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蕭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
整個府邸靜悄悄的，只有幾盞燈籠還在院中搖曳。
小翠扶著我向主院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看到我都很驚訝。
"少夫人回來了？"
"少夫人您終于回來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快步向蕭景琛的房間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硗纯嗟纳胍髀暋?/p>
"不要走...清婉...不要走..."
是蕭景琛的聲音。
他在說夢話。
我的心猛地一緊，快步走到門前。
房門是虛掩著的，里面點著一盞昏黃的燈。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能聽到床上傳來的急促呼吸聲。
"世子爺？"我輕聲叫道。
床上的人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呻吟聲停止了。
"清...清婉？"蕭景琛的聲音很虛弱，"是你嗎？還是我又在做夢？"
"是我。"我走到床邊，"蕭景琛，我回來了。"
床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人要坐起來。
"不要動。"我連忙說道，"你身體不好，躺著就行。"
"清婉...真的是你..."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在床邊坐下，心中五味雜陳。
眼前這個男人，曾經(jīng)讓我那么痛苦絕望，可現(xiàn)在聽到他虛弱的聲音，我的心還是忍不住疼痛。
"蕭景琛，小翠說你有話要對我說。"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清婉，我...我對不起你。"蕭景琛的聲音里滿是痛苦，"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原諒，但是...但是我真的知道錯了。"
"錯在哪里？"我問道。
蕭景琛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該把對蘇清柔的怨恨發(fā)泄在你身上，不該說你是累贅，不該說你浪費糧食，不該..."
"不該當(dāng)我是擺設(shè)。"我替他說完了這句話。
"是的。"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后悔，"清婉，你不是擺設(shè)，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最重要的人，他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蕭景琛，這些話你為什么不早說？"我的聲音里帶著痛苦，"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才說？"
"因為我是個傻子。"蕭景琛苦笑道，"我以為時間還很長，以為有的是機會，所以一直拖著沒有開口。"
"你以為時間還很長？"我冷笑道，"蕭景琛，你把休書都寫好了，還說時間很長？"
蕭景琛的呼吸停頓了一下："你...你知道休書的事？"
"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你說我活著就是錯，知道你嫌棄我是瞎子！"我的聲音變得激動，"蕭景琛，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話，還有什么意義？"
"清婉，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我站起身，"解釋你為什么要寫休書？解釋你為什么說我是累贅？還是解釋你為什么三個月來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清婉，我..."
"蕭景琛，你知道這三個月我是怎么過的嗎？"我的眼淚開始往下掉，"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是不是我哪里讓你不滿意了。我拼命地想要做一個好妻子，可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不是的，清婉，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我轉(zhuǎn)身就要走，"蕭景琛，我們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清婉，不要走！"蕭景琛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求你不要走！"
我聽到他起身的聲音，心中一驚："你身體不好，不要亂動。"
"我不想再讓你走了。"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絕望，"清婉，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原諒，但是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
"補償？"我冷笑道，"蕭景琛，有些傷害是無法補償?shù)摹?
"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很混蛋。"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痛苦，"但是清婉，我真的愛你。"
愛我？
現(xiàn)在說愛我？
"蕭景琛，如果這就是你的愛，那我寧愿不要。"
"清婉..."
"你愛的不是我，是你的愧疚感。"我冷冷地說道，"因為你覺得對不起我，所以你以為自己愛我。但這不是愛，這只是同情。"
"不是的！"蕭景琛的聲音變得激動，"清婉，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同情，是愛！是從心底涌出來的愛！"
"那你為什么要寫休書？"
蕭景琛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因為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什么？"
"清婉，你知道嗎？從我們結(jié)婚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個混蛋。"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痛苦，"我明明應(yīng)該娶蘇清柔，卻因為她的背叛而遷怒于你。我明明應(yīng)該好好對你，卻因為心中的憤怒而冷落你。我明明知道你是無辜的，卻一直在傷害你。"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涌起復(fù)雜的情緒。
"我每天看到你為我做的一切，心里都很感動，但同時也很痛苦。因為我知道自己不配擁有你的好。"蕭景琛繼續(xù)說道，"所以我選擇逃避，選擇冷漠，選擇傷害，因為我覺得這樣你就會恨我，就會主動離開我。"
"所以你寫了休書？"
"是的。"蕭景琛苦笑道，"我以為休了你，你就能擺脫我這個混蛋，就能去尋找真正的幸福。但是清婉，當(dāng)我真的要送出休書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做不到。"
"為什么？"
"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顫抖，"清婉，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愛上你的，也許是看到你為我繡荷包的時候，也許是看到你為母親煎藥的時候，也許是看到你在花園里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只知道，當(dāng)我意識到要失去你的時候，我的世界都崩塌了。"
我的心開始顫抖。
這些話，我等了三個月。
但現(xiàn)在聽到，為什么這么痛苦？
"清婉，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這三個月來，我每天都在后悔。"蕭景琛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后悔沒有好好對你，后悔說了那些傷人的話，后悔讓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蕭景琛..."
"清婉，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余生來補償你。"蕭景琛的聲音變得哽咽，"如果你不愿意，我...我就放你自由。但在放你自由之前，請讓我再看你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再看我一眼...
可我是瞎子，他看我又有什么意義？
"蕭景琛，我的眼睛看不見，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眼里，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蕭景琛的聲音很堅定，"清婉，你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清澈。你的善良，你的溫柔，你的堅強，都讓我深深著迷。"
我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這些話，我做夢都想聽到。
可現(xiàn)在聽到了，卻已經(jīng)太晚了。
"蕭景琛，如果你早一點說這些話..."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蕭景琛的聲音里滿是悔恨，"清婉，我不強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是真的愛你的。"
我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心中的波瀾。
愛...
這個字對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我一直在等待，陌生是因為等得太久，已經(jīng)快要忘記它的含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