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著他幾欲噬人的目光,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
我慢慢地、一寸寸地靠近他,直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想干什么?”我輕聲反問,抬手撫上他的臉頰,指尖冰涼,“我當然是想……活下去啊?!?/p>
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沙啞和顫抖。
“可醫(yī)生說我活不了了。景深,我快死了,你懂嗎?”我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眸光里一閃而過的動搖,“我這輩子,什么都沒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唯一擁有的,就是對你的愛??蛇@份愛,現(xiàn)在也要隨著我的身體一起腐爛了?!?/p>
我的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滾燙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現(xiàn)在,老天爺給了我一個禮物。”我的手從他的臉頰滑下,輕輕放在小腹上,“這個孩子,是我活過的唯一證明。是我離開這個世界后,留下的唯一血脈?!?/p>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我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作為一個母親的、瘋狂的偏執(zhí),“我要他名正言順,我要他擁有一切。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你顧景深的孩子,是顧家未來的繼承人。誰也別想傷害他,誰也別想質疑他的身份!”
我的情緒層層遞進,從脆弱的哀求,到歇斯底里的宣告。
顧景深被我震住了。
他或許設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我貪圖他的錢,我報復白微微,我因愛生恨。
但他一定沒想過,我會把一切都歸結于一個“將死”的母親,對未出世孩子的保護。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他可以指責我自私,指責我惡毒,但他無法指責一個母親。
尤其,是一個快要死去的母親。
他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復雜的、混雜著煩躁、憐憫和一絲無措的情緒。
他一把推開我,靠在椅背上,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蘇晚,你瘋了?!?/p>
“是啊,我瘋了?!蔽业偷偷匦α似饋恚皬奈覑凵夏愕哪翘炱?,我就瘋了?,F(xiàn)在,我只是想在我死前,為我的孩子,再瘋一次而已?!?/p>
車廂里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許久,他重新發(fā)動了車子,聲音沙啞地開口:“體檢的事,我會安排。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但蘇晚,你記住,孩子出生后,我會做親子鑒定?!?/p>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當然要做。
我等著你做。
我等著你發(fā)現(xiàn),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我等著看你,在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個“將死之人”耍得團團轉之后,那崩潰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