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總裁秘書周小米,每天準時下班絕不多待一秒。晨光勉強擠過百葉窗的縫隙,
在周小米的工位上投下幾道稀疏的光欄。九點整,她按下電腦開機鍵,
手邊冒著熱氣的馬克杯里,不是提神的黑咖啡,而是一杯泡了枸杞菊花的養(yǎng)生茶。
辦公室里已然是一片低沉的嗡鳴。鍵盤敲擊聲、壓低的通話聲、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嘶啞聲響,
交織成一首名為"奮斗"的背景音。唯獨周小米這片角落,
透著一種格格不入的井然有序和...準點下班的堅定。她對面工位的Lisa探過頭,
聲音壓得極低,眼神里摻著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小米,昨天傅總沒找你?
"周小米眼睛沒離開屏幕,指尖流暢地敲著會議紀要,語氣平靜無波:"早了,五點五十,
問我上季度的亞太區(qū)報告。我說系統(tǒng)權限沒開,正在走流程,建議他先看財經模塊的數據,
那邊是實時更新的。"Lisa噎了一下:"...然后呢?""然后傅總沒說話,
我就下班了。"周小米拿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六點整,她的電腦準時進入休眠,拎包,
起身,刷卡走人,動作行云流水,沒留下一片云彩。
徒留身后一群或明或暗注視著她背影的同事。第三天下午,四點半。
內部通訊軟件的消息提示音突兀地響起,是一個陌生的頭像跳動。點開,是人事部經理。
"周秘書,請來我辦公室一趟。"周小米心里咯噔一下,某種預感浮上心頭。她保存文檔,
起身,在一片靜默的注視中走向走廊盡頭的辦公室。人事經理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
妝容精致,表情是職業(yè)化的嚴肅,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周秘書,請坐。
"她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你來公司三天,適應得怎么樣?""還行,工作都在熟悉中。
"周小米答得謹慎。"嗯。"人事經理點點頭,話鋒一轉,"傅總呢,
是位對工作效率要求非常高的領導。他最欣賞的員工,
是能全身心投入、愿意與公司共同成長、有奉獻精神的。"她頓了頓,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周小米,"當然,公司不鼓勵無效加班,但必要的付出,還是需要的。
尤其是總裁辦這個核心崗位。"她推過來一張打印紙,上面是周小米這三天的考勤記錄,
下班時間那一欄,三個刺眼的"18:00:XX"整齊排列。"傅總那邊,
已經注意到你了。"人事經理語氣放緩,卻帶著更重的壓力,"效率,
不僅僅是按時完成交辦的任務,更是一種積極主動的態(tài)度。希望你能好好領會。
"周小米捏著那張薄薄的A4紙回到工位,紙張邊緣被她無意識地攥得發(fā)皺。
周圍的鍵盤聲似乎更密集了些,夾雜著幾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她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向五點,然后沉默地坐了幾分鐘。五點零五分。她忽然站起來,
開始動手搬動桌面上那些不多的私人物品——盆栽、筆筒、文件夾。動靜不大,
但在落針可聞的開放式辦公區(qū)里,足以吸引所有余光。"小米,
你..."旁邊的同事驚訝地看過來。周小米沒回答,只是抿著唇,一把推動了她的辦公椅。
輪子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咕嚕聲。她就這樣,在全體同事逐漸呆滯的目光注視下,
一路把自己的椅子、抱枕、甚至那杯沒喝完的養(yǎng)生茶,浩浩蕩蕩地推到了走廊最深處。
那扇厚重的、標志著最高權力的黑胡桃木門前。
她精準地把椅子卡在門外助理位和門框之間那片不大的空地,重新接上電源,擺好盆栽,
調整好顯示器角度,坐下。整個過程,安靜,迅速,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然后,
她抬起手,指節(jié)屈起,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門。"進。"里面?zhèn)鱽硪坏赖统恋哪新暎?/p>
聽不出情緒。周小米推開門,卻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聲音清晰,
足夠讓里面的人和外面所有豎著耳朵的人聽見:"傅總,人事部提醒我,
我的工作效率需要提升,最好能在您的視線范圍內工作,以便您隨時監(jiān)督指導。
我把工位搬過來了,您看這個距離,效率夠高了嗎?"總裁辦公室內,
傅云琛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正在簽署文件的手頓住了。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電腦屏幕,
落在門口那個身影上。女孩穿著最普通的職業(yè)套裝,身材纖細,
表情卻像只被惹毛了豎起渾身尖刺的小刺猬,眼睛里燒著兩簇明亮的火苗,
偏偏語氣恭敬得挑不出一點錯處。傅云琛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隆K麤]立刻回答,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目光沉靜、銳利,帶著審視的重量。周小米梗著脖子,
強迫自己迎視他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就在她幾乎要撐不住那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以為下一秒就要聽到"去財務部結工資"時,
傅云琛卻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件,只漠然地吐出一個字。"嗯。
"周小米:"...?"就一個"嗯"?她準備好的滿腹草稿瞬間沒了用武之地,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她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有事?
"傅云琛頭也沒抬。"...沒了。傅總您忙。"周小米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退出來,
輕輕帶上門。她坐回自己那把剛剛"遷居"到此的椅子上,對著那扇緊閉的門板,
發(fā)了足足一分鐘的呆。這就...完了?預想中的雷霆震怒沒有到來,
甚至沒有一句明確的指責或認可。那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她渾身不得勁。但很快,
她就沒空糾結了。因為從這一刻起,她真正陷入了"水深火熱"。傅云琛的工作強度驚人。
他就像一臺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機器,會議、電話、審批、決策,事項一件接著一件,
節(jié)奏快得讓人窒息。而周小米,作為離他最近、并且被"特殊關照"要提升效率的秘書,
首當其沖。他的指令簡短、迅速、往往同時交代好幾件事。"周秘書,三號線。
"她手忙腳亂地接起內線,記錄下他對海外分公司的指示。"上午的會議紀要,
半小時后給我。"她立刻撲在鍵盤上,指尖翻飛。"這份合同,第三十七條,標紅,
法務部重新核。"她趕緊接過文件,小跑著送去法務部。他甚至連喝咖啡的時間都卡得極準,
杯底將空未空時,只需往門口方向看一眼,周小米就得立刻起身,進去替他續(xù)上。
那眼神甚至沒有過多在她身上停留,但她就是能感受到那種無聲的、巨大的壓力,
像空氣一樣充斥在整個樓層。她再也沒辦法準點下班。六點整,
當樓下辦公區(qū)逐漸響起下班時的喧鬧時,
她正對著傅云琛剛剛口述的一長串緊急郵件提綱奮筆疾書。七點,外面天色漸暗,華燈初上,
她小跑著去給加班的高管團隊訂工作餐。八點,她餓得前胸貼后背,
聽著辦公室里他依舊平穩(wěn)低沉的通話聲,偷偷從抽屜里摸出一塊小餅干,塞進嘴里,
連咀嚼都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傅云琛似乎完全忘了門口多了個"監(jiān)工"。他進出辦公室,
目光從不斜視,吩咐工作言簡意賅,多余的一個字都沒有。
周小米從一開始的憋著口氣想要"證明",到后來的疲于奔命,再到最后的麻木。
她只是憑著一種本能和殘存的職業(yè)素養(yǎng),處理著雪片一樣飛來的工作。她甚至懷疑,
傅云琛是不是故意用工作量來報復她的"冒犯"。直到有一天深夜,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抱著一摞需要連夜掃描歸檔的文件站在打印機前,眼皮沉重得直打架。傅云琛從里面出來,
似乎是要去茶水間,經過她身邊時,腳步停了一瞬。周小米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站直身體:"傅總。"傅云琛的目光掠過她懷里那厚厚一摞文件,又掃過她眼底明顯的青黑,
語氣沒什么起伏:"效率不是靠耗時間耗出來的。"周小米一怔,
下意識回嘴:"但在您眼皮底下耗,看起來比較有態(tài)度?"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怎么又把心里那點不忿給帶出來了?傅云琛似乎極輕地哼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徑直走了。
周小米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奇怪的是,從那之后,她發(fā)現傅云琛交代任務時,
指令會比之前更清晰一兩分,偶爾甚至會給她一個大致的時間節(jié)點,
而不是之前的"立刻"、"馬上"。周小米慢慢摸到了一點他的工作習慣和節(jié)奏,
處理起事情開始變得有條理,雖然依舊忙碌,但不再像最初那樣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她甚至學會了在他長時間沉默時,適時地送一杯溫水進去,而不是咖啡。
時間在一種詭異而忙碌的平衡中滑向月底。發(fā)薪日那天,周小米拖著快要散架的身體回到家,
手機屏幕亮起,銀行APP的入賬提醒彈了出來。她習慣性地點開,目光掃過數字時,
猛地頓住。手指顫抖著數了數小數點前的位數。比預期中,多了一萬整。心臟驟然漏跳一拍,
她幾乎以為是財務部搞錯了。慌忙點開明細,在附言那一欄,
只有一行冷靜克制的官方措辭:"獎勵表現優(yōu)秀。"表現優(yōu)秀?誰?她?
被人事部警告效率低、被迫在總裁門口"罰坐"、每天累得像條狗一樣還差點被懟的周小米?
獎金?!她盯著那行字反反復復看了十幾遍,又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嘶了一聲,
才確認不是做夢。巨大的、不真切的狂喜之后,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絲...詭異感。傅云琛?
他給的?為什么?第二天上班,周小米整個人都是飄的。面對那扇緊閉的門,
心情復雜得難以形容。一萬塊!足以讓她暫時忘記之前所有的"水深火熱",
甚至覺得傅總那張萬年冰山臉,仔細看看,好像也沒那么凍人了?她工作效率奇高,
嘴角甚至不自覺地帶上了點微小的弧度。下午五點五十分。
周小米處理完最后一份待審批流程,眼睛悄悄瞄向辦公室門。傅云琛今天似乎格外忙,
一個下午都沒怎么召喚她。也許...今天能僥幸準點溜走?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
就瘋狂滋長。五點五十八分。她開始無聲地收拾桌面,關掉不用的網頁和文檔,
只留一個主界面,手握鼠標,光標懸停在關機按鈕上。五點五十九分三十秒。
心臟開始砰砰狂跳,像要做賊一樣。她深吸一口氣,準備時間一跳就切斷電源。
就在這時——咔噠。總裁辦公室的門鎖,從里面打開了。周小米身體一僵,動作定格,
眼睜睜看著那扇黑胡桃木門被拉開。傅云琛站在門口,身上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
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著,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凌厲,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慵懶。
他目光落在她握著鼠標、一副隨時準備起跑姿勢的身上,眉峰微挑。周小米觸電般松開鼠標,
猛地站直:"傅總!"傅云琛沒說話,只是邁步走出來,停在她工位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其中。周圍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壓迫感十足。
他視線掃過她屏幕上還沒暗下去的"獎勵表現優(yōu)秀"的工資條頁面,
又緩緩移回到她瞬間漲紅的臉上。周小米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周秘書。"他開口,
聲音比平時似乎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難以忽視的存在感。"呃,是!傅總您有什么吩咐?
"周小米屏住呼吸。傅云琛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兩秒,薄唇微啟,
清晰地說道:"我缺個一起吃晚飯的人。"空氣凝固了。周小米的大腦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只剩下那句"我缺個一起吃晚飯的人"在顱內無限循環(huán),每個字都砸得她暈頭轉向。吃晚飯?
和他?傅云?。楷F在?她張了張嘴,喉嚨發(fā)干,沒能立刻發(fā)出聲音。
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電腦右下角——六點零一分。超過了,她完美的準點下班記錄,
終究還是破了功,雖然只超過了一分鐘,并且是以一種她打死也想不到的方式。
"傅總..."她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試圖擠出一個職業(yè)化的微笑,
"您是需要我為您預訂餐廳嗎?還是需要聯系那位經理陪您...""是你。
"傅云琛打斷她,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現在。
收拾東西。""......"周小米徹底卡殼了。她看著傅云琛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
試圖從中找出一絲開玩笑或者捉弄的痕跡。但沒有。他的眼神深邃,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所以...這算是...工作指令?
秘書的職責還包括陪老板吃晚飯?那一萬塊的獎金突然在腦海里閃閃發(fā)光,
伴隨著一種"拿人手短"的心虛感。"好的,傅總。"幾乎是本能地,
她聽到自己干巴巴的聲音回答道。然后動作僵硬地保存文檔,關閉電腦,
將桌面上零散的東西胡亂掃進抽屜。整個過程,傅云琛就站在那里等著,沒有催促,
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這種注視卻比任何催促都更讓周小米頭皮發(fā)麻。
她拎起包,站起身,像個等待指令的機器人。"走吧。"傅云琛率先轉身,走向專屬電梯。
周小米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跟上。
她能感覺到身后開放式辦公區(qū)里那些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探究目光,如芒在背。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界的視線。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里彌漫著傅云琛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周小米緊緊貼著電梯壁,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眼睛盯著不斷下降的樓層數字,
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偷偷從光可鑒人的電梯門反射里,打量身側的男人。
他站得筆直,目視前方,側臉線條冷硬完美,看不出任何情緒。為什么?
這個問題在她腦子里瘋狂盤旋。是因為她之前"冒犯"的舉動,他終于要找個機會清算了?
還是那額外的一萬塊,真的需要付出"陪吃晚飯"的代價?或者...更糟,
他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覺得她是那種想靠不正當手段上位的女人?
各種可怕的猜測讓她胃部開始微微抽搐。"叮"的一聲,電梯到達地下車庫。門一開,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已經安靜地停在電梯口附近,司機恭敬地站在車旁。
傅云琛徑自走向后座,拉開車門,看向還愣在電梯里的周小米。周小米如夢初醒,
趕緊小跑著過去,猶豫了一下,在他示意般的目光下,彎腰鉆進了車里。傅云琛隨后坐進來,
關上車門。車廂內空間寬敞,但因為他的存在,顯得格外逼仄。"傅總,"周小米鼓起勇氣,
決定死也要死個明白,"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是和那位客戶一起嗎?
我需要提前準備什么資料嗎?"傅云琛偏過頭看她,
車窗外的流光掠過他深邃的眼眸:"吃飯。只有我們。不需要資料。"言簡意賅,
堵死了她所有試圖將這次晚餐"正當化"的努力。周小米:"......哦。"完了。
實錘了。就是單純的、詭異的、老板和秘書的...晚飯。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車庫,
匯入傍晚的車流。周小米正襟危坐,雙手緊緊抓著膝蓋上的包帶,
視線牢牢盯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試圖假裝自己只是一件人形行李。"很緊張?
"低沉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周小米脊背一僵,差點跳起來。她強迫自己轉過頭,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沒有。傅總您...平易近人。
"傅云琛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那筆獎金,
"他忽然換了個話題,"還滿意嗎?"來了來了!果然是因為這個!
周小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滿意!非常滿意!謝謝傅總!"她忙不迭地回答,
聲音因為緊張而拔高了幾分,"我以后一定會更加努力工作的!絕不辜負傅總的期望!
"她幾乎要指天發(fā)誓了。傅云琛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玩味?
"你的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他語氣平淡地陳述,"尤其是在我門口。
"周小米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這話聽起來怎么那么像諷刺?"之前...是我不懂事,
給傅總添麻煩了。"她低下頭,認錯態(tài)度極其良好,"以后我一定注意方式方法。""不必。
"傅云琛淡淡道,"那個位置,視野不錯。"周小米:"???"她徹底懵了。這是在夸她?
還是高級黑?沒等她琢磨明白,車子緩緩停在了一條幽靜的街道旁。
一家看起來門臉并不起眼,但透著低調奢華感的餐廳門口。司機下來開門,傅云琛率先下車。
周小米跟著下去,抬頭看了看餐廳的名字,是她完全不認識的某種外文,
但看起來就貴得離譜。穿著得體西裝的侍者顯然認識傅云琛,
恭敬地引著他們穿過安靜雅致的大堂,來到一個靠窗的僻靜位置。落座后,
傅云琛直接將菜單遞給她:"看看想吃什么。"周小米翻開菜單,
看著上面那些花體外文和后面跟著的一長串零,手指有點抖。她把菜單推回去,
干笑:"傅總,您點就好,我都可以。"傅云琛也沒堅持,流暢地向侍者報了幾個菜名,
并詢問地看了周小米一眼:"忌口?""沒有沒有。"周小米趕緊搖頭。侍者離去,
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精致的餐具,
一切都透著浪漫曖昧的氣息——如果對面坐著的不是她那位冰山老板的話。周小米如坐針氈,
努力尋找安全話題。"傅總,今天下午和星海的會議紀要我已經整理好了,發(fā)您郵箱了。
""嗯。""明天上午九點您約了智創(chuàng)的李總在高爾夫球場,相關資料我也準備好了。
""嗯。""...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會下雨,需要準備備用方案嗎?
"傅云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現在是下班時間。
"周小米噎?。?...哦。"好吧,馬屁拍在馬腿上。她閉嘴了。好在菜上得很快。
擺盤精致得如同藝術品的食物一道道送上來,香氣誘人。
周小米從中午啃了個三明治后就一直餓到現在,聞到香味,肚子不爭氣地輕輕叫了一聲。
聲音很小,但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清晰。周小米瞬間僵住,恨不得當場鉆進桌子底下。
傅云琛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她。"......對不起傅總!"周小米臉漲得通紅,
聲音細若蚊蚋。傅云琛沒說什么,只是將面前那盤開胃前菜向她那邊推了推:"先吃這個。
"命令式的語氣,卻莫名解了她的尷尬。周小米小聲道謝,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開始吃。
味道好得讓她想哭,但吃相卻拘謹得如同大家閨秀,一小口一小口,細嚼慢咽。
傅云琛吃飯的動作優(yōu)雅而迅速,并不說話,但存在感強烈到周小米根本無法忽略。
一頓飯就在這種詭異又沉默的氣氛中進行了一半。周小米漸漸放松了一點點,
至少胃里有了食物,不再那么心慌意亂。她偷偷觀察傅云琛,發(fā)現他吃飯很專注,
似乎并沒有要和她"聊一聊"的打算。難道真的只是...缺個飯搭子?總裁的孤獨?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周秘書。"傅云琛忽然開口。"在!
"周小米立刻放下勺子,坐直身體,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傅云琛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樣子,
眉梢微動:"放松點。不是工作考核。""......好的。
"周小米努力讓自己的肩膀垮下來一點點。"來公司多久了?"他問,語氣像是隨口閑聊。
"四個月零三天。"周小米精確地回答。傅云琛似乎對這個答案有點意外,
看了她一眼:"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是我生日。"周小低聲解釋。
畢業(yè)后掙扎了三個月才找到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印象格外深刻。傅云琛點了點頭,
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問:"之前為什么總是準點下班?"來了!終極審判還是來了!
周小米心臟一緊,大腦飛速運轉,是說實話還是表忠心?權衡利弊之下,她決定半真半假。
"因為...我覺得在工作時間內高效完成所有任務,是職業(yè)素養(yǎng)的體現。"她謹慎地措辭,
"而且,我晚上通常有一些...自己的安排。"比如追劇、擼貓、做點好吃的犒勞自己。
當然,這些是不能說的。"什么安排?"傅云琛卻似乎對這個話題產生了興趣,追問道。
"......一些學習和提升的計劃。"周小米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
心里默默道歉:對不起,我的韓劇和菜譜,暫時委屈你們一下。傅云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看來人事部對你的'效率'理解有偏差。"周小米心里一咯噔。
這是在肯定她?還是暗示人事部多管閑事?她摸不準這位老板的心思,只好保持沉默,
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主菜被撤下,侍者送來了甜品。一份熔巖巧克力蛋糕,
配著一顆香草冰淇淋球,擺在了周小米面前。而傅云琛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
"這家甜品不錯。"傅云琛示意了一下。周小米看著那流淌著濃郁巧克力醬的蛋糕,
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克制住。她拿起小勺,舀了一點點蛋糕邊緣,送進嘴里。
濃郁微苦的巧克力瞬間融化,混合著冰淇淋的冰甜,口感美妙得讓她忍不住瞇了一下眼睛,
像只被順毛擼的貓咪。小小的、滿足的表情,沒能逃過傅云琛的眼睛。他端起咖啡杯,
掩去了唇角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周秘書。""嗯?"周小米抬起頭,
嘴角還沾著一點點巧克力醬。"明天開始,"傅云琛放下咖啡杯,
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說明天天氣不錯,"你的工位搬回原處。"周小米愣住,
勺子停在半空中:"......?。?為什么?她做錯什么了?是因為今天表現得不夠好?
還是他終于覺得她在門口礙眼了?那一萬塊要不要退回去?一瞬間,無數個念頭閃過腦海。
看著她瞬間變得緊張又茫然的眼神,傅云琛補充了一句,
聲音依舊平淡:"你在哪里效率都不錯。沒必要擋在門口。
"周小米花了三秒鐘才消化掉這句話里的含義。所以...不是嫌棄她?甚至是...認可?
允許她...恢復"自由"?巨大的驚喜涌上來,讓她一時忘了形,
脫口而出:"那...我以后還能準點......"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剎住車,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真是得意忘形!居然敢跟老板得寸進尺!
傅云琛看著她瞬間懊悔不已的表情,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理論上,"他慢條斯理地說,"完成所有分內工作即可。"周小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理論上"?那就是還有"但是"?"但是,"傅云琛果然來了個轉折,在她緊張的目光中,
緩緩道,"我偶爾會缺個一起吃晚飯的人。""......"周小米呆呆地看著他,
腦子有點轉不過彎。這意思是...她可以用準點下班來換...偶爾陪老板吃晚飯?
這買賣...怎么聽起來那么怪呢?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
傅云琛難得地多解釋了一句:"員工餐廳吃膩了。"哦!原來如此!是找個固定飯搭子!
還是吃員工餐廳的那種!周小米瞬間松了一口氣,又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
但能準點下班的誘惑太大了,而且只是偶爾吃個飯,還是員工餐廳..."沒問題傅總!
"她立刻答應下來,臉上露出了發(fā)自內心的笑容,"只要您不嫌棄,我隨時都可以!
"傅云琛看著她瞬間亮起來的眼睛,點了點頭:"好。"晚餐結束,
傅云琛的車將周小米送回了她租住的公寓樓下。"謝謝傅總,傅總再見。
"周小米幾乎是跳下車,恭敬地鞠躬道別。看著黑色的賓利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周小米才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仗。她轉身走向樓道,腳步輕快,
心情復雜得像一團亂麻。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第二天,
周小米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來到公司。果然,她的工位已經恢復了原狀。
對面的Lisa湊過來,擠眉弄眼:"聽說昨天傅總帶你出去吃大餐了?什么情況啊小米?
"周小米頭皮發(fā)麻,趕緊解釋:"就是加班晚了,傅總順便賞頓飯吃而已。別瞎猜。
""哦~順便~"Lisa拉長了聲音,顯然不信,"傅總可從來沒'順便'賞過誰飯吃。
而且,你這工位怎么就搬回來了?""傅總說我效率達標了。"周小米一本正經地回答,
心里默默補充:雖然代價是偶爾要陪吃晚飯。一整天,周小米都工作效率極高,
處理事情越發(fā)得心應手。而且,沒有了那種被"監(jiān)視"的壓迫感,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眼看時針指向五點五十分,辦公室里還沒有任何來自總裁辦公室的動靜。
五點五十八分...五十九分...六點整!周小米的心臟隨著時間跳準點而歡呼雀躍。
她迅速關機,拎包,起身——"周秘書。"低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如同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