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夜格外長,楚微靠在石壁上,指尖反復(fù)摩挲著銀簪的疏竹紋——簪尖的冷意滲進(jìn)皮膚,卻讓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護(hù)心蠱的絞痛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追魂蠱的輕顫,從簪尾傳到指尖,像在提醒她:燼閣的人,快到了。
她摸出腰帶里的碎玉拓片,借著透進(jìn)牢窗的月光,再次確認(rèn)上面的字跡?!跋鹊廴辍薄氨钡彝ㄉ獭薄笆f兩白銀”,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發(fā)疼。忽然,追魂蠱猛地躁動起來,楚微立刻把拓片藏回夾層,裝作昏昏欲睡的模樣——是獄卒來換班了,也是燼閣約定的“動手信號”。
“咚”的一聲悶響,走廊盡頭傳來獄卒倒地的聲音。楚微睜開眼,見牢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進(jìn)來——是燼閣副手,臉上沾著塵土,手里還攥著一把帶血的短刀:“大人,我們來了!”
他剛要解開楚微的鐵鏈,天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士兵的吶喊:“有人劫獄!快圍起來!”
副手臉色一變:“是蘇承的人!他怎么會知道?”楚微卻冷靜下來,指了指發(fā)間的追魂蠱:“不是蠱的問題,是蘇承早有防備——他故意讓我拿到拓片,就是想引燼閣來劫獄,好給我們安上‘謀反’的實錘!”
話音剛落,牢門外就傳來蘇承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楚卿果然聰明,可惜晚了!今日你們劫獄不成,反會讓陛下更信你‘通敵叛國’——來人,放箭!”
箭雨瞬間射向牢門,副手連忙用刀擋住,卻被箭勁逼得連連后退。楚微看著滿地的箭羽,突然想起老獄卒說的“鎖魂散”——蘇承既然能控制明君,說不定也用藥物收買了部分獄卒,提前泄露了劫獄的消息。
“別硬拼!”楚微拉住副手,從袖袋里摸出個瓷瓶,倒出一點粉末撒在地上——是護(hù)心蠱的“引蠱粉”,能暫時擾亂追蹤者的氣息?!澳銖暮蟠白撸淹仄唤o大理寺卿,讓他明日早朝呈給陛下!”
“那大人您怎么辦?”副手急得眼眶發(fā)紅。楚微笑了笑,撿起地上的銀簪,簪尖對著自己的掌心劃了道小口,血滴在引蠱粉上,瞬間散發(fā)出淡淡的異香:“我引開他們,你快走——記住,就算我死了,也要把楚家的真相,告訴天下人!”
副手還想再說,卻被楚微推到后窗:“快走!這是命令!”他咬了咬牙,最后看了楚微一眼,翻身跳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楚微剛收起引蠱粉,牢門就被撞開,蘇承帶著士兵沖進(jìn)來,見只有楚微一人,臉色沉了沉:“燼閣的人呢?”楚微靠在石壁上,把玩著手里的銀簪,故意拖延時間:“蘇大人這么急,是怕拓片落在陛下手里,暴露你控制他的秘密吧?”
“你胡說什么!”蘇承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fù)冷硬,“來人,把她帶出去!陛下要親自審她!”
士兵上前要綁楚微,她卻突然舉起銀簪,簪尖抵在自己的咽喉:“別過來!你們要是再動,我就死在這兒——到時候,陛下問起,你們誰來擔(dān)責(zé)?”
士兵們頓時不敢上前。蘇承盯著楚微,眼底滿是惡意:“楚卿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陛下現(xiàn)在最想殺的就是你,你死了,正好合了他的意!”
楚微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蘇承說的是實話,卻還是不肯放下銀簪——她還沒等到副手把拓片交給大理寺卿,還沒等到楚家昭雪的那天,不能就這么死了。
就在這時,天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燼閣成員的吶喊:“救大人!”蘇承臉色大變,回頭對士兵喊:“快去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進(jìn)來!”
楚微趁機(jī)推開身邊的士兵,朝著后窗跑去——她知道,這是副手去而復(fù)返,帶著燼閣的人來救她了。蘇承見狀,拔出手劍追上來,劍尖直指楚微的后背:“楚微,你跑不掉的!”
楚微轉(zhuǎn)身,用銀簪擋住劍尖,簪身被劍勁震得發(fā)麻。她看著蘇承眼底的殺意,忽然想起母親當(dāng)年中箭的模樣,心口的護(hù)心蠱再次劇烈絞痛,卻也讓她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氣——她猛地將銀簪刺入蘇承的胳膊,趁他吃痛的瞬間,翻身跳出后窗。
窗外,燼閣的成員正與士兵廝殺,月光下,刀光劍影交織,像一場悲壯的舞。楚微被副手拉上馬車,馬車疾馳時,她回頭看向天牢的方向,見蘇承捂著傷口,站在牢門口,眼神里滿是不甘。
“大人,您沒事吧?”副手遞上止血藥。楚微搖搖頭,摸出懷里的拓片,見它還完好無損,松了口氣:“還好沒丟。明日早朝,我們就去見陛下,把蘇承的罪證,全部抖出來!”
馬車駛進(jìn)暗巷,楚微靠在車壁上,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忽然覺得,心口的護(hù)心蠱似乎不那么疼了。她攥緊手里的拓片,輕聲呢喃:“娘,再等等,我很快就能還楚家一個清白了。”
暗巷的盡頭,晨光漸漸泛起,像在為這場驚險的劫獄,畫上一個充滿希望的逗號——只是楚微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不是昭雪的曙光,而是明君早已布好的,另一張更冷的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