何在我亮出出軌證據(jù)后瞬間變臉、下跪求饒;他如何被保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狼狽;林媚被拖出去時那張因驚恐怨毒而扭曲的臉……
每一個畫面都堪稱教科書級的打臉素材。
顧澤,這個曾經(jīng)被無數(shù)人艷羨的“京圈模范丈夫”,被扒得體無完膚。他如何出身普通,如何靠著我沈家的扶持上位,如何在人前裝深情、人后養(yǎng)情婦,如何轉(zhuǎn)移婚內(nèi)財產(chǎn)……樁樁件件,成了全網(wǎng)口誅筆伐的對象。
林媚的“臻顏美容院”也被憤怒的網(wǎng)友深扒,前臺的惡意備注、高仿灌裝、天價水騙局……那些在圈內(nèi)心照不宣的勾當,瞬間暴露在陽光之下。
無數(shù)曾經(jīng)被坑騙過的顧客涌上她們店鋪的點評頁面,貼出自己爛臉的照片,控訴她們的惡行。之前被林媚朋友圈鼓動去辦卡的“貴婦”們,也紛紛倒戈,聲明自己是被蒙蔽,要求退卡賠償。
這場風暴,如同燎原烈火。
而我,成了無數(shù)人眼中快意恩仇的“女王”,被貼上#真大女主# #智斗渣男鑒婊達人# #人間清醒# 的標簽。
半個月后。
夜深人靜,書房的電腦屏幕發(fā)出幽幽的藍光。我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桌上的私人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閃爍著一個沒有備注但爛熟于心的號碼。
是顧澤。
我冷冷地看著它固執(zhí)地震動著,直到快要自動掛斷,才慢條斯理地劃開接聽鍵,順手按了免提。
“李凝霜?。。 ?顧澤嘶啞、狂暴、又帶著濃重醉意的咆哮聲瞬間炸開,幾乎要沖破聽筒,“視頻!網(wǎng)上的那些視頻!你他媽立刻給我刪掉!全部刪掉!”
我端起手邊冷卻的牛奶,啜飲了一小口,沒有說話。
“你聽見沒有??!”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變形,“我現(xiàn)在根本出不了門!那些記者!那些垃圾!像蒼蠅一樣堵在我家門口!以前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全他媽把我拉黑了!公司辭退我!所有合作方終止!我像個過街老鼠!這都是你害的!李凝霜!!你把我毀了!”
他的指控歇斯底里,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我靜靜地聽著,像在欣賞一出荒誕劇。直到他喘息著停頓下來。
“刪視頻?”我輕輕放下杯子,聲音平靜無波,“憑什么?”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隨即是更瘋狂的咆哮:“憑什么?!你毀了我的事業(yè)!毀了我的人生!你知道這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嗎?!李凝霜!你這個毒婦!你……”
“啪嗒……”
“喂?銘哥哥……你別理那個老女人了嘛……”
“嗯~好吵啊……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個嬌滴滴、甜得發(fā)膩的女聲,伴隨著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和曖昧不清的喘息,突兀地插了進來。是林媚。
白天還在網(wǎng)上互相撕咬、恨不得捅死對方,晚上就能滾在一起?一股濃烈的惡心感猛地涌上喉嚨。
我甚至懶得再聽下去。
指尖在屏幕上一劃。
世界清凈了。
拉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