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聲音帶著哭腔和濃濃的鼻音：“你……你身上……有血……”
傅野妄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污漬的T恤，又抬手抹了一把臉，指腹上果然蹭到一點暗紅。他皺緊眉頭，不耐煩地甩甩手：“不是老子的！瞎操心！”
【媽的！濺到臉上了？】
【這丫頭片子眼睛倒挺尖！】
【……嚇著她了？】
他心底一陣煩躁，更多的是看到她瑟縮時涌上來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他想靠近，又怕自己身上未散的戾氣和血腥氣讓她更害怕。
“行了！別哭了！看著就煩！”他語氣更加惡劣，試圖用兇悍掩蓋內(nèi)心的無措，“趕緊睡覺！天快亮了！”
【哭得老子心亂！】
【……臉怎么這么紅？】
傅野妄這時才借著昏暗的光線，注意到江漣心臉頰上那不正常的潮紅。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伸手，那只骨節(jié)粗大、帶著薄繭和細微傷痕的大手，帶著試探和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探向她的額頭——
滾燙！
那溫度灼得他指尖一縮！
【操！發(fā)燒了？！】
【媽的！肯定是淋雨又驚嚇，加上這破地方陰冷！】
【這身子骨也太弱了！豆腐做的？！】
巨大的懊惱和一種近乎暴躁的擔憂瞬間席卷了他！他離開前她還好好的，就這一會兒功夫，怎么就燒起來了？！
“你……”江漣心被他滾燙的掌心一碰，像是被燙到般瑟縮了一下，想說什么，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傅野妄那張帶著怒氣和擔憂的臉瞬間模糊、扭曲，變成一片晃動的色塊。
“唔……”她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身體不受控制地軟倒下去。
“江漣心！”傅野妄瞳孔驟縮，眼疾手快，在她徹底栽倒前，猛地俯身，雙臂一抄，穩(wěn)穩(wěn)地將那具滾燙、綿軟的身體撈進了懷里！
入手的分量輕得讓他心驚！那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針織衫傳遞過來，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皮膚上，也燙在他的心上。
【操！這么燙！】
【小祖宗！你可別嚇老子！】
江漣心倒在他懷里，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只覺得落入了一個堅硬又滾燙的懷抱。
那懷抱帶著濃烈的硝煙味、塵土味和一種獨特的、令人心安的雄性氣息，將她緊緊包裹。
她本能地往那個熱源深處蜷縮，像尋求庇護的雛鳥，嘴里發(fā)出模糊的囈語：“冷……好冷……傅……傅指導(dǎo)……”
這聲無意識的、帶著依賴的呼喚，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在傅野妄心底最堅硬又最柔軟的地方。
他渾身肌肉瞬間繃緊，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取暖。
【冷？】
【媽的！老子在呢！冷個屁！】
他心底咆哮著，動作卻異常迅速。他抱著她，幾步?jīng)_到行軍床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觸手所及，她的身體燙得驚人，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灼熱。
傅野妄看著床上那張燒得通紅、眉頭緊蹙、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臉，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暴怒在他胸腔里橫沖直撞！
【操！操！操！】
【姓周的！你他媽死一百次都不夠！】
【老子的媳婦兒！被你個老王八蛋嚇成這樣！】
他猛地轉(zhuǎn)身，像頭暴怒的困獸在狹小的安全屋里踱步。目光兇狠地掃過空蕩蕩的冰箱，翻找著簡陋的醫(yī)藥箱——里面只有幾片過期止痛藥和一卷繃帶！
【媽的！藥呢？！】
【許菲給的藥！低血糖藥有個屁用！】
【水！對！物理降溫！】
他沖到廚房，手忙腳亂地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嘩嘩流下。他粗暴地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T恤下擺，浸透冷水，擰得半干，又沖回床邊。
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燒得難受的江漣心，傅野妄的動作僵住了。他拿著那塊冰冷的濕布，那只在槍林彈雨中都能穩(wěn)如磐石的手，此刻竟然有些微微發(fā)抖。
【……怎么弄？】
【擦臉？擦脖子？】
【……這衣服……要不要解開散熱？】
【……操！傅野妄你想什么呢！救人要緊！】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底翻騰的雜念，俯下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他用冰涼的濕布，極其輕柔地擦拭著她滾燙的額頭、汗?jié)竦聂W角，還有那纖細脆弱的脖頸。
冰冷的觸感似乎緩解了江漣心一絲不適，她無意識地哼了一聲，眉頭微微舒展。
傅野妄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了一瞬，但看到她依舊通紅的小臉和急促的呼吸，心又狠狠揪了起來。
【不行！太燙了！】
【得去醫(yī)院！】
【媽的！現(xiàn)在出去太危險！姓周的剛倒，外面肯定亂成一鍋粥！】
【……許菲！對！許菲！】
傅野妄猛地想起許菲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迅速掏出手機，找到那個號碼撥了過去，動作快得帶風(fēng)。
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傳來許菲同樣帶著焦急和疲憊的聲音：“傅野妄？漣心怎么樣？你那邊……”
“她發(fā)高燒！燒迷糊了！”傅野妄打斷她，聲音嘶啞，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立刻！馬上！帶個靠譜的醫(yī)生過來！地址你知道！要快！”
電話那頭的許菲顯然被這消息驚住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發(fā)燒？！怎么回事？！嚴重嗎？我……”
“別他媽廢話！”傅野妄對著電話咆哮，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猛獸，“老子讓你帶醫(yī)生！立刻！馬上！她要是燒出個好歹，老子拆了你！”
吼完，他根本不等許菲回應(yīng)，直接掐斷了電話！他不需要解釋，他只需要結(jié)果！
【操！快點！再快點！】
【小祖宗！撐?。 ?/p>
【老子在這呢！天塌下來老子給你頂著！】
傅野妄將手機狠狠摔在一邊，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他重新?lián)涞酱策?，單膝跪地，緊緊握住江漣心那只滾燙的小手。她的手軟綿綿的，毫無力氣，像沒有生命的布偶。
那滾燙的溫度，順著指尖一路燒灼到他的心臟，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