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我的房子，電費我說了算！」「不交錢就滾蛋，你不租，有的是人租！」
01第一波高溫紅色警報過了，溫度稍降，只有 39 度。室外炎熱，我卻躺在家吹空調(diào)，
那叫一個愜意。這時，房東來收房租。房租 800，電費 1000。
看著四位數(shù)的天價電費，我發(fā)出了質(zhì)疑。「天天開空調(diào)吧？」
「再怎么開也開不出一千的電費吧！」房東嗤笑：「租我的房子，電費我說了算！」
「不交錢就滾出去，你不租，有的是人租！」一個月前，我開始北漂。父母希望我呆在縣城，
我不肯，獨身一人來到大城市。身在異鄉(xiāng)，我急需一個地方落腳。
電線桿上的小廣告說有便宜房子，價格很誘人，我從一千砍價到八百，樂呵呵租了下來。
當時還覺得自己撿了便宜，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掉進了大坑。我氣不打一處來：「退租！」
「好?。〗晃迦f違約金，今天就給你退了！」五萬？「你怎么不去搶？」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了。」我翻出合同，在滿篇的小字中迷路了。
「第 13 條第 8 點。」房東好心提醒。真有！「租期未滿，如房客主動退租，
需補償房東五萬元人民幣?！箣尩?！我氣得牙癢癢。我氣房東，更氣自己沒有好好看合同。
初出社會，我還是太嫩了?！赶劝焉蟼€月錢交了，退租的事慢慢想，反正合同簽了兩年?！?/p>
房東拿了錢走了。我狠狠按下空調(diào)關(guān)機鍵。嘀一聲，出風(fēng)口關(guān)閉，冷氣停了。
我決定了：下個月不開空調(diào)了！02天氣越來越熱，溫度突破 40 度。沒有空調(diào)，
出租屋就是蒸籠，每一口空氣都是燙的?？照{(diào)就在頭頂，但我不敢開，汗水一個勁地流。
我起了疹子。疹子被撓破，血滲出來，汗流在上面，癢和疼交替折磨著我。
每天都三四點才睡著，第二天起不來，遲到了很多次，扣了不少工資。除去衣食住行，
只剩一百塊零花。我得改變！我想了個辦法。下班后，我不回家了。
樓下的超市二十四小時開著，不就是免費的空調(diào)嗎？超市不大，我逛了一圈又一圈，
逛累了就找個角落休息，休息夠了又起來逛。超市老板經(jīng)常嫌棄地瞟我，我假裝沒看見，
繼續(xù)逛。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明天還來。
我待到凌晨才回家。夜里溫度低了些，沒那么難以入睡了。雖然挨了幾個白眼，
但省了一千塊電費，性價比拉滿。03這天下班，我如期去超市蹭空調(diào)。剛走到門口，
有人在買煙。花襯衣，緊身褲，豆豆鞋，頭發(fā)一半紅一半綠，一看就知道是個混混。
「黃鶴樓，十五?！够旎炷蒙蠠熅鸵撸骸纲d賬！」「你都賒了五百了，先把賬結(jié)了！」
老板把煙搶回去，「沒錢就滾蛋！」混混罵罵咧咧就要走。下一秒，他抓起一條煙就跑，
還順手摸了個打火機。他朝我的方向跑來，我還是有點正義感，想把他攔住。沒等我動手，
他惡狠狠瞪我一眼：「滾開！」他的眼神兇狠，我竟一瞬間愣在原地，眼睜睜看他跑遠了。
超市老板追出來，緊隨其后，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這只是一個插曲。室外太熱，
我走進超市，繼續(xù)蹭空調(diào)。沒過多久，老板回來了，兩手空空，灰頭土臉的?？隙ㄊ菦]追到。
老板站在收銀臺后面：「喂！那個穿短袖的！」這是在叫我，因為超市里就我一個人。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預(yù)感，裝沒聽到。「裝聾是吧！」「聾子，你每天都來，凌晨才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蹭空調(diào)！」「連空調(diào)都開不起，瞧你那窮酸樣兒，
跟那個混混沒多大區(qū)別?！埂赣卸噙h走多遠，別擋著我做生意！」「要買就買，不買就滾！」
我哪受過這樣的侮辱，一股怒火從心底冒出來，狠狠瞪向他。我是來蹭空調(diào)的，
不是來被你侮辱的，自己抓不到混混，就把氣撒到我身上，什么玩意兒？「多少錢？」
聲音從門外傳來，我和老板齊齊望去。是個老太太，頭發(fā)花白，布衣布鞋，
我奶奶生前也愛這么穿。她關(guān)上冰柜，手里正捏著個雪糕。「這不是惡婆婆嗎？」
老板又發(fā)話了?！高B空調(diào)都舍不得開，今天太陽西邊出來了，肯到我這兒買雪糕了！」
他語氣要多酸有多酸。老太太卻沒生氣，反而樂呵呵的：「孫子回來了，給孩子買個雪糕吃。
」「兩塊五?！顾统鲆粓F裹好的衛(wèi)生紙，一層一層打開，里面是錢，
她抽出一張五塊遞過去。老板給她找錢。趁著老板低頭找錢，我正要走，
老板酸溜溜的聲音又響起來?！笎浩牌哦伎腺I雪糕了，有些人來了這么多次，
連個雪糕都不買，不會是買不起吧？」我就買給你看！買一個堵住你的臭嘴！
我扯開冰柜：「哪個最貴？」「邊上白色的，李薛糕。」我把雪糕丟在收銀臺上。我昂著頭，
鼻孔看他：「結(jié)賬！」「嘀！」商品掃碼?！妇攀藟K五！」多少？我眼珠子都瞪大了。
「九十八塊五！」收銀機上冷冰冰的數(shù)字，確實是九十八塊五。見我沒動，
老板拿起雪糕就要走，撇著嘴嘆氣：「買不起我就放回去咯！」
我搶回雪糕：「誰說買不起的？給我放著?！惯@時，老太太突然握住我的手?！竿拮?，
他就是坑你呢！咱不買那個貴的，婆婆這里還有兩塊五，你拿著去買個便宜的！」
老板擺擺手：「買不買他說了算，你就看他買不買吧！」他說完就盯著我，
眼神里盡是嘲諷挑釁。人爭一口氣！「你別管我！」我甩開老太太，「我就愛吃這個！」
我掏出兜里唯一的鈔票，紅艷艷的，丟在收銀臺上。「不用找了！」拿上雪糕揚長而去，
心里一陣舒爽。走到小區(qū)門口。我撕開雪糕，用力一扯，開口太大?！概?！」雪糕掉在地上。
我愣住了。保安大爺?shù)氖找魴C里傳來廣播：「全體市民請注意！
市氣象臺于今日發(fā)布高溫紅色預(yù)警！預(yù)計未來 24 小時，全市最高氣溫將突破 40℃，
局部地區(qū)可達 42℃以上！」地面滾燙，雪糕迅速融化。蟬鳴煩躁，
房東和超市老板的話在我耳邊響起?！覆唤诲X就滾蛋，你不租，有的是人租！」「要買就買，
不買就滾！」房子不敢解約，回家不敢開空調(diào)，免費空調(diào)沒了，僅剩的錢買的雪糕掉了。
熱風(fēng)吹過，汗流下來，疹子又癢又疼。一瞬間，我有點想哭。地上的雪糕替我流淚，
淚流干了，就剩一根光棍。那根光棍就是我，陌生城市里孤零零的一根光棍。
我想起那個老太太。要是聽她的話，沒買就好了，至少兜里還有一百塊錢。我是奶奶帶大的。
小時候，奶奶給我買雪糕吃，我讓她也吃，她熱得汗直流，卻說她不愛吃。我后悔了，
不只是后悔買了天價雪糕，更后悔對老太太態(tài)度那么差。又一陣熱風(fēng)襲來，
雪糕完全化成了水?！干显赂邷丶t色警報期間，我市發(fā)生多起高溫不幸身亡悲??！
高溫猛于虎，生命不可重來！如遇緊急情況，請撥打……」收音機里播報繼續(xù)。
第二個高溫紅色警報來了，這個夏天還怎么過？04走到家門口時已經(jīng)滿身大汗，
肺里火燎燎的。家里更熱，想到這里我不禁嘆了口氣。剛要開門，背后吹來一絲冷氣。
好涼快！我一下精神了，順著去找。對門的門上掛著冷凝水珠，門是涼的。
冷氣正從門縫里涌出。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連連搖頭。生活中的小確幸有神奇的魔力，
就在一瞬間，剛剛的郁悶情緒一掃而空。我又蹲在門口蹭空調(diào)。這次總不會有人趕我了吧！
雖然姿勢是有一點不雅，但確實很爽，涌出來的冷氣沒有超市里涼快，但我卻吹得格外開心。
我又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正在興頭上，突然，大門打開，冷氣不要錢似的涌出來。下一秒，
一道人影沖出來，撞在我身上，我倆雙雙倒地。紅色鈔票漫天亂飛。那人趕緊爬起來撿錢。
蹲在人家門口蹭空調(diào)，又把人家絆倒，我自知理虧，也幫忙撿錢。把錢遞過去，
我發(fā)現(xiàn)我見過這人，遞錢的手愣在半空中。就是在超市賒賬的混混。他歪著頭打量我，
鼻子里噴出嗤笑：「剛剛就是你想攔我是吧？」「剛剛沒抓到我，現(xiàn)在還跟到我家了是吧？」
他把錢搶過去：「再讓我看到你在我家門口蹲著，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一邊數(shù)錢一邊下樓了。我松了一口氣。他身材瘦弱，卻格外兇狠，
我一點也不懷疑他真的會動手?！膏忄忄?！」急促的上樓聲，那混混突然折返回來。
他沖過來一腳踢在我身上。我被踢得七葷八素，狠狠撞在電箱上?！高€有一百呢？」
沒等我回答，他直接伸進我褲兜里掏。每個褲兜都是空的，他翻了兩遍才罷休。「媽的！
窮鬼！一分錢都沒有！」「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偷錢，手都給你打斷！」他揚長而去。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涌上來，我握緊了拳頭。我要報復(fù)他！這時，我發(fā)現(xiàn)他家電箱沒鎖，
剛剛被我一撞，開了一條縫。05進入盛夏，高溫預(yù)警一直沒撤銷，氣溫穩(wěn)定在 40 度。
我住的是老小區(qū)，配套設(shè)施陳舊，每家每戶空調(diào)不停轉(zhuǎn)。終于在一個周末，小區(qū)跳閘了。
「哦豁！」住戶們不約而同大喊一聲。機會來了！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電線，
打開了混混家的電箱。冷氣從他家門縫涌出。電箱里，他家的電表瘋狂跳動。每天都開空調(diào)，
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我這點電費吧。接好了他家電箱，我開始接我家的電箱，
這時背后突然響起聲音。「你在干嘛？」心里咯噔一下，但聽著不是混混的聲音，
我慢慢轉(zhuǎn)頭。是阻止我買雪糕的老太太?！甘悄惆?！老太太。」我長舒一口氣，「停電了，
我出來檢查下電箱。」老太太突然急了：「那什么時候來電？」得把她支開！
「你要不去問下保安？」老太太腿腳麻利，噼噼啪啪就沖下樓去。危機化解，
我繼續(xù)接好我家的電箱。只等來電了。這時我冒出一個邪惡想法。
不知道樓下超市有沒有停電？停了最好！他那些九十八塊五的雪糕全都化了最好！
十幾分鐘后，來電了，電器叮叮咚咚重新上電。打開久違的空調(diào)，冷風(fēng)吹出，
我舒服地叫出聲。讓我更爽的是這是用的混混家的電。有了空調(diào)，每晚睡得好，
再也沒遲到過。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軌。房東下次來收房租時，臉都綠了，
好像要把手里的八百塊捏碎?！杆隳阌蟹N！有本事整個夏天都別開空調(diào)！」
看著他被氣歪的嘴，我心里一陣爽快。06又是一個周末，我正躺在家爽吹空調(diào)。突然，
所有電器同時叮叮咚咚響，沒電了，但小區(qū)里卻沒有哦豁的叫聲。我家跳閘了？
我出門查看電箱，我家的是好的，牽電的線也是好的。竟然是混混家跳閘了。站在他家門口，
冷氣從門縫涌出來。重新把開關(guān)推上去，家里電器又叮叮咚咚響。好了！「我家的電好用嗎？
」身后突然響起聲音。！?。』仡^望去，混混正坐在樓梯上，俯視著我?！鸽婇l是我關(guān)的?！?/p>
他跳下樓梯，「我就知道是你！」被發(fā)現(xiàn)了！他步步緊逼，我節(jié)節(jié)后退。
上次那一腳歷歷在目。一進一退，我退回到家里。他突然笑起來：「外頭好熱，
要不把空調(diào)打開！」我懵了，只好照做。冷風(fēng)吹出，他招呼我坐：「來坐著聊。」
他沒有之前那么兇狠，我稍稍松了口氣?！肝椰F(xiàn)在就去拆！」他沒理我，
慢悠悠地說：「張誠，在海信公司當助理，早上七點出門，晚上七點到家，
中午一般吃樓下的快餐?！刮矣悬c喘不上氣，他說的是我的信息。「你跟蹤我？」
「增進下了解嘛！」他笑嘻嘻的，「不了解你怎么知道找你賠多少錢呢？」「你想要多少？」
「我打聽了下，你這情節(jié)已經(jīng)可以進局子待十天了，至少罰一千塊錢?！孤牭竭M局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拍拍我：「你放心吧，等你關(guān)進去，我就去你單位說你偷東西被抓了，
看他們還敢不敢要你。」「你威脅我？」「別著急嘛，兄弟我也是爽快人，咱只圖財，
沒想著毀你前程?！箍磥磉@次是逃不掉了?！改阋嗌?？」「五百！」破財消災(zāi)！拿到錢后，
混混眉開眼笑，站在門口把錢數(shù)了又數(shù)?！肝椰F(xiàn)在可以去拆了吧？」
結(jié)果他大手一揮：「拆它干嘛？都是兄弟！用！繼續(xù)用！」「交個朋友，我叫王浩，
附近有事都可以找我！」他揣好錢，正要走，對面的門開了?！赴⒑?，奶奶開了空調(diào)，
你進來坐一會兒再走吧！」怎么是那個老太太？她扶著門，探出半個頭，冷氣不斷涌出。
「那你之前怎么不開空調(diào)？現(xiàn)在才開，晚了！」「只知道自己享受，吹你的空調(diào)吧！老東西！
」他走過去，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關(guān)門聲在樓道里回響，王浩扭頭就走。
被關(guān)上的門又輕輕打開，老太太從門縫里探出頭，望著王浩離開的背影。下樓的腳步聲消失，
老太太看向我，她認出了我?！赴⒑剖俏覍O子?！拐f完，她消失在門后的黑暗里，
門輕輕合上了。我倒在床上。回想剛才，我竟然處處被王浩牽著鼻子走。
故意斷電讓我出門檢查，逮我現(xiàn)行，跟蹤我，跟我講法律，勒索金額卻不高。提前做準備，
大棒和蘿卜輪著來，最后我?guī)缀跏枪笆职彦X送出去了。但還好，他來得快走得也快，
還讓我繼續(xù)用電。對比下來，還是比房東要好一點。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老太太的孫子。
想到我偷的是老太太的電，我有點不舒服。但轉(zhuǎn)念一想，至少我已經(jīng)付了五百的電費，
先把這錢用回本再去拆線吧。我又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了幾度，交了錢，這空調(diào)我吹得心安理得。
王浩說老太太開空調(diào)開晚了，生氣走了，他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07第二天出現(xiàn)了一件怪事。
我出門上班，發(fā)現(xiàn)門縫里塞著一疊錢。五張一百，一張一塊，一張五角。也沒人來認領(lǐng)，
我只能先收著。反正不可能是王浩把錢還我了。晚上下班，
我在保安那里打聽到了王浩祖孫的事。兩個月前，第一次高溫紅色預(y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