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站在鯨落文化工作室門前，盯著門牌上的小狐貍貼紙看了三秒，才按下門鈴。昨晚阮知秋發(fā)消息說找到了可能對蘇婉父母有用的法律條文，讓他今天來取。
門開了一條縫，探出一張陌生的圓臉："找誰？"
"許沉，阮知秋讓我..."
"??！那個程序員！"圓臉女孩眼睛一亮，回頭喊道，"知秋！你的鯨魚先生來了！"
許沉一愣，"鯨魚先生"是什么稱呼？
工作室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阮知秋壓低的聲音："小夏！別亂喊！"門完全打開，阮知秋出現(xiàn)在門口，頭發(fā)隨意地扎成丸子頭，幾縷碎發(fā)垂在耳邊，穿著寬松的T恤和牛仔褲，與昨天職場精英的形象判若兩人。
"進來吧。"她側身讓路，耳尖微微發(fā)紅，"小夏是我助理，口無遮攔慣了。"
許沉跟著她走進工作室，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將整個空間染成暖黃色。墻上掛滿了素描和水彩畫，角落里堆著各種畫材和書籍，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顏料的混合氣味。
"你先坐，我去拿資料。"阮知秋指了指沙發(fā)，"咖啡要嗎？"
許沉點頭，目光卻被墻上的一幅照片吸引。那是一張洱海日出照，晨霧中的湖面泛著金光，構圖和光影都堪稱完美。但讓他震驚的是——這張照片是他大三那年拍的，從未發(fā)表過。
"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許沉走近細看，確認無疑是自己當年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阮知秋端著咖啡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褐色液體濺在桌面上。她匆忙放下杯子，抽了幾張紙巾擦拭："那個...是我在網(wǎng)上看到的，很喜歡就打印出來了。"
許沉皺眉："不可能，這張照片我只在學校的攝影社展覽過一次，沒有電子版流傳出去。"
工作室突然安靜得可怕。小夏看看許沉又看看阮知秋，識相地溜進了隔壁房間。
"其實..."阮知秋咬了咬下唇，"我大學和你同校，可能是在那次展覽..."
許沉腦中閃過無數(shù)碎片——洱海邊的偶遇，阮知秋認出他是熱搜上的"渣男"，她對他習慣的了解...一切都開始有了解釋。
"你早就認識我？"他聲音發(fā)緊。
阮知秋抬頭，眼神閃爍："不算認識...只是知道。"她絞著手指，"我那時在美術系，經(jīng)常去看攝影社的展覽..."
許沉還想追問，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是公司前臺的號碼。
"許哥！"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有對老夫妻來找你，說是蘇婉的父母，現(xiàn)在在會議室大鬧，王總讓你趕緊回來！"
許沉臉色驟變："我馬上到。"
阮知秋已經(jīng)抓起外套和相機包："我跟你一起去。"
"這不關你的事..."
"我開直播。"阮知秋晃了晃相機，"輿論戰(zhàn)最忌諱單方面說辭。"
公司會議室里亂成一團。許沉剛出電梯就聽見蘇母尖銳的哭喊聲："我女兒差點死了！你們公司就培養(yǎng)這種敗類嗎？"
推開門的瞬間，所有目光都集中過來。蘇父坐在會議桌上，面色鐵青，手里揮舞著一疊紙張；蘇母癱坐在椅子上，兩個女同事正在安撫她；王總站在角落，臉色難看地打著電話。
"許沉！"蘇父跳下桌子，幾步?jīng)_到他面前，"你看看把我女兒害成什么樣了！"他把紙張拍在許沉胸口。
許沉接住一看，是蘇婉的醫(yī)療記錄和藥費清單，最上面還有一張她手腕纏著紗布的自拍，眼神空洞得嚇人。
"叔叔阿姨，"許沉深吸一口氣，"事情不是蘇婉說的那樣..."
"那是哪樣？"蘇母撲過來，指甲幾乎戳到許沉眼睛，"她為你付出那么多！你送過她什么？最貴的就那條項鏈還是假貨！"
許沉一愣："什么假貨？"
"還裝傻！"蘇父冷笑，"專柜鑒定過了，你送的那條蒂芙尼是仿品！"
許沉腦中轟的一聲。那條項鏈花了他三個月獎金，發(fā)票現(xiàn)在還躺在他郵箱里。他正要反駁，余光瞥見阮知秋悄悄站在會議室角落，相機鏡頭對準了這一幕。
"阿姨，"許沉強迫自己冷靜，"發(fā)票和證書都在我郵箱里，可以現(xiàn)在查..."
"查什么查！"蘇母突然抄起茶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濺，"我女兒現(xiàn)在躺在家里生不如死！你還有臉狡辯！"
王總終于掛斷電話走過來："兩位冷靜，這事我們公司會嚴肅處理..."
"處理？"蘇父冷笑，"現(xiàn)在就開除他！不然我們找媒體曝光！"
會議室門突然被推開，林巧氣喘吁吁地沖進來："叔叔阿姨！婉婉又發(fā)高燒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蘇母一聽更激動了，抓著許沉衣領不放："都是你害的！要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
"阿姨。"一個清亮的聲音插進來。阮知秋不知何時走到了許沉身邊，手機屏幕對著蘇母，"我的直播間現(xiàn)在有三千觀眾，大家都看到您女兒的藥費單了——上面的日期是上周三，而許沉和蘇婉分手是在這周一。"
蘇母的手松了一下。
"還有，"阮知秋繼續(xù)道，"您說項鏈是假的，但發(fā)票顯示購買于正品專柜。誹謗是違法的，特別是在直播情況下。"
會議室瞬間安靜。蘇父的臉色由青轉白，他狠狠瞪了林巧一眼："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林巧慌亂地擺手："我、我不知道有直播..."
許沉捕捉到這句話，心頭一震。林巧知道什么"萬無一失"？
最終，這場鬧劇以保安請走蘇婉父母告終。王總把許沉叫到辦公室，意味深長地說："公司相信你，但輿論影響太壞...先休個帶薪假吧。"
傍晚，許沉坐在寫字樓下的花壇邊，盯著地上爬行的螞蟻出神。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疲憊的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