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條未讀完的消息,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那個孩子?什么孩子?顧景深有另一個孩子?
我的手指顫抖著,幾乎要拿起手機看完整條消息。但最終,我放下了——偷看他的隱私是不對的,即使內(nèi)心有千萬個疑問在尖叫。
顧景深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吹轿視r,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我們同床共枕了一夜,耳根微微泛紅。
“早?!彼穆曇魩е科鸬纳硢?。
“早。”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雨停了?!?/p>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手機再次震動,他下意識地拿起來看。我看到他的表情瞬間凝固,手指迅速劃掉了消息。
“公司的事?”我假裝隨意地問。
“嗯。”他簡短地回答,起身下床,“今天有個早會。”
他在逃避。那個消息絕對不是公司的事。
早餐時,我們各懷心事。我注意到他時不時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景深,”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如果你有什么想告訴我的,現(xiàn)在就可以說?!?/p>
他握著咖啡杯的手緊了緊:“為什么這么說?”
“只是感覺你最近心事重重?!蔽抑斏鞯剡x擇措辭,“如果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他沉默良久,最后輕聲說:“給我一點時間,林薇。等我理清一些事情,我會全部告訴你?!?/p>
又是這個承諾。但這一次,我知道他隱瞞的不只是情感障礙那么簡單。
那天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由自主地開始留意顧景深的一舉一動。他打電話時的語氣,收發(fā)消息時的表情,外出的頻率和時長...
孕七月的一個下午,我在整理書房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上鎖的抽屜。這個抽屜我以前從未注意過,因為它與書桌是一體的,看起來就像裝飾。
但那天,一束陽光正好照在抽屜的鎖孔上,我注意到邊緣有一道細微的劃痕,像是經(jīng)常被打開。
鬼使神差地,我找來一根回形針,掰直后嘗試開鎖。并非我有意窺探,但那個“Y”的消息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鎖很簡單,幾下就打開了。抽屜里只有一個樸素的木盒,沒有鎖。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盒子。
里面是一些舊照片和一沓信件。最上面的照片讓我呼吸一滯——那是年輕時的顧景深,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懷里抱著一個嬰兒。他低頭看著嬰兒的眼神溫柔得讓我心痛。
我顫抖著拿起那沓信件。最上面一封信的日期是五年前,就在我們結(jié)婚前一個月。
“景深,”信上寫道,“我知道你要結(jié)婚了,為你高興。但小曦也是你的責(zé)任,希望你不要忘記承諾。她越來越像你了...”
落款是“Y”。
小曦?是誰?那個嬰兒的名字嗎?
我繼續(xù)翻看照片。有一張是顧景深和一個小女孩的合影,女孩約莫三四歲,眼睛和顧景深如出一轍。照片背面寫著:“小曦四歲生日”。
還有一張最近的照片,女孩已經(jīng)七八歲的樣子,穿著校服,笑容燦爛。背景是一所看起來很好的學(xué)校。
我的手指冰涼,全身都在發(fā)抖。所以這是真的。顧景深有另一個孩子,一個已經(jīng)七八歲的女兒。
五年前我們結(jié)婚時,這個孩子已經(jīng)存在了。而他從未告訴我。
盒子最底下是一份法律文件——一份撫養(yǎng)權(quán)協(xié)議。顧景深每月支付高額撫養(yǎng)費,但放棄探視權(quán)。簽署日期是我們婚禮的前一周。
所以這就是他所謂的“那件事”。這就是他感到愧疚需要“彌補”的原因。
他不是因為商業(yè)聯(lián)姻而愧疚,而是因為隱瞞了另一個孩子的存在。
我不知道在書房里坐了多久,直到聽到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顧景深回來了。
我慌忙把一切恢復(fù)原狀,鎖好抽屜,假裝在找書。但顫抖的手指出賣了我。
顧景深走進書房,看到我時愣了一下:“在找什么?”
“孕期指南,”我勉強笑道,“記得你買過一本。”
他走到書架前,熟練地抽出一本書遞給我:“在這里?!?/p>
我們的手指在交接書本時相觸,我下意識地縮回手。
他敏銳地注意到我的異常:“怎么了?不舒服嗎?”
“有點累,”我低聲說,“我去躺一會兒。”
他扶住我的手臂,眼神擔(dān)憂:“臉色很蒼白,要不要叫醫(yī)生?”
“不用!”我反應(yīng)過度地抽回手,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抱歉...只是需要休息?!?/p>
他凝視著我,眼神深邃難辨:“林薇,你是不是...”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又是“Y”。
這次,他沒有避開我,而是直接接起電話:“喂?”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什么時候?”他語氣嚴肅,“嚴重嗎?...好,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他面色凝重:“我得出去一趟,緊急情況?!?/p>
“是‘Y’嗎?”我直接問出口。
他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知道這個名字。
“她是誰?”我繼續(xù)追問,聲音顫抖,“小曦又是誰?”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你...怎么知道這些?”
“所以是真的?”我感到一陣眩暈,扶住書架穩(wěn)住自己,“你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七八歲了?”
長時間的沉默。顧景深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是的。”
這個承認像一把刀刺入我的心臟。即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親耳聽到他承認還是讓我痛徹心扉。
“為什么?”我的聲音支離破碎,“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
“因為協(xié)議?!彼曇舻统粒拔页兄Z不打擾她們的生活,以換取...”
“換取什么?”我追問,“換取我們的婚姻?用隱瞞另一個孩子的存在來換取這場商業(yè)聯(lián)姻?”
他痛苦地搖頭:“不,比那更復(fù)雜。林薇,現(xiàn)在我需要先去處理緊急情況,小曦生病住院了。等我回來,我會解釋一切,我保證?!?/p>
“我也去?!蔽覉远ǖ卣f。
他震驚地看著我:“什么?”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嗎?”我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你的女兒生病了,我應(yīng)該在場。”
他看起來措手不及:“但是你的身體...而且這可能會很...”
“很什么?很難堪?很痛苦?”我接過他的話,“隱瞞了五年,難道不該面對了嗎?”
最終,他屈服了。去醫(yī)院的路上,我們相對無言。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醫(yī)院兒科病房外,我見到了“Y”——袁雨薇醫(yī)生。她看到我時明顯很驚訝。
“這位是我的妻子,林薇?!鳖櫨吧罱榻B道,聲音緊繃。
袁醫(yī)生恢復(fù)專業(yè)態(tài)度:“小曦急性闌尾炎,剛做完手術(shù),情況穩(wěn)定了?!?/p>
我透過玻璃窗看到病房里那個小女孩。蒼白的臉蛋,長長的睫毛,睡顏安靜得讓人心疼。她的確很像顧景深,特別是鼻子和嘴巴的輪廓。
“她多大了?”我輕聲問。
“八歲?!痹t(yī)生回答,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我是她的母親?!?/p>
這句話像重錘擊打在我的心上。所以不僅是顧景深有另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的母親還是他的心理醫(yī)生?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顧景深似乎看穿我的思緒,急切地解釋,“袁醫(yī)生和我...”
“景深,”袁醫(yī)生打斷他,搖搖頭,“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p>
就在這時,病房里的女孩醒了,輕聲呼喚:“媽媽...”
袁醫(yī)生急忙走進病房。顧景深站在原地,眼神痛苦地望著里面的女兒,手指無意識地抵著玻璃窗。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深沉的父愛——一種我從未在他看我們孩子時見過的眼神。
我的心撕裂般疼痛。所以他不是不會愛,只是不愛我和我的孩子?
“你經(jīng)常來看她嗎?”我輕聲問。
他搖搖頭:“根據(jù)協(xié)議,我不能。只能通過袁醫(yī)生了解她的情況?!?/p>
“為什么?”我不解,“為什么放棄探視權(quán)?”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病房,聲音沙?。骸澳鞘橇硪粋€故事了。但與你和林家無關(guān),只與我過去的錯誤有關(guān)?!?/p>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保姆打來的。
“太太,朵朵發(fā)燒了,三十九度!”電話那頭的聲音焦急。
我心頭一緊:“我們馬上回來?!?/p>
顧景深聽到對話內(nèi)容,臉色一變:“朵朵怎么了?”
“高燒,三十九度。”我重復(fù)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他立刻扶住我:“你臉色很不好,我們先去看醫(yī)生。”
“不,先回家看朵朵。”我堅持道。
最終我們匆忙離開醫(yī)院。臨走前,顧景深深深望了病房一眼,眼神復(fù)雜難言。
回家的車上,他一直緊握我的手,仿佛怕我消失一般。
“對不起,”他低聲說,“為所有的一切?!?/p>
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心中五味雜陳。今天發(fā)現(xiàn)的真相讓我震驚心痛,但奇怪的是,看到顧景深面對另一個女兒時的痛苦眼神,我竟然感到一絲心疼。
這個男人,我的丈夫,到底有多少秘密?他冷漠外表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故事?
到家時,朵朵已經(jīng)吃了退燒藥睡了。我坐在女兒床邊,輕輕撫摸她發(fā)燙的額頭。
顧景深站在門口,眼神在我和朵朵之間流轉(zhuǎn),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你愛她嗎?”我突然問,“愛我們的孩子嗎?”
他走進來,跪在床邊,輕輕握住朵朵的小手:“以我的方式,是的。”
“你的方式是什么方式?”我追問。
他沉默良久,最后輕聲說:“確保你們永遠不需要經(jīng)歷我經(jīng)歷過的不安和痛苦。確保你們有最好的生活和未來,即使那意味著我要保持距離?!?/p>
這句話像一盞燈,突然照亮了許多我過去不理解的事情——他為什么總是工作那么努力,為什么給我們提供最好的物質(zhì)條件卻情感疏離。
或許,這就是他表達愛的方式——用物質(zhì)安全來彌補情感上的笨拙。
那天深夜,當(dāng)朵朵的燒終于退去,我來到書房。顧景深坐在黑暗中,手中拿著那個木盒。
“愿意告訴我全部故事了嗎?”我輕聲問。
他抬起頭,眼中有著我從未見過的脆弱:“是的。但請坐下,這是一個很長很復(fù)雜的故事?!?/p>
我坐在他對面,等待著他揭開所有的謎底。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地灑落在這個充滿秘密的房間里。
我們的婚姻,終于要面對它所有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