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整，陸霆深坐在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窗外陽光明媚，與昨晚的暴雨形成鮮明對比，卻照不進他內心的陰霾。
十點零七分，蘇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門口。她穿著簡單的米白色連衣裙，素面朝天，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抱歉，送孩子們去幼兒園遲了點?！彼吐暯忉專兄?shù)卦谒麑γ孀隆?/p>
陸霆深招手示意服務員，為她點了一杯拿鐵——他記得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口味。
蘇婉略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眼簾：“謝謝?！?/p>
“報告帶來了嗎？”她輕聲問，雙手緊張地交疊在膝上。
陸霆深從公文包里取出文件，推到她面前：“現(xiàn)在，告訴我真相。”
蘇婉的手指撫過報告上“親子關系概率99.99%”的字樣，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們確實是你的孩子?！?/p>
盡管早已確定，親耳聽到她承認，陸霆深的心臟還是猛地一縮：“為什么瞞著我？”
蘇婉深吸一口氣，終于抬起頭直視他：“因為那晚，你喊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p>
陸霆深愣在原地。
“林薇薇?！碧K婉輕輕吐出這個名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你當時的未婚妻?！?/p>
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陸霆深想起五年前的那場商業(yè)聯(lián)姻。林家與陸家是世交，他和林薇薇被長輩撮合，但事實上兩人都沒有感情。就在那個酒醉的夜晚之前，他剛與林薇薇大吵一架，因為發(fā)現(xiàn)她與別人有染。
“那晚你醉得很厲害，一直拉著我的手說不要離開。”蘇婉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本該推開你的，但是...”
但是她愛他。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但陸霆深從她閃爍的眼神中讀懂了。
“第二天早晨我先醒了，看著你沉睡的側臉，突然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遙遠?！碧K婉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然后你的手機響了，是林薇薇發(fā)來的短信，問你們下周的訂婚宴要請哪些人?！?/p>
陸霆深閉上眼睛。是的，他記起來了。那天之后不久，他發(fā)現(xiàn)了林薇薇更多不堪的事情，果斷取消了婚約。但那時蘇婉已經離開了。
“所以我走了，辭了職，想開始新的生活。”蘇婉繼續(xù)說，“兩個月后，我發(fā)現(xiàn)懷了孕。我猶豫過要不要告訴你，但那時你已經接手集團，媒體上全是你要和林薇薇復合的傳聞...”
“那都是假的！”陸霆深忍不住打斷，“我和她早就結束了！”
“我當時不知道！”蘇婉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我只是個普通秘書，而你即將成為陸氏集團的掌門人。我拿什么去爭？更何況...”她頓了頓，“你根本不愛我，那晚只是個錯誤?！?/p>
陸霆深沉默了。他無法反駁，因為那時的他確實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后來呢？”他聲音沙啞地問。
“后來我生下了子軒和子涵?！闭f到孩子，蘇婉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他們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禮物。”
“為什么不來找我？即使你認為我不愛你，至少該讓我承擔作為父親的責任?！?/p>
蘇婉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有一絲慌亂掠過：“我...我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
陸霆深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異常：“還有別的原因，是不是？”
蘇婉緊張地攥緊了手中的紙巾：“沒什么...”
“蘇婉?！标戹顑A身向前，目光如炬，“告訴我全部真相。為什么你看起來總是在害怕什么？”
就在這時，蘇婉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幾乎是觸電般按掉了電話。
“推銷電話?！彼銖娦α诵?，但手指卻在微微發(fā)抖。
陸霆深瞇起眼睛：“是誰打來的？”
“真的只是推銷...”蘇婉話音未落，手機再次響起。這次陸霆深迅速伸手拿過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林薇薇”三個字。
空氣瞬間凝固。
“她為什么會有你的號碼？”陸霆深的聲音冷得能結冰，“你們一直有聯(lián)系？”
蘇婉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頹然靠在椅背上：“這些年，她一直知道孩子們的存在?！?/p>
“什么？”陸霆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畢業(yè)后我進了陸氏，林薇薇來找過我?！碧K婉終于坦白，“她說如果我敢告訴你孩子的存在，就會讓我和孩子們付出代價。她展示了她家的勢力，我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
陸霆深想起林薇薇那張?zhí)鹈烂婢呦碌暮荻?，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五年前他之所以果斷與她分手，正是因為發(fā)現(xiàn)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性。
“這五年，她時不時會聯(lián)系我，確認我沒有接近你?！碧K婉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昨天你來找我，她肯定知道了...”
手機再次響起，依然是林薇薇。陸霆深直接按了接聽鍵，打開免提。
“蘇婉，你膽子不小啊。”一個嬌柔卻冰冷的女聲傳來，“聽說昨天有貴客拜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否則...”
“否則怎樣，林薇薇？”陸霆深冷冷開口。
電話那頭瞬間寂靜，隨后是故作驚訝的笑聲：“霆深？怎么是你？我只是想問候一下蘇婉...”
“離她和孩子們遠點?！标戹畹穆曇衾锿钢蝗葜靡傻木?，“如果我再發(fā)現(xiàn)你騷擾他們，我會讓林氏付出代價。”
不等對方回應，他直接結束了通話。
蘇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你這樣會激怒她的...”
“讓她來?！标戹畹哪抗鈭远?，“從今天起，你和孩子們由我保護?！?/p>
他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五年了，蘇婉，你獨自承受得太多了?！?/p>
蘇婉的眼眶突然紅了，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給我一個補償?shù)臋C會。”陸霆深的聲音柔和下來，“不僅是作為父親，更是作為...一個曾經錯過你的男人?！?/p>
窗外陽光正好，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蘇婉望著眼前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心中筑起的防線正在一點點崩塌。
但恐懼仍在心頭縈繞——林薇薇不會就這么算了的。她了解那個女人的手段。
“孩子們...”她輕聲說，“他們一直問起爸爸的事。我告訴他們，爸爸在國外工作?！?/p>
陸霆深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緊了：“今天能去接他們放學嗎？我想正式見見他們?！?/p>
蘇婉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陸霆深的手機響起。接完電話，他的臉色變得凝重。
“怎么了？”蘇婉不安地問。
“公司有點急事需要處理?！彼酒鹕?，仍握著她的手，“下午四點，我去幼兒園接你們。等我?！?/p>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蘇婉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她拿出手機，看著林薇薇剛剛發(fā)來的短信：“你以為找到靠山了？游戲才剛剛開始?！?/p>
蘇婉顫抖著手指刪除了短信，卻刪不掉內心的恐懼。
這場風波，恐怕才剛剛開始。